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重逢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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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重逢诀

 

子时·往生舟

烬海退潮的刹那,十二盏琉璃灯沉入河底。沈卿卿踏上浮出水面的木舟,船身布满焦黑的"痴"字刻痕,每道笔画都渗出混着星砂的血泪。船桨触水的瞬间,涟漪中浮现三百世婚宴的残影:合卺杯碎裂时的毒液凝成红绳,龙凤烛熄灭后的青烟化作锁链,缠住她赤裸的足踝。

"这舟...本该在初世载你归家。"少年嗓音自船尾传来。萧景琰残魂倚着桅杆,指尖缠绕褪色红绳,绳端系着枚青铜铃——正是她某世丢弃的弑心铃。铃舌突然活化,咬住她手腕:"你欠的因果...该还了。"

舟身猛然倾斜,沈卿卿坠入幻境。眼前是初世轮回司的刑房,萧景琰被铁钩吊在半空,胸口插着三百根刻满咒文的银钉。每一根钉尾都坠着琉璃瓶,瓶中封存着她弑夫时的眼泪。"用这个...炼成护心蛊..."他咳出血沫,染红刑柱上的卦文,"你道心才能无垢..."

刑架突然翻转,露出背面密密麻麻的刻痕。沈卿卿抚上那些字迹,指尖突然灼痛——竟是萧景琰受刑时用指甲刻下的护心诀,字缝里嵌着他剥落的指骨碎屑。最深处刻着行歪斜小字:"莫怕疼,卿卿怕黑。"她蓦然想起某世被困地牢时,石壁上莫名出现的萤石粉末,此刻才知是他剜出瞳仁所化。

丑时·无字碑

幻境崩塌,木舟搁浅在焦土。沈卿卿面前立着块无字碑,碑顶栖着只血羽凤凰。凤爪刺入碑身,爪痕渗出金血凝成谶文:【碑无名处葬痴魂】。

指尖触到碑面的刹那,地底浮出三百口青铜棺。棺盖皆刻着沈卿卿历代名号,棺内却空无一物,唯有棺底铺满焦黑的婚书残页。第七口棺椁突然裂开,露出夹层中藏着的琉璃匣——匣中是根雕满海棠的脊骨,骨缝间塞着褪色的合欢符。

"你总说...要断情证道..."少年残魂自骨中渗出,掌心托着盏残灯,"可知这道骨..."灯焰突然暴涨,映出初世真相:沈卿卿某次重伤垂死时,萧景琰剜出自身仙骨,雕成这柄弑仙刃供她续命。仙骨离体的剧痛令他神魂俱裂,却仍用最后灵力在刃柄刻下"赠卿卿"三字。

脊骨突然活化成蛇,蛇鳞剥落处露出密密麻麻的刻痕。每一片鳞下都刻着"卿卿",最深处藏着行小字:【愿化劫灰护卿安】。蛇瞳突然淌出血泪,泪珠坠地凝成面铜镜——镜中映出萧景琰剜骨时的场景:他咬着褪色红绳防止痛呼出声,鲜血浸透的衣摆下,藏着准备赠她的及笄礼——那支最终被熔成琉璃灯芯的海棠玉簪。

寅时·因果狱

焦土突然塌陷,露出归墟最底层的因果狱。沈卿卿被锁链拖入刑房,三百具萧景琰的残魂正受雷刑。他们脚下踩着冰棱凝成的命盘,盘中指针皆指向她的命格方位。

"看清楚...这才是真相。"主刑官扯开帷幕,露出轮回司禁典——古籍记载,沈卿卿每世证道时,萧景琰都需承受九倍天罚。她某世突破元婴时的雷劫,实则是他代受的"碎魂钉雨"。刑架旁堆积着焦黑的鳞片,每片都刻着护心咒,正是他化龙替她挡劫时剥落的护心鳞。

刑房突然翻转,露出背面的镜墙。镜中映出因果狱最深处的秘刑:萧景琰被剥去人形,炼成盏青铜灯。灯油是他的心头血,灯芯是抽出的情丝,每当沈卿卿遇险,灯焰便弱一分。镜面突然碎裂,残片凝成她发间的海棠簪:"这灯...燃了三百世..."主刑官捏碎灯盏,灰烬中浮出颗带血的乳牙——那是她初世换牙时,他偷偷埋在树下的"长生符"。

卯时·烬海局

簪身突然爆裂,星砂凝成棋盘。沈卿卿被按在棋局前,对面坐着初世轮回司的判官。黑子落下时,棋盘化作归墟地图,每一处星位都燃着琉璃灯。

"此局名'烬海'..."判官执白子点向天元,整片海域突然沸腾,"你若输,萧景琰永世为灯;若赢..."棋子化作利刃刺入她眉心,"需以魂祭天!"

沈卿卿掀翻棋局,星砂溅入双眼。剧痛中她看见真正的棋局——萧景琰被炼成棋子,每一颗白子都是他破碎的魂魄。黑子却是她的恶念本体,正蚕食他最后的清明。某颗白子突然颤动,映出某世雪夜:他为给她取暖,将神魂化作炭火,自己却在冰湖下沉睡百年。

"我认输..."她徒手捏碎所有黑子,任凭恶念反噬,"放他入轮回!"恶念碎片扎入心脉,金血染红棋盘。棋局突然崩塌,星砂凝成卷帛书。判官狞笑着展开,帛面竟是她亲手签下的命契:【以魂饲灯,换卿长生】。契尾血印未干,正是初世萧景琰的指痕——那时他跪在轮回司,咬破十指按印,只为替她改"夭折"命格。

辰时·重逢诀

帛书突然自燃,火焰凝成琉璃棺。沈卿卿抱着棺椁坠入烬海,咸涩海水灌入喉腔的刹那,眼前浮现真正的初世——

那是个没有仙魔的凡尘春日,垂髫少女蹲在河边拾星砂。青衫少年悄悄将护心镜塞入她竹篮,镜面刻着"长命百岁"。少女回头时,他慌乱中碰翻竹篮,星砂与铜镜坠入河底,成了三百世纠缠的伊始。河面突然降下细雨,雨滴凝成铜镜碎片,每片都映着不同世代的"重逢":有她转身时他凝望的背影,有擦肩时他欲言又止的唇角,甚至某世刑场上,斩首令落地前他最后那句无声的"好看"。

"这次...换我先找到你。"沈卿卿捏碎护心镜,碎片扎入心脉。金血染红烬海,海底浮出三百盏往生灯。她以魂为引,逐一点燃灯芯。最后那盏灯亮起时,对岸传来萧景琰的声音:"这颗星砂叫重逢..."

她蓦然回首,少年掌心的星砂正绽成海棠。花蕊处缠着根褪色的红绳,绳端空悬处,往生舟正泊在最初相遇的渡口。舟头搁着对草编的婚鞋,鞋底沾着初世的春泥——泥中混着星砂与泪痕,凝成句新谶:【千帆过尽处,炊烟是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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