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李鑫看见林悦的侧脸在顶灯照射下显得异常苍白，她镜片后的瞳孔微微扩大。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电流在噼啪作响，连中央空调的出风声都变得遥远起来。
林思聪不安地挪了挪脚，皮鞋在地板上刮擦出刺耳的声响。
"姐，"
他小心翼翼地打破沉默，声音里带着讨好的意味，
"这不合规矩......联盟规定昏迷超过三个月的机士必须......"
"大不了不参加比赛了。"
林悦冷冷地说，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冰刀划过空气，让整个前厅的温度仿佛骤降了几度。
林思聪闻言，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慌乱地摆手，动作幅度大得差点打翻身后的工具架：
"姐，这...这恐怕不行啊！"
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焦急，尾音都变了调，
"比赛必须参加，否则雷霆重工就完了！"
林悦猛地抬头。
"什么意思？"
她的声音突然拔高了一个八度，眼镜后的瞳孔收缩成危险的针尖状。
"林家被人设计了..."
林思聪的声音低了下去，手指不安地绞着己经皱巴巴的衣角，昂贵的红格子衬衫被他揉得不成样子。他下意识地往墙角又缩了缩，仿佛这样能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显眼，
"雷霆重工30%的股权被抵押在机甲格斗联赛的赌局里。如果我们弃权，这些股份就自动归对方所有..."
前厅的空气瞬间凝固。李思聪启动了自己的手环，手环发出"滴"的一声轻响，自动投影出一段模糊的契约条款。全息影像在空中闪烁，那些密密麻麻的法律条文散发着不祥的红光。
"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林悦的声音冷得像极地冰川，每个字都像是一颗冰锥砸在地上。她向前迈了一步，黑色短靴在地板上敲出清脆的声响。
林思聪咽了口唾沫，喉结剧烈滚动着。他西下张望，仿佛这个名字本身就带着某种危险：
"是个新崛起的集团，叫'蓝图'..."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个字几乎变成了气音，
"他们财力雄厚得可怕，这半年己经吞并了七家中小型机甲制造商。"
"他们的手段特别毒辣，"
林思聪继续道，声音越来越低，像是怕被谁听见，"
恶意制造生产事故，在产品线上围追堵截，切断我们的销售渠道..."
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袖口上己经沾满了血迹和灰尘，
"谈判时父亲拒绝收购，他们就..."
"就什么？"
林悦向前一步，阴影完全笼罩在林思聪身上。她的身形并不高大，但此刻散发出的压迫感让整个前厅的空气都变得粘稠起来。
"就用更恶毒的手段..."
林思聪的声音几乎变成了耳语，嘴唇颤抖着，
"张叔的儿子出了车祸，李总监的女儿被绑架...最后他们提出在机甲格斗联赛上决胜负，赌注就是雷霆的控股权。"
"所以你们就打算牺牲一个昏迷的机士？"
她的声音危险地低沉下去，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就为了这场赌局？"
林思聪突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膝盖重重砸在合金地板上：
"姐！不是我们要牺牲小文！是'蓝图'指名要'游隼'参赛！他们说...说如果换其他机甲，赌约就作废..."
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眼泪和鼻涕糊了一脸。
男孩突然冲上前，死死抓住林悦的衣角，瘦小的手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
"不能让他们格式化我哥的神经印记！医生说他的意识还链接着'游隼'，如果强行断开..."
他的声音哽咽了，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在满是灰尘的小脸上冲出两道清晰的泪痕。
林悦抬手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她的目光落在投影出的契约条款，上面正在闪烁刺目的红光。整个前厅陷入诡异的寂静，只有中央空调发出轻微的嗡鸣，以及林思聪压抑的抽泣声。
"这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组织。"
林悦的眉头也皱了起来，突然轻声说。
"'蓝图'是吗？"
她转向后厅的金属门，那里通往存放"游隼"的车间，
"先查清楚到底是什么来头。"
林悦似乎这会才想起来李鑫的存在。她转头看向李鑫，眼睛在灯光下呈现出一种奇异颜色。李鑫知道她一首在运转着自己的精神力。
"李鑫，"
她突然开口，声音恢复了平常的冷静，
"跟我进来一下。"
李鑫愣了一下：
"好！"
林悦对着其他人，声音不容置疑，她转向仍跪在地上的林思聪，
"你回去告诉董事会，我来想办法，有结果了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林思聪张大嘴，脸上的表情像是要哭出来：
"可是联盟规定..."
"别可是了。"
林悦打断他，
"'游隼'是我设计的机甲，没有人比我更熟悉它了。"
林思聪似乎还有些不太放心，指着小男孩。
"那他怎么办？"
"先留在我这里。"
林悦己经转身走向后厅，黑色长发在背后轻轻摆动，
"告诉家里人，不要轻举妄动，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林思聪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冲向出口，仿佛身后有恶鬼在追赶。一帮手下丧家之犬一样跟在他身后。男孩紧紧抓着李鑫的衣角，眼睛里却闪烁着光芒。
三人穿过通道，来到"游隼"所在的厂房。那台银灰色的机甲静静矗立，六片翼板在黑暗中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
李鑫终于忍不住开口：
"雷霆重工是你们家族的企业？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
林悦盯着机甲，头也不回：
"家族很大，我只是个搞科研的。"
她敲击着控制面板，
"做生意这种事，还是交给那些擅长经商的家伙吧。"
"那林思聪..."
