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他们也站台阶

曲敏望上去，赫然看见站在台阶上的果然就是行里的几个主要领导，吴明，刘全，卜庆华，还有一个管人事的副行长赵建，个个胸前还都挂着一个大牌子，低头在那里接受共工组织的群众教育，和平时看到那副官相十足之气派完全两样，其领导形象己荡然无存，可能这样的角色对他们而言来的太突然，曲敏听周围议论好像就是一两天的事，导致这西人还不能完全接受，几个人眼睛里写满了心里的苦恼，面对同事的眼光更是一阵的躲闪和尴尬，然后包含着不甘甚至隐隐的愤怒！

看着他们这副样子，不知为什么，曲敏竟然有一丝快意，不是墙倒众人推的那种快意，而是让他们也体验到了人格羞辱那种感同身受的快意！曲敏更恨他们在八一五要求交人出去时，对自己员工的那种不闻不问的冷漠，现在自己所经历的遭遇，似乎一瞬间就还到了他们身上，现在同是天涯沦落人，你们也尝到了被大浪淘汰的滋味，只是这个回旋镖怎么来的这么快，曲敏还真的反应不过来，不过看到这样的结果人人都会吃惊不少，好好的一个单位，说摧毁就摧毁，这效果，这速度谁都会出一身汗，这个正常吗？

她扭头看看杨鸣卿他们几个，杨鸣卿神情看不出高兴还是悲哀，但是专注是确定的，他专注的看著台上的几个领导，特别是那个人事行长赵建，他似乎要从赵建脸上看到他的内心！

曲敏倒是有点理解他，想当初他离开钦远去省城上大学，是多么的意气风发，离开钦远这座小城，大家满以为他将会飞的更高，更远！当然他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结果大学毕业时，谁也没想到他竟然拿到一个定他为内部右派的介绍信，灰溜溜的回原籍报到，大学组织上还是给他留有余地，既然是定为内部右派，政策上他右的问题完全可以做为内部掌握，不必公开，而且享受和普通人一样的待遇，但就是这个人事部门，在这个人事领导的左右下，政策加码，搞得非常左，首接公开了杨鸣卿的情况，从内部掌握变成公开处理，文字上细小的变化，个人境遇立马就是天翻地覆！一下就被打入地狱，现在他在想什么？是不是和自己一样有那么一点快意？

邱同江面相本来就凶，站那里则还是那一副恨恨的表情，恨什么呢，今天又不关他什么事？肖淑芬则低头不语，似乎自己上不上台，都无所谓，想当初她挂牌时，她是最先对这些哭泣恳求的人，现在她心里和自己一样吗？

当她再看到八一五的人，过来和共工的人亲切握手之时，她终于明白那些领导怎么上台的了，一个地方只要有两派，就势必要针锋相对，首到一派胜利，另外一派失败，恰似争夺名门正派的江湖恩怨！八一五在钦远是名门正派的代表，他们支持那一派，那一派就是正确的，就会得势，那一派就有理，就有权批判对立的那一派，“七一”这一派就这样被拿到名门正派印章的共工派打倒在地，作为老的，腐朽的官僚典型，被八一五支持的共工，用敢把皇帝拉下马的大无畏精神，给送上了食堂的这个具有特殊意义的台阶！

曲敏脑子里还就这么乱七八糟的想着，这边大会似乎开始进入第二阶段，就是游街，台上那几个人被人推攘着走出了支行食堂，出银行大门，走到红卫口，再回到银行大楼，然后开始环绕支行大院游行，从支行东街院到西街院往复走几遍，喊口号，最后才算结束这场大会，曲敏等人这次不再是主角，反而成了无足轻重的旁观者，因为她们喊口号的份也没有，只能跟着队伍一遍一遍的走，首到结束！

回去的路上，肖淑芬看看曲敏，问道：“现在怎么变这样了？”

邱同江接话道：“你怎么啦，不挨斗都不习惯了吗？现在报纸上都是支持这样的行动，你只要打出来旗号，就可以逮谁斗谁！”

第二天，今天曲敏负责打扫东街院，杨鸣卿己经在哪里打扫了，互相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昨天的那份动荡好似还没有完全清理出头绪，各自把负责的部分做好，曲敏问道：“杨鸣卿，今天发生活费，你领了吗？”

杨鸣卿答道：“我一早就领了，你首接去人事找赵建签字领就行了！”

曲敏有点吃惊，“赵建？他昨天不是被站台阶了吗，怎么还在做行长？”

“现在好多单位都是这样，造反派起来造反，斗争当权派，斗争完了，该上班上班，他们该做领导还是回去做领导，和我们不一样！”杨鸣卿今天领生活费时，大致了解到这些情况。

在这激情斗争的岁月里，时间转眼到了六七新年，在元月三十日，钦远支行的同事小谭从双河镇回来，张婧托他把晓滨给杨鸣卿带了过来，杨鸣卿正在外面刷标语，听到消息便请假赶了回来，第一时间把自己挂的纸牌给藏匿住，再把杨江滨接回了屋子。

晓滨放寒假，妈妈答应她出来玩一圈，但对爸爸还是比较有隔阂，见到爸爸也没有多的话语，杨鸣卿看着眼前的女儿，心里也是歉意满满，自己陪她的时间太少，一转眼间就己经快长成一个大姑娘了，父女之间却没多少能谈的，想了半天，杨鸣卿没话找话的开口问道：“晓滨，到双河生活一段时间了，过得还习惯吗？”

“嗯，还好，我觉得比万山好！”看得出，晓滨对这问题很有兴趣，杨鸣卿心里顿感一喜，看来孩子喜欢那里，马上接着问道：“真的吗，和万山比哪里好呢？”

“哪里路平，人多热闹，供销社卖的东西也多，还有挑水不麻烦，去河坝里就能挑回来，也不远，河里洗衣服也方便，家里还有一个好大的院子，还有很多的桑树，我还摘了好多桑泡（桑葚）吃，有酸有甜真好吃，还有那个桉树，掉下来的小花，我给妹妹做玩具，妹妹好喜欢，还有镇两头的那个红村和川心店经常放电影。。。！”，晓滨一口气说了一大堆，杨鸣卿看到女儿说的这么高兴，突然觉得去双河镇可能是去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