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雨递来的铜镜碎片只有巴掌大小,边缘参差不齐,像是被人强行掰断的。我接过时,指尖传来刺痛——碎片边缘渗出了血珠,但定睛一看又消失了。
"谁让你送来的?"我蹲下身与她平视。
小雨的眼神清澈,与之前被附身时的诡异截然不同:"一个穿红衣服的阿姨,她说阿灵需要这个。"她歪着头想了想,"阿姨的眼睛很漂亮,像猫一样会发光。"
我与飘在身后的苏宛儿交换了个眼神。红衣、猫眼——这描述分明是血井里那个"天璇"灵童!
"她还说了什么吗?"
小雨摇摇头,然后突然想起什么:"对了,她说'镜子要蘸血才能用'。"说完她打了个哈欠,"张叔叔,我好困,能回家了吗?"
送走小雨后,我锁好门窗,拉上所有窗帘。阿灵在沙发上昏睡,额头滚烫,呼吸时快时慢。苏宛儿的灵体比之前凝实许多,但眉心的红线己经完全变成了暗紫色。
"血井里的'天璇'为什么帮我们?"我端详着铜镜碎片,上面映出的不是我的脸,而是一团模糊的雾气。
苏宛儿飘到阿灵身边,轻抚他的额头:"三百年前,'天璇'是最亲近'天枢'的灵童。如果阿灵体内的'天枢'意识正在苏醒,她可能感应到了。"
阿灵突然抓住苏宛儿的手,眼睛没睁开,却说起了话:"师姐...别去...井里有东西..."声音低沉沙哑,完全不像孩童。
苏宛儿浑身一震:"他叫我师姐...这是'天枢'的记忆!"
我捏紧铜镜碎片,边缘陷入掌心带来锐痛。几滴血渗出来,被镜面迅速吸收。霎时间,碎片变得滚烫,强烈的吸力从镜中传来!
"小心!"苏宛儿想拉住我,但她的手穿过了我的手臂——灵体又变得不稳定了。
眼前一黑,再睁眼时我己站在一座古老的祠堂前。天空是诡异的紫红色,没有太阳也没有月亮,只有一团模糊的光晕。祠堂的门匾上写着"开阳堂"三个大字,但所有字都是反的。
"镜中世界..."我喃喃自语。上次只是惊鸿一瞥,这次却是真真切切地置身其中。
祠堂大门无声开启,里面黑漆漆的。我刚迈步进去,身后的大门就砰然关闭。黑暗中亮起七盏油灯,排列成北斗七星形状。灯光映照下,祠堂中央赫然是一口井——和现实中的古井一模一样,但没有铁链和石棺。
井边站着个人影,背对着我,长发及腰。听到脚步声,那人转过身——是苏宛儿!但又不完全是。她穿着古装,眉心有一点朱砂,眼神冷峻威严。
"'开阳'师兄,你迟到了。"她的声音带着回声,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其他长老己经就位,只差你的钥匙。"
我张口想解释自己不是"开阳",却发现说出口的话自动变成了:"'摇光'师妹,封印大阵真的有必要吗?七个孩子还那么小..."
古装苏宛儿——或者说"摇光"长老——神色骤冷:"贪狼星君己经腐蚀了他们的心智。昨夜'天枢'试图破坏镇魂柱,若非我发现得早..."
她突然停下,狐疑地打量我:"师兄今日怎的如此奇怪?莫非也受了那魔头的影响?"
我还未来得及回应,祠堂突然剧烈震动!井水沸腾,一个巨大的黑影从井中升起,隐约是个人形,但头顶有两只弯曲的角。
"贪狼!""摇光"长老迅速结印,一道金光从她掌心射出,击中黑影,"师兄助我!"
我下意识摸向腰间,那里居然挂着把与分魂刃很像的短剑。拔剑出鞘,剑身刻满符文,在黑暗中发出莹莹蓝光。
黑影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井水化作无数黑箭射向我们。"摇光"长老挥袖筑起光墙挡住大部分,但仍有几支漏网之鱼向我袭来!
千钧一发之际,身体自动做出了反应——短剑划出复杂的轨迹,蓝光形成网状屏障,将黑箭尽数拦截。这不是我的技巧,而是"开阳"长老的本能!