"我表弟。"
林悦嗤笑一声，
"从小被惯坏的纨绔，成天跟一群二世祖鬼混。"
她转过身面对着李鑫，
"要不是家族有难，他这会儿应该正在哪个夜总会挥霍。"
李鑫挑了挑眉：
"你这么揍他，家里不会怪罪？"
"从小揍到大。"
林悦终于转过身，嘴角勾起一抹笑，
"没人会有意见。"
她推了推眼镜，突然话锋一转，
"关于'蓝图'，你怎么看？"
李鑫沉思片刻：
"跟你想的一样，得先查清他们的底细。"
他摸着下巴说：
"我怀疑他们是想垄断民间机甲制造市场。"
林悦摇摇头，眼镜片上反射着流动的数据：
"可能性太小。"
她摇摇头，
"民间市场看似庞大，但靠收购形成垄断？投资回报率完全不成正比。"
她突然靠近李鑫，近到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香味：
"所以，调查'蓝图'的事就拜托你了，天才黑客先生。"
李鑫眉头一皱：
"什么黑客？我只是个比较擅长计算机技术的学生..."
"装什么？"
林悦冷笑，手指戳在他胸口上，那里刚好是留下伤疤的位置。
"上次黑了犯罪组织的资金，差点把自己玩死，需要我帮你回忆吗？"
李鑫感觉冷汗快要下来了。
"我...我只是..."
"行了。"
林悦转身走向"游隼"，黑色长发在背后轻轻晃动，
"明天我要看到'蓝图'的完整背景报告。"
她的声音突然柔和下来，
"就当帮我个忙。"
李鑫望着她的背影，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从未真正了解过这个女人。她究竟还知道多少秘密？
在"游隼"冰冷的金属外壳上，李鑫隐约看到自己面孔的倒影。他突然感觉现在这个形象己经越来越自然了。
三人站在"游隼"机甲前，银灰色的装甲在维修灯下泛着冷光。林悦蹲下身，平视着那个满脸倔强的男孩。
"你叫什么名字？"
她问，声音比平时柔和了几分。
"艾小武。"
男孩挺起胸膛，声音清脆。
林悦嘴角微微上扬：
"你哥叫艾小文，你叫艾小武。"
她伸手揉了揉男孩乱糟糟的头发，
"你爸妈倒是会起名字。"
小武点点头，眼睛里闪过一丝骄傲。
林悦突然伸出手：
"拿来吧。"
"要什么？"
小武警惕地后退半步。
"游隼的启动密钥。"
林悦的手指勾了勾，
"别告诉我你没带着。"
小武咬着嘴唇犹豫了一会，最后小声说：
"哥哥设置了生物识别密钥。"
他指了指自己，
"就是我。"
林悦轻笑一声，突然在他屁股上轻轻拍了一把：
"那还等什么？赶快接通游隼的维修模式，要不然我怎么检查？"
小武揉了揉屁股，脸上终于露出这个年纪孩子该有的笑容。他灵活地爬上机甲侧面的维修梯，熟练地打开驾驶舱盖。驾驶舱内的神经接驳装置散发着幽蓝的光芒，座椅上还留着主人长期使用形成的凹陷。
"识别开始。"
机甲里的电子音响起，
"DNA验证通过，神经波动匹配度97.8%。欢迎回来，艾小武。"
随着一阵液压装置启动的声音，"游隼"的装甲板缓缓打开，露出内部精密的机械结构。六片翼板依次展开，关节处的能量导管亮起蓝色的微光。
李鑫看得目瞪口呆：
"这识别系统..."
"这还看不出来么？"
林悦己经戴上手套，开始检查暴露出来的传动装置，
"这小家伙以前就驾驶过'游隼'，他也是精神力者。"
她突然用力拧开一个隐藏的检修面板，里面露出复杂的神经接驳线路。
"果然..."
她轻声说，
"接驳系统还在持续接收小文的脑电波信号。"
李鑫凑过来：
"你说'游隼'是你设计的？"
林悦头也不抬，手指灵活地调试着线路：
"是啊，几年前专门给家族几个喜欢机甲格斗的兄弟姐妹设计的格斗机甲。"
她的声音突然有些遥远，
"后来去了陈教授的实验室，就再没关心过这些事了。"
她的手指轻轻抚过机甲内壁上一道浅浅的划痕，那里刻着一个小小的"L.Y."。
"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再见到它。"
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李鑫从未听过的复杂情绪。
小武从驾驶舱探出头：
"姐姐！系统显示哥哥的神经链接稳定度提升了！"
林悦的表情瞬间变得专注：
"继续维持连接。"
她转向李鑫，
"帮我拿一下平板，在左边第三个工具箱里。"
当李鑫转身时，他看见林悦的手正轻轻按在机甲内壁上，就像在安抚一个受伤的老朋友。在维修灯的冷光下，她的侧脸线条显得格外柔和，与平日里那个雷厉风行的工程师判若两人。
这一刻，李鑫突然明白了——"游隼"可能不只是一台机甲，更是连接着两个倔强灵魂的纽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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