过了一天，谢知屿终于感觉有些不对。
“我”拍了拍〔蝴蝶〕说：蔷薇很漂亮。
片刻，他又有些欲盖弥彰地撤回。
似乎是发现了他的心虚，江芜徒然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最后一关有点难，一直都通不了关。〕
谢知屿有点懵，他制作这个游戏的时候，特地把最后一关的难度调到最低，甚至还让吴终十二岁的侄子帮忙试了试。
事实证明，十二岁的小孩也能轻而易举地一遍通过，江芜不应该被卡在这一关才是。
倘若是曾经，谢知屿总应该早早地认识到对方在逗弄他的情况，可偏生现在是在江芜面前，对方即便是告诉他，她现在穿越进游戏里了，谢知屿大概也会在沉思片刻选择相信。
大概是设计游戏的时候错漏了哪个环节。
谢知屿想着。
还不等他得出一个所以然的结论，江芜的消息冷不丁地弹出：
〔谢知屿，你来帮我通关吧。〕
江芜自已都不知道，她对待谢知屿的时候，语气总是悠然又肯定的，这大概得益于对方表现的尤其明显的态度，让她腾升出一种错觉。
像是……只要她说了什么，谢知屿都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一样。
实际上确实如此。
谢知屿还没来得及在脑子里转圜一圈，指节就已经下意识地打出了一个干脆的好字。
推开两堵墙中间的小门时，谢知屿还在思量该怎么面对藏在游戏里的设计。
他当时在秦三和吴终的建议下制作这个游戏的时候，尚且还残留些信心，可要是换个视角，在江芜的面前见证当时幼稚的构思，谢知屿忍不住有些羞怯。
江芜会怎样看他？
如果江芜不喜欢他，是否会觉得他有些冒犯？
不要这样想。
谢知屿很干脆地打断了这个不安的揣测。
江芜送了他礼物，这是旁人都没有的，独一份的，想必至少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是对他有意思的。
他重新恢复了自信心。
江芜给他开了门，眼神似乎停留在他的身上。
谢知屿有些闪躲，目光很自然地挪到墙上的画作上。
他听见江芜轻飘飘地笑了一声。
“走呀，怎么不动？”
谢知屿这才骤然又回过神，他这会慌张至极，不自觉甚至有些同手同脚了，好在优秀的自我管理能力让他顷刻间反应过来，赶忙调整了原先的动作。
他看见了江芜话里所说的卡在最后一关的游戏。
屏幕里，黑头发的火柴小人捧着那朵蔷薇花，身旁是那个熟悉的白色对话框。
谢知屿骤然间愣成了鹌鹑，丝毫没了素日里作威作福的样子，声音有些发颤：
“江……江芜。”
“我……”
江芜原先也有些无措地羞怯，可在谢知屿的对比下，顿时就显得冷静大方了。
谢知屿看着她稍微抬了抬头，分明是有些骄矜的动作在她脸上却可爱极了。
“不是要和我表白吗，总不能只让我打游戏吧？”
“这样一点也没有诚意。”
被扣了这样一顶黑锅，谢知屿连忙解释：
“没……没有。”
“那你是什么意思？”
素日里温和清丽的女生这会倒显得咄咄逼人了。
她看着谢知屿的眼睛，反而有股格外专注的气质。
“我喜欢你。”
谢知屿总算说出了声。
可他原本的布置总算是缺了点什么，原本准备齐全的招式被江芜打了个措手不及，瞬间细碎零散了。
江芜甚至还没来得及回话，眼睁睁看着谢知屿着急地添了一声：
“对不起，江芜，你能不能等我一会。”
她下意识点了点头，就看见原本还在眼前的人霎时没了影子。
？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
谢知屿熟练地从中间的小门里凑了过来。
手里抱着花束，江芜认出是粉蔷薇。
手里甚至还有个漂亮的小盒子，活像是误入什么求婚现场。
谢知屿这会万分感谢自已具有未雨绸缪的良好品质，譬如在昨天很及时地把一头黄毛染成了黑色。
这会对应着游戏里的画面，倒不至于到分不清虚幻与现实的程度，但这样相近的场景相对着，总会让人生出一种恍惚感。
江芜看见谢知屿跪了下去。
双膝，很清脆的一声响。
她很罕见地愣住了。
谢知屿大概也感觉到了流程的不对劲，很慌张地站起身。
他长的高，这一回却很罕见地从下往上看着江芜的眼睛，对方微微垂着眼帘，像是在关心他的样子。
“你……”
江芜欲言又止。
“花给我吧。”
谢知屿一脸茫然地看着江芜用手里的蔷薇花换下花樽里有些枯萎的那批，他亦步亦趋地跟在人后面，直到江芜有些没好气地骂他：
“笨死了。”
“盒子里是什么？戒指吗？”
谢知屿像是被审讯的罪犯，很没出息地如实回答江芜的所有问题。
“算……算是吧。”
他乖乖地打开盒子，跟江芜猜测的相差不远，宝石戒指被银白色的细链串着，像是华丽与简约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在此时此刻全都混到了一起。
“江芜……我们？”
“我也喜欢你。”
似乎是被这个天降的馅饼砸晕了脑袋，谢知屿总觉得有些晕乎。
他默默地把埋在心里许久的问题说出口：
“那我，我能不能叫你沅沅啊？”
从在医院的时候听见旁人这样唤她，再到上一回遇见纪明衡的时候，谢知屿有些嫉妒。
这样亲密的称呼，他总是不敢很轻易地讲出来的，可现在绕着唇舌恍然唤了一声，只觉得一下子掉进梦里。
“嗯。”
“沅沅。”
江芜没好气地碰了碰他的耳垂，是新打孔的那只，现在已经看不出泛红的痕迹了。
“你送的项链，不给我戴上吗？”
谢知屿恍然想起还有这个流程。
看着江芜很自然地将散落的发丝捞起来，露出白皙的脖颈，谢知屿有些小心翼翼地凑近，总疑心空气中萦绕着挥之不去的燥意。
到这个时候，纪明衡的存在早已经毫无影响了。
他曾经遗忘了几个月，而江芜这辈子也不会再想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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