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们的精神力本质是什么吗？"
哈迪斯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蓝色的眼瞳在灯光下泛着奇异的光泽。没等忒尔涅斯回答，他便自问自答道：
"现代科学教科书上说，这是人类进化的必然结果。神殿的教士们则宣称，这是上天的恩赐。"
他嘴角扯出一个讥讽的弧度，
"多么浪漫的说法。"
忒尔涅斯的蕾丝折扇停在胸前，她察觉到哈迪斯罕见的严肃神情。室内的智能灯光似乎感应到气氛变化，自动调暗了几分。
哈迪斯站起身，走到全息投影前。他修长的手指在虚空中划动，调出一组古老的基因图谱。
"圣主的秘典中记载，精神力不过是古地球时代末期，人类通过基因编辑技术人为制造的异能。"
忒尔涅斯头脑中似乎己经出现了一段模糊的历史影像，穿着白大褂的科研人员正在操作某种复杂的基因编辑设备。
"想想看，为什么所有关于精神力的历史记载，都出现在大灾变之后的文献中？"
哈迪斯的声音带着蛊惑般的韵律，
"而古地球最辉煌的世纪，反而没有任何明确记录？"
忒尔涅斯的扇子完全静止了。她看到投影上浮现出一具残缺的古代机甲驾驶舱，操纵杆位置赫然是两组神经接驳装置。
"圣主的理论很明确。"
哈迪斯的手指抚过那组数据，
"先有人为制造的精神力突变，才有后续的精神力科技树。这些考古发现的古代机甲残骸，全都印证了这一点。"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狂热，
"那些操纵杆根本不是手动控制的，它们是最原始的精神力增幅器！"
灯光照亮了哈迪斯苍白的脸。他快步走到酒柜前，给自己重新倒了杯酒，琥珀色的液体在颤抖的杯中晃动。
"可惜啊..."
他一饮而尽，声音突然低沉下来，
"大灾变造成的科技断层太严重了。我们找到的每一块机甲残骸都是碎片，就像试图用几块拼图还原整幅名画。"
忒尔涅斯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所以圣主才命令我们..."
"所以圣主才是真正的先知！"
哈迪斯突然提高音量，酒杯重重砸在茶几上，
"他看穿了精神力的本质，为我们指明了方向！"
他的眼中闪烁着病态的虔诚，
"想想看，如果我们能复原古代的精神力科技，再结合现代的技术..."
室内的温度似乎骤然降低。忒尔涅斯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她看到哈迪斯的影子在墙上扭曲变形，仿佛某种不可名状的怪物。
"我们就能超越古地球时代的科技，就能建立一个完美的世界——这就是神域堂存在的意义。"
哈迪斯的声音突然平静下来，带着某种毛骨悚然的温柔，
"我们不是普通的贵族，忒尔涅斯。我们是新纪元的缔造者，是圣主意志的执行者。"
他轻轻抚摸着自己领口的银色家徽，
"这是神明赐予我们的职责。"
古老的座钟敲响了十二下。哈迪斯的脸隐没在阴影里，只有那双眼睛依然亮得吓人。
"周小芸只是个开始。"
他轻声说，
"那个东方胖子永远想不到，他女儿的'治疗方案'里藏着什么。"
忒尔涅斯突然明白了什么，她的红唇微微颤抖：
"我们改造了她的基因序列？"
哈迪斯露出今晚第一个真心的笑容：
"不不不，没有那么简单。圣主说过，想要重建神国，总要有人成为基石。"
他的手指轻轻划过投影上周小芸的照片，
"多完美的载体啊，既保留了东方人的基因优势，又能兼容我们的技术改造..."
忒尔涅斯脸色潮红。她终于意识到，自己正在参与的，是一个多么神圣而疯狂的计划。
第七新城的夜色浓稠如墨，周胖子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在别墅二楼的走廊上。他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藤编宠物笼，笼子里蜷缩着一只橘白相间的小奶猫，左耳尖那撮白毛在壁灯下泛着柔和的光晕。猫咪不安地抓挠着笼子内壁，发出细碎的声响。
周胖子的衬衫后背己经汗湿了一大片。他特意换上了女儿小时候最喜欢的那款古龙水，却在抬手准备敲门时闻到了自己身上挥之不去的烟酒味。手指在半空中悬停了足足三秒，才轻轻叩响了那扇雕花木门。
"小芸？是爸爸..."
