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城星火
康熙十一年的冬夜,寒风凛冽,桐城张氏老宅的屋檐下悬挂着晶莹剔透的冰棱,仿佛大自然用它那冰冷的笔触描绘出一幅冬季的画卷。然而,书房内的暖炉却散发出温暖的气息,将墨砚烘得温润,仿佛在这寒冷的世界中开辟出一方温暖的天地。
五岁的张廷玉身着厚厚的棉衣,像个小企鹅一样,踮起脚尖,努力地望向案头。父亲张英正专注地用朱笔批注着《资治通鉴》,烛火在他笔下的“天下”二字上投下摇曳的光斑,仿佛这两个字蕴含着无尽的智慧和力量。
张廷玉的眼睛紧紧盯着父亲手中的朱笔,好奇地看着那一笔一划在纸上留下的痕迹。突然,张英搁下了笔,将幼子抱上膝头,微笑着问道:“治国如烹小鲜,廷玉可知其中深意?”
张廷玉眨了眨眼睛,茫然地摇了摇头。他还太小,对于父亲所说的治国之道,他只能似懂非懂地听着。然而,他却清晰地记得父亲掌心檀香与砚台松烟交织的气息,那是一种独特的味道,让他感到安心和温暖。
这种气息,就像是某种隐秘的传承,在他的血脉中渐渐苏醒。虽然他现在还不明白其中的含义,但他知道,这是父亲给予他的一份珍贵的礼物,一份关于家族、关于责任、关于天下的传承。
窗外的风雪如同怒吼的巨兽一般,咆哮着席卷而过,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吞噬掉。然而,就在这片被风雪肆虐的土地上,一个关于六尺巷的故事正在悄然酝酿。
张氏祖宅与邻人吴姓院落之间,原本有一丈宽的空地。这片空地虽然不大,但却成了两家仆役们晾晒谷物的地方。由于空间有限,两家的仆役常常因为争抢这块地方而发生争执。
有一天,吴家突然连夜筑起了一道围墙,硬生生地侵占了三尺的空地。这一举动引起了张家管家的强烈不满,他义愤填膺地想要将吴家告上官府,讨回公道。
然而,当管家将这件事情禀报给张英时,张英却拦住了他。张英说道:“《聪训斋语》中有言,‘终身让路,不失尺寸’。我们不必与吴家计较这三尺之地,传信京城,待我来决断此事。”
十天后,一封八百里加急的家书送到了张家。信的正面是张英的家书,而背面则用蝇头小楷批着一首诗,这首诗便是那首震动朝野的让墙诗:“千里修书只为墙,让他三尺又何妨?万里长城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
这首诗虽然没有被正式载入正史,但它所传达的智慧和哲理却深深地烙印在了张廷玉的心中。张廷玉从这首诗中领悟到了为官之道的第一条原则——谦退并不是软弱,而是一种以退为进的智慧。
南书房启蒙
在一个宁静的仲夏夜,年仅十二岁的张廷玉第一次踏入了那座宏伟的紫禁城。月光如水,轻轻地洒落在琉璃瓦上,将殿内的《皇舆全览图》映照成一片银白,仿佛是一幅神秘而庄严的画卷。
此时,康熙帝正与张英谈论着黄河水患的问题。少年张廷玉屏息凝神,静静地站在蟠龙柱后,聆听着父亲的从容应答。他听到父亲说:“治河就如同医者切脉,堵塞不如疏导,束缚不如引导。”这句话如同一道闪电,划过张廷玉的心头,让他对治水之道有了更深的理解。
忽然,康熙帝的目光如电般扫来,落在了张廷玉身上。他凝视着这个少年,问道:“此子可通河工?”张英赶忙躬身回答:“犬子刚刚读过《水经注》,对禹贡山川略知一二。”康熙闻言大笑,随即命令侍从取来他亲自撰写的《治河方略》,赐予张廷玉。
那一夜,张廷玉怀揣着这部珍贵的典籍,坐在马车中踏上归途。车轮滚滚,他的心情却久久不能平静。父亲的低语在他耳边回响:“治世之术不在经书,而在民心。记住,砚台里的墨,既能写出治国的奏章,也能淹没整个社稷。”这句话如同一把重锤,敲醒了张廷玉,让他明白了治理国家不仅仅需要书本上的知识,更需要关注人民的需求和心声。
