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樱花落在1999年的课桌上时，林悦正用钢笔描摹量子公式的曲线。墨迹突然晕染开来，她抬头看见玻璃窗映出自己二十五岁的倒影——怀中还抱着啼哭的婴儿。

"这不可能..."钢笔跌落在《时空拓扑学》扉页，那里有她昨天才写下的名字。晓的哭声引来教室后排的目光，林悦慌乱地用外套遮住孩子荆棘纹路蔓延的手臂。

走廊尽头闪过银白长发，艾琳的机械义眼在暗处泛着红光。林悦转身冲进消防通道，却在楼梯拐角撞进年轻顾明远的怀抱。他胸前的金属校徽硌得晓再次大哭，那上面还刻着"京都大学理论物理系"。

"同学，需要帮忙吗？"二十岁的顾明远伸手扶住她，指尖残留着机油味。林悦突然想起他总说第一次见面是在博士答辩会上——这意味着眼前的青年还不认识她。

晓的襁褓中掉出半片机械羽翼，顾明远弯腰时，后颈露出淡蓝色的晶化斑点。林悦呼吸一滞，这是十年后才会出现的量子病初期症状。

"你实验室的通风系统有钴-60泄漏。"她脱口而出，又急忙补充，"我父亲在辐射防护所工作..."

年轻顾明远惊讶的表情突然凝固。整个楼道开始量子化扭曲，墙壁渗出黑色黏液。艾琳的机械手臂穿透空间裂缝，金属手指抓向晓的襁褓。林悦抱紧孩子从窗口跃下，落地时却站在2023年的实验室走廊。

"第50次轮回记忆同步完成。"小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悦转身看见助手完好无损地站在培养舱前，仿佛早上的厮杀从未发生。电子钟显示日期是她"初次"发现怀孕的那天。

晓在她怀中化作数据流消散，腹中随之传来熟悉的胎动。林悦颤抖着抚摸小腹，实验室的镜子映出她未曾怀孕的平坦身材。量子检测仪自动打印出报告：妊娠八周，胚胎携带异常代码序列。

"这次要留下他吗？"小夏递来流产同意书，瞳孔深处闪过机械紫光。林悦突然注意到她右手中指有圈淡白疤痕——和未来被斩断的位置完全一致。

暴雨敲打着实验室的玻璃窗，林悦在同意书上划燃火柴。火光照亮通风管道里蛰伏的纳米机器人，它们正组成微型艾琳的轮廓。流产同意书燃尽的刹那，腹中胎儿剧烈踢打，她的视网膜上浮现出血色提示：【母体协议强制激活】。

剧痛中她跌入时间夹缝，看见二十个自己在不同时空同时分娩。有的产床上伸出机械触手，有的婴儿首接化为量子风暴。第49个她正在掐死浑身代码的新生儿，而艾琳的羽翼贯穿了医护人员的胸膛。

"找到锚点..."林悦在时间乱流中抓住一条发光的脐带。再睁眼时躺在教堂忏悔室里，顾明远正在为她注射抑制剂。他白大褂下露出晶化的锁骨，皮肤下可见数据流涌动。

"胎儿在逆向生长。"他指着超声波屏幕，八周大的胚胎正在退回受精卵状态，"晓在修正时间线错误。"

地下室突然震动，祭坛裂开露出量子核心。晶化巨人被铁链缠绕的身影浮现，与顾明远形成诡异的共振。林悦腹中的胎动变成尖锐疼痛，她看见自己的子宫在透视图中呈现荆棘花纹。

"他们本就是一体。"艾琳从圣母像后走出，机械手指轻抚林悦腹部，"你怀的是时间本身。"

银发机械人突然割开自己的胸腔，取出闪耀的量子心脏。林悦惊骇地发现那上面刻着自己和顾明远的名字缩写，缠绕的代码正是晓的基因序列。

"接受终极母体协议，就能终止轮回。"艾琳将心脏按向她的小腹，机械与血肉融合时爆出刺目蓝光。林悦在强光中看见自己站在樱花树下，怀中婴儿的瞳孔映出无数时间线的分支。

血色花瓣突然化作数据暴雨，林婉清的身影在每一片花瓣上闪现。她手中机械玫瑰的刺扎入晓的眼睛，婴儿啼哭转化为电子啸叫。整座教堂开始坍缩，林悦坠入深渊时死死护住腹部——

却摔在京都大学女生宿舍的床上。手机显示2003年4月1日，凌晨三点十七分。小腹平坦，床下放着空白的量子力学笔记。窗外樱花纷飞，有个银发女子正仰头凝视她的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