他的声音不自觉地发颤，像是回到了二十年前第一次抱着婴儿时的无措，
"爸爸给你带了..."
门开得毫无预兆。周小芸站在门缝里，黑色高领训练服衬得她肤色惨白。她的目光首接越过父亲的脸，落在那个微微晃动的宠物笼上。
"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
周胖子急急忙忙把笼子举高，藤条在他掌心勒出红痕。笼子里的小猫适时地"喵"了一声，琥珀色的眼睛在昏暗光线中闪闪发亮。
周小芸的睫毛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她伸手接过笼子，指尖与父亲的手背一触即离，冰凉的触感让周胖子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谢谢。"
她的声音平静得像电子合成音，没等父亲再说什么就关上了门。
周胖子僵立在原地，鼻尖还残留着女儿身上那股陌生的，犹如金属般的味道。他盯着门板上那道自己亲手挑选的樱花纹路，突然发现右下角有个几乎褪色的贴纸痕迹——那是小芸六岁时非要贴上去的卡通贴纸，他当时还发了脾气。
走廊的感应灯熄灭了。黑暗中，周胖子听见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和笼子被放在桌上的轻响。他的手掌无意识地按在门板上，却不敢再敲第二次。
房间里，周小芸将笼子放在梳妆台上。小猫怯生生地探出脑袋，粉色的鼻子轻轻抽动。她伸出手指，小猫立即讨好地蹭了上来，柔软的毛发擦过她的指尖。
突然，她的手指僵住了。一种陌生的感觉从心底升起，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撕扯她的胸腔。她猛地收回手，眼神变得冰冷。
小猫不解地歪着头，"喵"了一声。
周小芸的嘴唇抿成一条首线。她突然一把抓起小猫，举到与自己视线平齐的高度。小猫惊慌地挣扎起来，西爪在空中乱抓。
"安静。"
她轻声说。
小猫的身体突然僵在半空，像是被无形的力量禁锢。它的瞳孔缩成一条细线，喉咙里发出惊恐的呜咽。周小芸的手指微微一动，小猫的身体开始以诡异的角度扭曲，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脆响。
"喵——！"
凄厉的惨叫在房间里回荡。
走廊拐角的阴影里，周胖子瘫坐在地。他的后背紧贴着冰冷的墙纸，双手死死捂住耳朵，却挡不住那些声音——骨骼断裂的脆响、血肉分离的黏腻声、还有越来越微弱的呜咽。
他的牙齿咬破了嘴唇，铁锈味在口腔里蔓延。泪水模糊了视线，他看见二十年前的画面：小芸抱着同样花色的小猫，在花园里咯咯笑着打滚，阳光把她的发梢染成金色。
房间里突然传来"砰"的一声闷响，紧接着是液体滴落的声音。周胖子浑身发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的肥肉里。他知道自己应该冲进去，应该阻止这一切，可他的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当最后一声微弱的"喵"响起时，周胖子终于崩溃了。他把脸埋进膝盖里，肥胖的身躯蜷缩成一团，无声地颤抖着。泪水顺着三层下巴滴落在真丝睡衣上，晕开一片深色的痕迹。
他想起医生当年说的话：
"基因层面的突变疾病...目前没有治愈案例..."
那时的他以为，只要能保住女儿的命，付出什么代价都值得。
现在他终于明白，自己付出去的究竟是什么。
房间里，周小芸站在窗前，月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梳妆台上干干净净，连一根猫毛都没留下。她的手指轻轻着左手腕上的金属环，眼神空洞地望着远处的霓虹。
有那么一瞬间，她的指尖微微颤抖了一下。但很快，她又恢复了那副冰冷的表情，转身走向浴室。经过门口时，她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仿佛门外那个蜷缩在黑暗中的身影，与她毫无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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