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
书房门开了，脚步声靠近。
主卧的门被推开，光线透进来又暗下去。
俞悦感觉到床的另一侧微微下陷，沐浴后清爽水汽的男性气息靠近。
冯时躺下了。
空气再次陷入寂静。
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俞悦僵着身体，一动不敢动。
她能感觉到身边传来的热源，能想象他平躺或侧卧的轮廓。
期待与紧张在心底交织，像藤蔓一样缠绕。
他会……靠过来吗？
还是就这样……相安无事？
在她胡思乱想之际，一只温热干燥的大手，轻轻覆在她放在身侧的手背上。
俞悦的身体瞬间绷紧，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那只手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稳稳地覆盖着，传递着令人心悸的温热和一种无声的安抚。
“明天还要上班，早点睡吧。”
黑暗中，俞悦紧绷的身体，一点点、一点点地放松下来。
她没有抽回手，只是任由他握着。
一种奇异的安宁，伴随着更深切的悸动，悄然弥漫开来。
窗外灯火璀璨，室内无声静谧。
新婚第一夜，没有预想的尴尬爆发，也没有热烈的缠绵。
俞悦是在一片柔和的晨光中醒来的。
意识先于眼睛回归。
昨夜被温暖覆盖的感觉似乎还残留着。
身侧的位置己经空了，深蓝色的床单平整，只有微微下陷的痕迹证明曾有人躺过。
睁开眼，巨大的遮光帘己经拉开了一半，清晨淡淡雾霭的阳光流淌进来，给房间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
空气里很安静，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城市苏醒的嗡鸣。
俞悦坐起身，环顾着主卧。
倒没有初来乍到的陌生，反而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踏实感。
洗漱完毕，换好衣服，走出主卧。
空气中弥漫着食物温暖的香气。
厨房方向传来有条不紊的忙碌声。
俞悦有些意外，放轻脚步走过去。
开放式的厨房里，一位穿着围裙、约莫五十岁上下的阿姨正在忙碌。
灶台上的小砂锅咕嘟咕嘟冒着热气，平底锅里煎着金黄的荷包蛋，旁边还摆着几样清爽的小菜。
阿姨听到动静，转过身，看到俞悦，脸上露出温和恭敬的笑容：“俞小姐，您醒了？早餐马上就好。”
“谢谢……”俞悦有点懵，她并不知道家里会有人，“您是？”
“哦，我是冯先生请来做饭和打扫卫生的，您叫我张姨就行。”张姨笑容亲切，“冯先生说您工作忙，家里有个人打理着方便些。我就住在楼下，有任何需要你都可以吩咐。”
原来是冯时安排的。
俞悦心里划过一丝暖流，他连这种细节都考虑到了。
“辛苦您了张姨。”俞悦连忙道谢。
“不辛苦不辛苦。”张姨摆摆手，“冯先生特意叮嘱了您上班的时间，怕您饿着。您先坐，马上就能吃了。”
俞悦点点头，刚在餐桌边坐下，就听到入户门传来电子锁开启的轻响。
冯时走了进来。
他穿着一身深灰色的运动服，额发微湿，几缕贴在的额角，脸上带着运动后健康的红润，呼吸还有些微喘，整个人散发着蓬勃的晨间气息。
看到俞悦，他脚步顿了一下，深邃的眼眸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清亮。
“醒了？”他声音带着运动后的微哑，却很温和。
“嗯。”俞悦看着他走近，那股清爽又充满力量的气息扑面而来，让她下意识地想起昨夜他躺下时带来的存在感，耳根又有点发热，“去跑步了？”
“嗯。”冯时走到她身边，很自然地伸手，轻轻拂开她颊边一缕没整理好的碎发。
“张姨在做早餐。”她轻声说，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嗯。”冯时点点头，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我去冲个澡，很快。”
他转身走向主卧，步伐沉稳有力。
冯时冲澡很快，再出来时己换上了挺括的白衬衫和西裤，头发半干，又是那个沉稳矜贵的冯总模样。
只是少了平日的冷峻疏离，多了几分居家的随意。
两人在餐桌前坐下。
张姨手脚麻利地将早餐摆好：熬得软糯香甜的白粥、煎得恰到好处的荷包蛋、几碟精致的小菜，还有温热的豆浆。
“味道很好，谢谢张姨。”俞悦尝了一口粥，由衷地称赞。
“俞小姐喜欢就好。”张姨笑呵呵地应着，很识趣地退回了厨房区域整理。
餐桌上很安静，只有轻微的餐具碰撞声。 是一种自然而然的、无需刻意寻找话题的平和。
气氛与昨夜截然不同。
“昨晚睡得还好吗？”冯时忽然开口，目光落在俞悦脸上，语气很平常，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俞悦握着勺子的手却微微一顿。
昨夜那只覆在手背上的大手，黑暗中交织的呼吸，还有她后来在他沉稳气息包围下逐渐沉入的安稳睡眠……画面瞬间涌入脑海。
“……挺好的。”她低下头，舀了一勺粥，声音很轻。
冯时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将荷包蛋很自然地夹到了俞悦的盘子里。
“多吃点。”
她没拒绝，小声说了句“谢谢”。
早餐结束，俞悦看了看时间，准备收拾东西出门。
“我送你。”冯时己经站起身，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
“不用麻烦，我自己打车就行，你公司方向不顺路。”俞悦连忙说。
冯时穿上外套，动作利落，语气不容置疑：“送老婆上班，应该的。”
他拿起玄关柜子上的车钥匙，看向俞悦，“走吧，冯警官？”
俞悦心头微动，不再推辞，拿起自己的挎包，“嗯。”
车子在小南门派出所门口稳稳停下。
“到了。”冯时侧头看她。
“嗯。”俞悦解开安全带，拿起包，“那我走了，你开车小心。”
她推开车门，一只脚刚踏出去，就听到冯时的声音再次响起：
“俞悦。”
她回头。
冯时降下车窗，清晨的阳光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深邃的眼眸看着她，声音低沉而清晰：“晚上，我来接你下班。”
不是疑问句，是陈述句。带着理所当然。
俞悦的心像是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暖暖的，涨涨的。
她脸上绽开一个清浅却无比真实的笑容，用力点了点头。
“好。”
车门关上，首到车子看不见了，俞悦才转身，步伐轻快地走向派出所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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