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瑟夫 · 门德尔松的书房里， 几支蜡烛的火苗轻轻晃动着， 昏黄 的光线落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衬得那双眼睛愈发深沉。
他手里 那本厚重的《塔木德》刚被合上，书页间残留的墨香混着窗外飘 进来的松木气息，让整个房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肃穆感。他就那 么静静盯着我， 似乎在等我先开口。
我坐首身子，手指无意识地着茶杯边缘，声音刻意放得平缓： “ 门德尔松先生， 罗斯柴尔德家族那边己经谈妥了。他们在欧洲 的银行和商路会全力配合我们， 接下来 …… 我希望您和您的家族 也能加入。 ” 顿了顿， 我又补上一句， “ 您知道的， 钱能撬开政客 的嘴， 也能让那些关着的国门裂条缝。 ”
约瑟夫的眉毛猛地一跳，显然没料到我会把话挑得这么首白。他 慢悠悠地把《塔木德》搁在雕花木桌上， 身子微微前倾： “ 殿下， 您这是要和罗斯柴尔德家绑死在一条船上？ ” 他顿了顿， 指尖在 桌面上轻轻叩了两下， “ 他们可是连自家人都要扒层皮的主儿。 ”
“ 正因为他们是狼，我才需要另一群狼来制衡。 ” 我迎着他的目光， 嘴角扯出一丝笑， “ 您放心， 我给的条件足够让两边都满意 —— 只要您肯点头， 我会动用大清的舰队、商队，还有埋在各国使馆 里的钉子， 帮犹太人建起自己的国家。 ” 这话像块石头砸进深潭。
约瑟夫整个人僵了一瞬，连呼吸都滞住 了。 过了好一会儿， 他才哑着嗓子问： “ 您 …… 当真要插手犹太复国的事？ ” 他喉结滚动两下， 声音突然低下去， “ 这些年找我们谈 合作的王公贵族不少，可最后要么是空口许诺，要么是想拿我们 当垫脚石 ……”
“ 我和他们不一样。 ” 我打断他， 从怀里掏出一卷羊皮纸推过去。 烛光下能看见纸上密密麻麻的条款，最底下盖着罗斯柴尔德家族 的红漆印， “ 他们出钱， 大清出人出枪。 至于您 ——” 我指了指羊 皮纸末尾的空白处， “ 只要在这儿落个签名， 往后犹太人的船队 挂大清的旗， 你们的港口由我们的兵守着。 这笔买卖， 亏不 了。 ”
约瑟夫的手指有些发颤。他抓起羊皮纸凑到烛火前， 目光一行行 扫过那些条款，额头渐渐沁出汗珠。首到读完最后一行，他才重 重吐出一口气， 抬头时眼里泛着血丝： “ 殿下， 您究竟图什么？ 欧洲那群人恨不得把犹太人榨干骨髓， 您却要帮我们建国 …… 总 不会是因为《塔木德》里那句 ‘ 流散者终将归乡 ’ 吧？ ”
“ 我要的是平衡。 ” 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茶己经凉了， 苦得人舌 尖发麻， “ 欧洲那几头狮子抢食抢红了眼， 再这么下去， 早晚得 撕咬到大清身上。可要是太平洋对岸多出一块新地盘 ……” 我伸手 往东边虚指一下， “ 让那群狮子调头去争那块肥肉， 咱们才能喘 口气。 ”
约瑟夫突然笑了， 笑得有些苍凉： “ 所以犹太人成了您棋盘上的 卒子？ ”
“ 是盟友。 ” 我纠正他， “ 还是那句话 —— 你们缺土地缺靠山，我缺 钱缺人手。罗斯柴尔德家能把银子变成刀剑，您和您的族人能把 刀剑插进该插的地方。 ” 说着我又抽出另一张地图铺开， 手指点 在日本列岛的位置， “ 比如这儿。 ”
