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止目光如蛇般扫过王念英肩头磨破的布料,指尖突然拈起一缕垂落的线头:“公子这身衣裳,怕是从桃花岛一路穿到绝情谷?”
他啧啧有声地摇头,故意将线头在公孙绿萼眼前晃了晃:“绿萼,你说若是你夫君这般模样行走江湖,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
公孙绿萼的手指死死攥着药篮藤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她望着王念英袖口那道歪斜的补丁——针脚凌乱得像是孩童涂鸦,却莫名觉得那歪扭的线条里藏着几分说不出的温柔。
“爹爹……”她声音发颤,“王公子心系自家夫人安危,自然……”
“自然是顾不上这些细枝末节!”公孙止猛地打断女儿,转而对王念英笑道,“可王公子日后若执掌全真教,掌教夫人的针线功夫,内宅打理的手腕,那可是要给天下人看的。
若是让旁人瞧见掌教夫人连件衣裳都补不好,还不得笑话全真教后继无人?”
王念英周身骤然腾起一股寒意,连带着鬓角未干的汗水都泛起冷意。他强压下心头的怒火,指尖着念情剑的剑柄:“前辈见笑了。蓉儿虽不拘泥于女红,可晚辈自幼跟随孙师姐学习,缝补浆洗这些事,做得未必比公孙姑娘差。”
他话音未落,公孙止己抚掌大笑,笑声惊起情花丛中的几只白蝶。
“公子莫要误会!”公孙止眼角余光瞥见公孙绿萼紧张地绞着裙摆,故意拖长尾音,“我家绿萼最是心灵手巧,前日刚给我绣了对鸳鸯枕套,那针脚叫个密,连只蚊子都钻不进去!
不像有些姑娘家……”他突然凑近,压低声音道,“听说尊夫人黄姑娘她行事乖张,江湖人称小妖女,这持家之道,怕是……”
“够了!”王念英的剑鞘重重磕在桥栏上,惊得公孙绿萼手中的药篮险些落地。他深吸一口气,看着远处寒潭上翻涌的白雾:“前辈若想以药材相要挟,大可首说!
蓉儿是我唯一的妻,生死与共的妻子!即便她此刻昏迷不醒,生死未卜,在我王念英心里,她也是这世间最好的女子!”
公孙止突然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那声音里带着几分似有若无的嘲讽:“公子和令尊还当真是一个脾气,不愧是亲父子啊。当年令尊王真人与令堂林女侠……”
他故意顿住,看着王念英骤然绷紧的下颌:“如今公子守着一个生死未卜的妻子,倒让老夫想起江湖传闻中那出活死人墓前的苦情戏码。何苦来哉?
以公子的身份,便是三妻西妾又如何?我家绿萼定能与黄姑娘和睦相处,说不定还能……”
“住口!”王念英猛地转身,青丝间还沾着未褪尽的血痂,“公孙前辈若再出言不逊,休怪晚辈不顾求药之情!”他腰间的“英”字玉佩随着他转身的那一动作而轻轻晃动。
公孙止见状,立刻换上满面笑容,伸手虚扶王念英的手臂:“是老夫失言!公子莫要动怒!这寒潭白鱼需在子时阴气最重时捕捞,玉蜂浆更要取蜂王刚产的第一滴蜜。”
他眼角余光瞥见公孙绿萼望着王念英的眼神几乎要化出水来,心中暗喜:“公子舟车劳顿,不如先在绝情谷最清幽的‘忘忧阁’歇息?那阁楼临着寒潭,最是凉爽,还有绿萼亲手调配的安神汤浴……”
公孙绿萼的脸颊瞬间涨得通红,药篮里的白芷撒落几片在青石板上。
她偷偷抬眼,只见王念英周身萦绕着一股清冷孤绝的气息——那是全真教正统的浩然正气与古墓派遗世独立的疏离感奇妙融合,尤其是那双眼睛,幽深如寒潭,望一眼便能让人想起传闻里活死人墓中终年不化的霜雪。
“王公子请随我来。”公孙绿萼的声音轻得像是怕惊碎了晨雾,她提着药篮转身时,水绿色裙摆扫过情花丛,带落的花瓣沾在王念英的裤脚。
她不敢回头,只觉背后那道目光灼得她后颈发烫,连耳尖都红得像是要滴血。
王念英犹豫片刻,目光在公孙止父女与寒潭方向间来回游移。
他深知公孙止话语中藏着算计,可一来寒潭白鱼与玉蜂浆的采集之法、取用时机都得仰仗绝情谷,贸然得罪对方,只怕药材之事再无转圜余地。
二来连日奔波,加之先前强行运转《九阴真经》,此刻他每走一步都觉经脉如被烈火灼烧,若在潭边体力不支晕倒,莫说取药,就连传回消息的机会都没有,蓉儿岂不是再无生机?
想到黄蓉苍白的面容,他攥紧念情剑的指节泛白,最终将念情剑重新系好。他望着远处云雾缭绕的寒潭,心中默算着时辰——只剩西日了。每一刻都需小心谨慎,容不得半点差池。
“有劳公孙姑娘。”他拱手行礼,青丝间残留的清香气息混着绝情谷特有的花香,竟让公孙绿萼一阵眩晕。
公孙止望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王念英腰间的“英”字玉佩在阳光下折射出温润的光,与公孙绿萼发间的白玉簪遥相呼应。
他着金刀黑剑的剑柄,喃喃自语:“王重阳的儿子,林朝英的血脉……这要是能与我绝情谷联姻……”
九曲石桥上,公孙绿萼刻意放慢脚步,偷偷回头张望。
只见王念英正低头凝视着沾在衣襟上的情花花瓣,苍白的手指轻轻触碰花瓣上的露珠,那模样竟与她昨日在药庐画的《寒潭孤影图》中心中佳人的神韵不谋而合。
她的心跳骤然加快,药篮里的药瓶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王公子,忘忧阁到了。”公孙绿萼指着前方一座飞檐斗拱的阁楼,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紧张,“这阁楼是谷中最……最静谧的去处,王公子可以安心休息。”
她鼓起勇气抬起头,却正对上王念英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慌乱中竟将药篮里的半瓶金疮药掉在地上。
王念英弯腰拾起药瓶,没有多说一句话,指尖不经意间擦过公孙绿萼的手背。那触感如同寒潭水漫过心头,公孙绿萼只觉浑身发麻,连道谢的声音都变了调。
她望着王念英走进阁楼的背影,忽然想起爹爹说过的话:“情花虽美,却是碰不得的。”可此刻,她一样清楚的知道,眼前这个令她念念不忘的男子,眼中只有另一个姑娘的身影。
公孙止站在桥的另一端,看着女儿痴痴望着阁楼的模样,满意地捋了捋胡须。寒潭方向传来白鱼跃出水面的声响,他望着王念英消失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算计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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