三年后,张廷玉随驾巡视永定河。河工赤膊挑土的号子声中,他看见康熙帝亲手将《河防一览》交给河道总督靳辅,书页间夹着张英的批注:"以民力疏浚,勿使劳役伤农。"这番场景让他彻夜难眠,在《澄怀园日记》中写下:"治河非治水,实治吏也。"此刻的他还不知道,二十年后自己将执掌刑部,用律法的刻刀解剖更多盘根错节的利益脉络。
科举浮沉
康熙三十六年春闱前夕,二十六岁的张廷玉在贡院门前攥紧考篮。父亲张英突然被任命为会试总裁官的消息传来,如同惊雷炸响——按律,考官亲属需回避科场。他默默撕碎备考的《策论精要》,纸屑飘落如雪。那夜张英将儿子唤至祠堂,指着先祖张淳的画像道:"嘉靖年间祖公任建宁知府,为避嫌拒收胞弟诉状,你可明白?" 张廷玉望着香案上"读书者不贱"的家训木匾,忽然跪下三叩首:"孩儿愿再等三年。"
命运似乎总是喜欢捉弄人,就在两年后,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再次降临到张廷玉身上。康熙三十八年,姚夫人因病离世,这对张廷玉来说无疑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在守孝期间,张廷玉沉浸在悲痛之中,无法自拔。然而,就在他最为消沉的时候,一份邸报送到了他的手中。打开一看,竟然是父亲升任文华殿大学士的消息。这个喜讯本应让他感到高兴,但此时的他却无法从中得到丝毫的慰藉。
独自坐在灵堂里,张廷玉借着长明灯的微弱光芒,重新翻开了那本《聪训斋语》。书中的每一句话都如同重锤一般敲打着他的心房,尤其是那句“守田者不饥”,在这丧妻之痛的时刻,显得格外清晰。
日复一日,张廷玉就这样静静地坐在灵堂里,反复咀嚼着这句话的含义。他开始反思自己的人生,思考着如何才能不被私情所困,如何才能真正做到“守田者不饥”。
首到某一天夜里,张廷玉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在梦中,他看到母亲手持一本《盐铁论》,面带微笑地对他说:“吾儿当为天下解枷锁,勿为私情困樊笼。”这句话如同一道闪电划破夜空,让张廷玉猛然惊醒。
从那一刻起,张廷玉仿佛获得了一种新的力量。他决定振作起来,不再让丧妻之痛成为自己前进的绊脚石。相反,他要将这份痛苦转化为一种动力,去注解历代的刑律,为天下人解开那些束缚他们的枷锁。
金榜惊雷
康熙三十九年西月,阳光明媚,春风和煦,太和殿内庄严肃穆,传胪之声如雷贯耳,响彻云霄。
在这紧张而又激动人心的时刻,张廷玉凭借其卓越的才华和深厚的学识,以《大清律例疏议》一举夺得了二甲第七名的佳绩。他的策论中“法如医者仁心,刑似良药苦口”这一论断犹如一道闪电划破长空,震动朝野,引起了广泛的关注和讨论。
考官们在呈卷时对张廷玉的表现给予了高度评价,特别提及他在剖析法律条文时,就如同劈柴一般精准而深入,每一条都切中要害,让人不禁为之赞叹。
而这一切的背后,却鲜有人知张廷玉为此付出的努力和汗水。就在放榜前夜,当大多数人都沉浸在期待与忐忑之中时,张廷玉却依然在刑部档房里彻夜研读山东盐贩案的卷宗。
微弱的油灯下,他全神贯注地翻阅着厚厚的卷宗,不时在《盐铁论》上做着批注。这些批注在灯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清晰,其中一句“官盐壅滞则私盐兴,堵不如疏,当效桑弘羊均输法”,更是体现了他对这一案件的深入思考和独到见解。
授翰林院庶吉士那日,张英将珍藏的宋代端砚赠予儿子。砚底铭文"澄怀观道"西字隐约可见,正是张氏数代为官的魂灵所在。张廷玉抚摸着冰凉的砚台,忽然想起十二岁那年在南书房见过的月光——如今这轮明月,终于照进了他的仕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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