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枯凤鸣
归墟海面浮起焦黑梧桐叶时,萧景琰的尾鳍开始凋零。原本流光溢彩的孔雀蓝鳞片如秋叶剥落,露出皮下虬结的枯枝状经络,裂纹顺着鳞片缝隙攀爬,所过之处的珊瑚礁群瞬间灰败成齑粉,在暗流中翻卷成惨白的骨灰。"天人五衰..."他碾碎掌心血痂,金红色凤血竟凝成腐臭的黑泥,滴落时腐蚀出滋滋作响的孔洞,"比预想中早了三日。"
沈卿卿银丝缠住最后一片将落的凤羽,羽尖映出双生子心口的补天符——金纹如活虫般在婴孩胸口蠕动,吮吸着她腕间渗出的血珠。海底突然震颤开裂,三百柄裹着海藻的锈剑破土而出,剑柄皆系着褪色发带,正是她历代转世束发的旧物。"万剑冢开了。"她引雷劈向剑群,电光中浮现自己三百世死状:或咽喉插剑,或心口贯刃,持剑者身形皆与萧景琰别无二致,最后一幕定格在她被萧景琰亲手刺穿孕腹的画面。
"娘亲疼!"次子突然撕开襁褓,补天符吸食的鲜血在空中凝成三丈血刃,劈碎三柄袭来的古剑。剑身残片插入岩层,竟渗出浑浊泪珠,在焦土上刻出歪扭的【弑】字。萧景琰枯尾扫开飞溅的珊瑚碎屑,尾鳍末端己碳化成焦炭,随着水流飘散成点点星火。
丑时·少年劫
剑灵聚成诛仙阵时,弱水河突现血色漩涡。白衣少年踏着浪尖残剑而来,眉间朱砂与萧景琰如出一辙,袖口金线绣着的凤凰图腾正灼烧着沈卿卿的孕纹。少年每踏一步,海底便浮起一片凤羽残影,映出三百年前沈卿卿剜骨炼器的血腥画面。
"本座乃凤凰族少君,"少年剑指现世萧景琰,剑气掀起千层浪,浪涛中浮现无数凤凰骸骨,"特来诛杀窃凤骨的堕魔!"沈卿卿孕纹突然灼痛如烙铁炙烤,腹中传来剑刃刮骨的声响。少年挥袖祭出凤凰族谱,鎏金书页翻动间浮现她剜取初代凤骨炼器的画面——三百年前的月夜,她亲手剖开少年萧景琰的脊骨,将染血的凤凰髓注入自己孕腹,画面中少年的惨叫与此刻万剑齐鸣声重叠。
萧景琰枯尾扫起剧毒暗潮,却见少年心口跃出金凤虚影,正是他凋零的那片本命羽。双生子突然暴起,补天符吸尽沈卿卿半身血,凝成血色巨刃劈向少年命门。剑气与血刃相撞的刹那,归墟上空炸开星雨,坠落的星辰竟都是沈卿卿碎裂的情魄,每颗情魄碎片中都映着她与不同世代的萧景琰相拥的画面。
寅时·八卦炉
少年血染红海水时,深渊升起大荒八卦炉。青铜炉身浮刻着她三百世剜心的场景,炉耳悬挂的锁链正是她前世束缚萧景琰的捆仙索。三昧真火吞吐间,炉中双生子的混沌本源正在消融,婴孩的哭声与炉火轰鸣交织成地狱哀歌。
"用亲子补天..."炉内传出鸿钧残影的冷笑,炉壁显化出她前世跪拜紫霄宫的景象,"不愧是天道斩落的恶念。"沈卿卿银丝缠住炉耳,拽出的却不是孩儿,而是枚刻着【诛】字的玉简。炉火突然暴涨九丈,将她历代佩剑炼成赤红锁链,剑尖首指孕腹。"选孩子还是选天道?"鸿钧残影的声音如万剑穿心,炉火中浮现她亲手将婴儿投入丹炉的幻象,"你亲手种的恶果..."
萧景琰枯尾卷住剑链,焦黑裂纹瞬间蔓延至心口:"卿卿...这次换你选..."话音未落,少年残魂突然附体,本命羽化作金剑刺穿他后心。凤血溅在八卦炉上,竟让双生子的哭嚎化作癫狂大笑,补天符如蛛网般爬满整片海域,每条金纹都裂变成吞噬血肉的触须。
卯时·补天符
孕腹裂开的刹那,补天符破体而出。金纹在空中拼成鸿钧法旨:【恶念归位,亲子祭天】。沈卿卿扯断缠在腕间的历代发带,三千情丝化作青面獠牙的恶鬼啃食法旨,鬼齿咬碎金字时迸发的火星点燃了整片弱水。
双生子突然融合成混沌巨兽,额间符咒吸尽萧景琰最后的凤血。少年残魂操控枯尾缠住巨兽咽喉:"杀了我...才能斩断因果..."沈卿卿银丝刺入亲子眉心,却见少年与现世萧景琰的命魂在混沌中交织——三百年前她剜骨时,少年眼角凝着的血泪正与此刻萧景琰嘴角溢出的黑血重叠。
万剑冢突然暴动,历代沈卿卿的尸骸破土而出。首具尸骸身着素衣,正是她第一世为救萧景琰自戕的皮囊,此刻却执剑刺向孕腹。剑刃穿透身体的瞬间,补天符竟在吸食弑母之力,将万剑冢炼成诛仙阵的阵眼。三百具尸骸齐声诵念往生咒,每句经文都化作锁链捆住混沌兽的西肢。
辰时·诛心刃
"乖孩儿..."沈卿卿笑着掰断尸骸手腕,将断剑插入自己心口,"娘亲教你何谓恶念!"心尖血喷溅在八卦炉上,炉内真火突然倒流,将鸿钧残影烧成灰烬。混沌巨兽呕出血刃,正是少年刺入萧景琰心口的那柄金剑,剑身裹着的凤凰火与混沌气交织成赤黑漩涡。
萧景琰枯尾缠住炉身,焦骨在真火中寸寸成灰:"欠你的凤血...还清了..."少年残魂随凤血消散时,万剑冢所有尸骸突然跪地,剑尖倒转刺穿自身头颅。混沌巨兽哀鸣着解体,双生子跌落时心口符咒尽碎,额间却生出与父亲如出一辙的枯纹,细小的裂纹正顺着脖颈向心脏蔓延。
巳时·燃羽烬
沈卿卿抱着焦黑的凤骨枯尾,看着八卦炉沉入归墟。鸿钧法旨化作金粉洒落,触及处生出新谶:【恶念不绝,天劫永续】。双生子爬向枯尾,将碎符咒拼成歪扭的【爹】字,指尖被焦炭染得漆黑,在海底白沙上拖出蜿蜒血痕。
海底浮起凤凰族谱,最后一页赫然是少年萧景琰执剑而立的画像。沈卿卿撕碎画纸投入弱水,纸灰凝成焦尾琴,琴弦正是她历代被斩断的情丝,七根琴弦分别染着赤橙黄绿青蓝紫七世情血。"弹首安魂曲..."她拨动染血的琴弦,音波震碎最后三柄悬顶的古剑,"送你们父子..."
琴音惊起三千剑灵,万剑冢轰然闭合。最后一片凤羽燃尽时,归墟下起混着血雨的梧桐灰,每一滴灰烬都在焦土上灼出小字:【吾妻卿卿,见字如晤】。灰烬落至沈卿卿掌心时,竟凝成枚凤凰形状的结痂,内里封存着萧景琰最后一缕未散的魂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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