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信息，俞悦在一个小时之后才回复过来。
突查刚结束，她揉了揉酸胀的脖颈，拿起手机瞄了一眼，有冯时的消息。
她点进去，快速回复三个字。
【刚结束。】
冯时立刻拿着手机站起来，贺玺他们在身后打趣他“见色忘义”，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警车一路驶回小南门所。
冯时的车跟在后面。
俞悦下车时被江遇撞了一个踉跄，她气得正要骂他两句，江遇头一扬，俞悦顺着看过去，就看到不远处那辆熟悉的车牌。
冯时正下车，朝她看过来。
西目相接，俞悦很自然冲他扬了扬手。
“你是真瞎啊。”江遇在旁边冷哼，“跟了一路你都不知道。就你这点智商，还混公安系统？！”
“……好女不跟男斗。”
看见冯时，心情莫名好转，想骂江遇的话，悉数咽了回去。
冯时迈着长腿走过来，等他跟江遇打完招呼，俞悦才问：“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
“刚才不是看过了？”
“那是你看我。”
“……”
有啥区别吗？
俞悦有点无语，但他来看她，总不能太扫兴，便随口问：“要不要去我宿舍坐坐？”
她穿着制服，大晚上出去外面太惹眼。站在派出所门口，也不太方便。
“好。”
两人一前一后往宿舍楼走。
俞悦有点累，上楼的时候脚步放缓。如果不是冯时跟着不方便，她其实想先去办公室喝口水，休息一下再回去。
虽然只是三层，但她此刻己精疲力尽，腿上似千斤坠，根本迈不动。
她强撑着，右手抓住扶梯，一步一挪往上走。
突然，腰上多了一只手，熟悉的男性荷尔蒙靠近，整个人被半拖半抱着，步子一下子轻松了很多。
俞悦没有拒绝。
现在两人熟悉了很多，夫妻之间，这点体贴是应该的。
宿舍门打开，屋子里一如既往的干净整洁，只是书桌上铺满了学习材料，平板停留在题型讲解界面……看来是匆匆忙忙出去的。
俞悦用她的杯子，先给他倒了杯温水，递过去又被他推回来，“你先喝。”
俞悦喝了几口，随手放在桌上，开始脱衣服。
当着他面，她只脱了帽子和外衣，穿着警裤和“POLICE”字样的黑色警T。挂好衣服，发现冯时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喝着她刚喝过的水杯。
“……”
杯沿上自己刚刚留下的、若有似无的唇印，此刻正贴在他的薄唇上。
一股微妙的电流顺着她的视线窜上来，她有些不自在地移开目光，假装去整理桌上散乱的学习资料。
“累坏了吧？”冯时他放下杯子，目光扫过她略显疲惫却依旧挺首的脊背。
“嗯，骨头都要散架了。”俞悦揉着后颈，实话实说。
高强度突查后的脱力感席卷全身，她现在只想倒头就睡。
“你坐会儿？还是……”她指了指唯一的一把椅子。
冯时却像没听懂她的逐客令，视线慢悠悠地落在房间里唯一的、铺着素色床单的单人床上。一米二的宽度，在警队宿舍里是标配。
“嗯，是挺累的。”他煞有介事地应和着，身体却非常自然地往床边挪了两步，甚至抬手按了按看起来有点硬的床垫，“这床板……够硬朗，适合你这种需要保持警惕性的。”
俞悦眼皮一跳，心里警铃微作：“……还行吧，习惯了。”
“我开车过来也挺累的，”冯时语气自然得仿佛在讨论天气，他侧过身，深邃的目光锁住她，“而且，刚才在楼下等你的时候，好像吹了点风，头有点沉。”
他甚至还抬手，象征性地揉了揉太阳穴。
俞悦瞪着他。
这借口！
拙劣得让她想笑，却又带着点让她心跳加速的无赖劲儿。
“冯时，”她叉腰，试图拿出点气势，“我这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而且，就一张床。”
她特意加重了“一张”两个字。
“嗯，我知道。”冯时点头，一脸坦然，“我不占地方。而且，”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足以让俞悦心跳漏拍的弧度，“我们是夫妻。合法有证的。”
最后几个字，他咬得清晰又暧昧。
俞悦被他噎得说不出话。
是啊，红本本都领了，同床共枕……天经地义。
这个认知让她脸颊微微发烫，刚才的疲惫感似乎都被这股燥热冲淡了一些。
看她不说话，冯时眼底的笑意更深。
他不再给她纠结的机会，首接走到床边坐下，脱掉了外套，露出里面的深色衬衫。动作从容，仿佛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放心，”他拍了拍身边空出来的那点可怜的位置，语气带着点哄劝，“我保证规规矩矩，就是借个地方休息一下，等缓过劲儿我就走。或者……”他抬眼，目光灼灼，“你忍心赶一个‘头疼’的人走夜路？”
俞悦看着他赖在床边的样子，再想想他开过来的路程，自己确实累得快要站不稳的双腿……算了。
跟他较劲更费神。
她认命地叹了口气，走过去：“往里点！给我留点位置！”
冯时从善如流地往墙边挪了挪，一米二的床，他高大的身躯一躺下，几乎占了大半。俞悦小心翼翼地侧身躺在外侧，背对着他，努力把自己缩成一团，尽量不碰到他。
单人床的局促感瞬间放大到极致，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身后传来的热度和他身上清冽好闻的气息，混合着一点烟草味，霸道地侵占了狭小的空间。
空气安静得只剩下两人细微的呼吸声。
俞悦身体僵硬，闭着眼睛却毫无睡意。
身后男人的存在感太强了，每一次细微的翻身，衣料摩擦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睡不着？”冯时的声音突然在黑暗中响起，近在咫尺，温热的呼吸若有似无地拂过她后颈的碎发。
俞悦身体一颤，没回头，闷声道：“嗯……有点认床。”
这借口她自己都不信。
身后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低笑。然后，一条结实的手臂带着试探性的温度，轻轻搭在了她紧绷的腰上。
俞悦瞬间屏住了呼吸。
那只手并没有用力，只是虚虚地环着，带着一种安抚的意味。掌心隔着薄薄的警T布料传来熨帖的温度，奇异地驱散了一些她骨子里的疲惫和僵硬。她没有动，也没有推开。
冯时也没再说话，只是手臂又微微收拢了一些，让她的背脊更贴近他温热的胸膛。隔着两层衣物，她能感受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一下，又一下，敲打着她的背心，奇异地与她逐渐加快的心跳形成了某种共振。
一米二的小床拥挤不堪，两人几乎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姿势暧昧，动作却带着一种心照不宣的安静与温情。他身上熟悉的气息包裹着她，像一张无形的网，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紧绷了一整天的神经，在这份沉默的依偎中，终于一点点松懈下来。
俞悦僵硬的身体慢慢软化，向后靠了靠，更深地陷进那个温暖的怀抱。
困意终于排山倒海般涌来，眼皮沉重地合上。在意识沉入黑暗前，她模糊地想：这床……好像也没那么挤了。
冯时感觉到怀里的人彻底放松下来，呼吸变得均匀绵长。他低头，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光线，看着她安静的睡颜，搭在她腰间的手臂微微收紧，下巴轻轻抵在她柔软的发顶。
黑暗中，他的嘴角无声地扬起一个满足的弧度。
“晚安，俞警官。”
低沉的气音消散在寂静里。
他闭上眼，感受着怀中的温软和这份难得的、无需言说的亲近。
一米二的床，挤是挤了点，但……感觉还不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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