"好险...""摇光"长老瞥了我一眼,"师兄今日反应慢了。"
黑影趁机膨胀,几乎充满半个祠堂。它发出低沉的笑声:"'开阳',你以为转世就能逃脱誓约吗?七星连珠之夜,我要你亲手打开封印!"
"休想!""摇光"长老咬破手指,在空中画出血符,"以吾'摇光'之名,封!"
血符化作金网罩向黑影,我(或者说"开阳"的身体)也本能地举剑刺向黑影心口。剑身没入黑影的瞬间,无数记忆碎片涌入脑海——
七个孩子被铁链锁在井边...我举剑却迟迟不忍下手..."摇光"师妹含泪推开我,自己结印启动封印大阵...贪狼星君的笑声回荡在崩塌的洞穴中...
"师兄!"一声厉喝将我拉回现实。黑影己经消散,井口飘着一缕黑烟。"摇光"长老脸色苍白,"你刚才怎么了?剑都拿不稳!"
"我..."话到嘴边变成了,"我在想,或许有其他办法..."
"糊涂!""摇光"长老怒斥,"三百童子血祭的惨剧就在眼前,你还心软?若非贪狼诱惑他们修炼邪术,怎会...算了,速去'倒影堂'取第五把钥匙,其他长老等着呢。"
她推了我一把,我踉跄着向后倒去,却穿过了墙壁,跌入另一个空间。
这是个倒置的祠堂,所有东西都是上下颠倒的。我"站"在天花板上,看着地板(实际上是屋顶)悬挂的匾额——"倒影堂"。
房间中央倒悬着一口井,井水向上流动,形成奇异的水柱。井沿上插着一把青铜钥匙,样式与前几把相似,但柄部雕刻着云纹。
我刚要伸手取钥匙,身后传来脚步声。转头看见另一个"我"站在门口——古装打扮,面容冷峻,正是三百年前的"开阳"长老!
"终于来了,转世的我。"他语气平静,"比预计的晚了七年。"
"你...是记忆还是..."
"是残念。"他走向我,身体微微透明,"当年封印贪狼后,我分出一缕神识守在此处,等待转世来取钥匙。"
他指向倒悬的井:"第五把'云纹钥'能暂时稳定灵童魂魄。但要彻底解决问题,你需要找到最后两把——'雷纹钥'和'星纹钥'。"
"最后两口井在哪里?"
"一口在你家地下室,另一口..."他突然皱眉,身影闪烁起来,"不好,现实世界有人动了纺织厂的封印!"
倒影堂开始崩塌,碎片如雨般坠落。"开阳"长老的身影越来越淡:"快取钥匙!记住,七星连珠前必须重封七井,否则..."
我纵身跃起,抓住云纹钥。刹那间天旋地转,耳边响起无数尖叫和哭泣声。钥匙变得滚烫,我的手掌发出"滋滋"的灼烧声,但死死抓住不敢松开。
眼前闪过一连串破碎的画面:纺织厂地陷...黑发缠住工人的脚踝...一个穿中山装的老人在井边狂笑...林小雨被红伞带着飘在空中...
"啊!"我猛地坐起,发现自己躺在自家地板上,铜镜碎片己经化成粉末。右手紧握着云纹钥,掌心被烫出深深的钥匙纹路,却没有流血。
苏宛儿和阿灵都不在客厅。厨房传来水声,我挣扎着爬起来,看见苏宛儿正在用湿毛巾给阿灵擦脸。阿灵的情况更糟了——右眼完全变成了镜子般的银白色,左眼也有三分之二被银色侵蚀。
"多久了?"我嘶哑地问。
苏宛儿转身,眉心的暗紫色己经蔓延到太阳穴:"你昏迷了六小时。阿灵中间醒过一次,说了些奇怪的话又睡了。"
"什么话?"
"'天玑己醒,玉衡将出,当五星连珠,贪狼睁目。'"苏宛儿模仿着阿灵那种诡异的腔调,"然后他画了这个。"
她指向地板。那里有用炭笔画出的复杂星图,中央是个狰狞的狼头图案,周围七颗星,其中五颗被涂成了红色。
"五星连珠..."我心头一紧,"不是七星连珠?"
苏宛儿摇摇头:"可能是指封印松动的程度。五口井失守,贪狼就能部分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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