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分班之后，朝姝就没有再去图书馆晚自习了，毕竟沈随声就坐在他后面，前后桌之间接近的距离，使得两个人的交流都变得尤其方便。
一中的生源向来是A市最好的，尤其一班又是最靠前的一个提升班，他们的教学进度总是赶的很紧。
迅速把所有知识点复习过几遍，随即用试卷堆出熟练度，是各个学校屡见不鲜的安排。
当天晚上，朝姝做完一张卷子，习惯地标好最没把握的几题，随即转过头，轻轻地敲了敲沈随声的桌子。
声音很小，几乎只有后桌的少年能够听的见。
像是两个人之间心照不宣的暗号。
沈随声很熟练地接过卷子，把手里的圆珠笔换成一支蓝色的水笔。
朝姝的标记有很多个样式，红色的星星表示写出来了，但没有把握，蓝色的三角形是觉得自已的步骤太复杂，想知道有没有更简单的办法，最简单的是用黑色水笔随手圈出来的题目，代表她做着走神了，可能最后会出错。
沈随声习惯性从头给她检查一遍，往往还能发现标记之外的缺漏。
他在一题标着红色星星的题目旁边画上一个小问号，随即用蓝笔工工整整地写了两行步骤。
不能写多了，要点到为止，给人留下思考的余地。
朝姝喜欢将这些卷子的错题直接剪下来变成错题本，因此如果两面的错题重叠，有一题就要手写摘除。
这个时候才是沈随声表现的时候。
他往往会把其中一题的提示写在干净的白纸上，连同缩略过的题目一起，这时候朝姝接过，每每都会很愉悦地朝他笑一下。
可惜，这张卷子的安排极其妥当，朝姝正反两面的错题并没有重叠在一起。
朝姝双手曲在后座的桌面上，有些困乏地把半张脸埋在手臂里，一双眼眸在头顶的灯光下显得有些金灿灿的，颇为耐心地盯着沈随声手下的动作。
这会已经下课了，班上只剩下零星的几个学生。
两个人像是面对面趴在桌上对视着，莫名显得尤其温馨。
片刻，沈随声把卷子翻过来给她看，其中有一题朝姝没有做过任何标识的，沈随声在旁边画了两个感叹号，意味着她不止一次做错这个类型的题目了。
少年舒朗清隽的面孔仍旧显得温和，只微微挑了挑眉。
下一秒，朝姝从他手里抢过水笔，动作利落地在两个感叹号旁边画上一个不悦的哭脸。
两个人神色严肃地看着对方，片刻，又莫名地泄出几分笑意。
真幼稚。
沈随声这样想着，默默地把卷子上的哭脸改成笑脸。
一中的礼正好在高二的下学期，跟部分私立院校不同，他们学校的装备尤其简单，只需要穿上一件黑红相间的汉服，类似于马面裙加上装，听说那应该叫首服，可样式却是不太一样的，反而更像一些汉元素的服装。
配上一顶博士帽，愈发显得不伦不类了。
衣服是统一新买的，只是每一届都是这样的款式。
乔洋扯了扯腰带，险些在全班同学面前春光乍泄，他虚虚地拎住，手里攥着面从前排女生那里借来的镜子。
博士帽一戴，把精心整理出来的发型都压住了，显得尤其滑稽的丑。
乔洋痛彻心扉地把镜子传下去，嘟囔：
“就这种东西，把大帅哥都搞丑了，我的一世英名就这么毁于一旦。”
“不是哦，真正的帅哥是能接受住丑衣服的考验的。”
一旁，镜子的所有者薛小琪的声音幽幽的传来。
“我男朋友显然不是真正的帅哥，他穿上这衣服，现在丑的让我不忍直视。”
叶澄眼神幽怨，敢怒不敢言。
“不像那俩，刚才瞥了一眼，我差点以为老陈给他们准备的衣服跟我们不是同个材质的。”
薛小琪语气艳羡：
“妈的，长的好看真的是能为所欲为啊。”
循着她的眼神，乔洋往前面看去。
沈随声穿着那身黑红色的丑衣服，微微侧着身子，那粗劣的布料，沉闷古怪的配色，硬生生给他衬出一点庄重古朴的气质来。
在他面前，朝姝身上难得看见这样沉闷的配色，竟然让人觉得搭的尤其时尚，两个人之间似乎正在说些什么，片刻都露出笑意。
这样的颜色，骤然间把衣服都衬的高级了。
“这破衣服的卖家要是把这俩的图片挂上去，既使用，还不算欺骗消费者。”
薛小琪幽幽地补充。
乔洋上一秒才被自已丑到，又立刻接受到来自好兄弟的暴击，这会整个人都气笑了。
他心里酸涩，背影落寞。
只可惜在场的几人皆神游天外，倒没人注意到他离开的身影。
整个礼的仪式，就是穿上这身衣服，然后走过一道充气的金黄色拱门，这样就意味着了。
整个过程充斥着一种不予置评的奇怪。
每个班排列成两队。
所有人都被打散了，朝姝身边是个不熟悉的男同学，只等台上的领导说完话，他们就要依次从拱门穿过，随后在白日里放上十二响烟花。
等台上一段琐碎的话讲完，从他们班开始穿过拱门。
一抬眼的功夫，朝姝旁边的男生骤然间换成了沈随声。
少年眉目舒朗，此刻有些得意地挑了挑眉，似乎在为他的布置向朝姝邀功。
她有些好笑，转过没发现沈随声，目光自然而然地移到前面。
长长的队伍往前，空中，几只无人机正从各个角度拍摄画面。
朝姝感觉到一点凉意传到她的指尖。
首服长长的衣袖遮挡住他们手下的动作，沈随声明目张胆地牵住了她的手，蛮不讲理地展开她的指节，同她十指相扣。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格外心虚的原因，朝姝总觉得他们的动作暴露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只是迫于公共场合，才没有被揭穿。
在所有人面前，他们光明正大的牵着手走过充气拱门，活像什么特别的仪式。
袖子下，沈随声不自觉握着她的手，像是要将两人的皮肉活生生嵌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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