“ 日本？ ！ ” 约瑟夫猛地站起身，膝盖撞得木桌哐当一响， “ 您疯了？ 那帮武士连自家天皇的话都敢违抗， 您想让他们把国土拱手让 人？ ”
“ 谁说要用抢的？ ” 我屈指在地图上敲了敲， “ 他们现在锁着国门， 可锁得住商船吗？锁得住传教士吗？锁得住从长崎到江户的饥 荒吗？ ” 见约瑟夫沉默， 我压低声音道， “ 先让罗斯柴尔德家的银 子淌进去， 买通几个藩主。等商路通了，再运几船粮食过去 —— 饿肚子的人可不在乎粮食上印的是天照大神还是大卫之星。 ”
约瑟夫盯着地图半晌没吭声。窗外忽然刮过一阵风，卷得烛火剧 烈摇晃， 在他脸上投下扭曲的影子。
许久， 他哑着嗓子问： “ 就 算真拿下了日本 …… 您觉得犹太人能在那儿扎根？我们连欧洲都 融不进去， 更别说东方 ……”
“ 融不进去， 就打出一片天。 ” 我抓起茶杯往地图上一顿， 茶水溅 在九州岛的位置， 晕开一片深色水渍， “ 当年十字军东征、 西班牙驱逐异教徒，你们不都熬过来了？如今有大清在背后撑着，商 船、 火炮、 白银要多少有多少。 只要建起第一座犹太教堂， 自然 会有更多族人渡海而来。 ”
约瑟夫突然伸手按住地图， 指甲几乎要抠破纸面： “ 那日本人怎 么办？上千万条人命， 您打算怎么处置？ ”
“ 澳洲。 ” 我吐出两个字，看着他骤然收缩的瞳孔， “ 荷兰人在那儿 圈了块地， 说是流放犯人用的。 您觉得， 要是把日本岛民迁过 去 ……” 我故意拖长尾音， “ 澳洲可比日本大多了， 种稻米、 养牛 羊都成。至于那些武士 ——” 我冷笑一声， “ 给他们刀，给他们船， 让他们去和澳洲土著抢地盘。等两边打得头破血流，谁还记得故 乡在哪儿？ ”
书房里死一般寂静。约瑟夫的呼吸声越来越重，忽然一把抓起冷 掉的茶灌下去， 水渍顺着胡须往下滴。他抹了把脸，声音像是从 牙缝里挤出来的： “ 您这是要当造物主啊 …… 重新捏个世界？ ”
“ 是修补。 ” 我迎着他的目光， “ 欧洲人把世界撕得西分五裂，我们 就得把碎片拼成新的图景。犹太人在日本建国，大清在背后坐收 渔利， 欧洲那帮家伙忙着争夺澳洲 —— 三全其美， 不是吗？ ”
约瑟夫突然踉跄着后退两步，后背撞上书架。一本《塔木德》从 高处跌落， 书页哗啦啦散开。他盯着地上摊开的经文， 突然笑出声： “‘ 凡流人血的， 他的血也必被人所流 ’ …… 殿下， 您不怕遭报 应？ ”
“ 我若怕这个， 当初就不会从紫禁城走到这儿。 ” 我弯腰捡起《塔 木德》 ， 掸了掸灰递给他， “ 再说了， 流血的未必是我们。 等澳 洲的仗打完，活下来的日本人会感激我们给了他们新土地。至于 犹太人 ——” 我指了指他怀里的经书， “ 你们等了千年的应许之地， 现在就在眼前。 ”
烛光倏地爆出个灯花。约瑟夫死死攥着经书，指节泛白。过了仿 佛一辈子那么长， 他终于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句话： “ 我需要和长 老会商议。 ”
“ 三天。 ” 我竖起三根手指， “ 三天后， 我等您的回音。 ”
转身推开门时， 夜风卷着松涛声扑面而来。 我回头看了眼书房 —— 约瑟夫仍站在原地，佝偻着背，像棵被大雪压弯的老松。但 我知道， 他一定会签字。
饥饿的狼闻到肉味时， 眼睛都是绿的， 哪还顾得上肉里有没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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