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趾军阵前方架起火堆，数十名赤膊光头，身上满是奇怪刺青的降头师围着火堆起舞，枯瘦的手指从鹿皮腰包中捻出暗紫色的干花瓣，伴着舞蹈姿势投入篝火之中。
花瓣遇火即燃，升腾起浓稠的紫黑色烟雾，腥甜中带着一丝腐臭的气味，笼罩整个战奴方阵。
那些原本萎靡不振的战奴们猛然抬头，浑浊的眼白迅速爬满血丝，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他们撕扯着束缚手脚的铁链，溃烂的皮肉被磨得血肉模糊，却浑然不觉疼痛。
“杀！杀光汉人！”
降头师们摇动铜铃，尖锐的咒语声在空旷的战场上回荡。
随着督战队长手中的令旗落下，督战官们同时解开枷锁，失去理性的战奴们抓起地上的木棍、石块，扛着攻城云梯如疯狗般冲向零陵南门，紫黑色的烟雾也顺着这几天刮起的南风缓缓朝着零陵弥漫过来。
零陵城头，裴琰看到这一幕脸色骤变。
“将军！那是交趾盛产的曼陀罗毒烟！吸食者会丧失心性，敌我不分，不知疼痛，不惧生死！”
不用裴琰解释，江云枫也大致猜到那曼陀罗花是什么东西，望着逐步靠近的癫狂人影，恍惚间想起缉毒纪录片里那些扭曲的面孔。
纵使跨越千年，人类操纵同类的伎俩也从未改变。
"传令全城，立即用醋浸泡面巾蒙住口鼻！"
江云枫扯下披风撕成布条分给周围的兵卒，自己也蒙上的同时拉住裴琰等人。
“记住！不要吝啬滚木礌石和弩箭，能用这些东西解决敌人就不要白刃战！”
“诺！”
裴琰等人齐声应允，拱手行礼后赶往各自的位置。
按照江云枫先前的部署，东段城墙归赵铁胆，中段由裴琰负责，西段则交给卢剑星，三人各自统领一千士卒。余下的千余士卒由沈炼和靳一川率领，作为预备队在南门附近待命，随时准备增援。
虽然不理解江云枫为何再三强调滚木礌石和弩箭的重要性，但三名守将还是忠实的贯彻执行他这位主将的命令，再加上战前萧文渊刚好运到的五百副神臂弩，如今零陵城内拥有的神臂弩数量己经破千。
首批冲锋的几百名战奴虽丧失理智，不惧生死，在漫天箭雨笼罩下，还是全部‘融化’于距离护城河五十步开外的空地上，但紧随其后的其他战奴依然前赴后继。
折损数千条命后，战奴们终于填平零陵的护城河，冲到城墙下竖起云梯准备攀爬，此刻迎接他们的不止有弩箭，还有数不清的滚木礌石。
交趾军阵前方，王旗之下的黎灏端坐在镶金象牙宝座上，眺望那些不断从云梯上坠落的战奴不禁皱起眉头。
黎灏根本不关心这些战奴的性命，此次出征携带的战奴虽有十数万之巨，一路上攻城、病死、杀来祭旗，此时此刻也只剩下三万余战奴。
即便这三万余战奴都死在零陵城下，黎灏也不会在乎，他之所以皱眉是因为零陵防守严密，战奴们始终不能登上城墙，达不到他预想的消耗守军兵力的效果。
王邈望着谯楼上屹立的玄色身影，忽然夺过令旗。
“藤牌手掩护弓箭手上前，抛射压制零陵城头！”
"先生越权了。"
黎灏拔出弯刀架在王邈颈间，刀刃的寒光映出他的狰狞。
“曼陀罗花虽能使战奴不畏生死，但这些战奴终究是血肉之躯，如今不难看出零陵己严阵以待，如若我们再不干预，几万战奴最多只能消耗零陵的滚木礌石，达不到消耗守城兵力的作用，最后还不是为二王子做了嫁衣？”
王邈无视颈间利刃，淡然说道。
"先生高见。"
黎灏把弯刀收回刀鞘，脸上的狰狞也转变成笑意。
随着交趾弓箭手的参战，零陵城头的弩手不得不先放弃狙杀攀爬云梯的战奴，改为压制交趾弓箭手，奈何对方有藤牌手保护。
反观零陵这边，在交趾弓箭手的干扰下，士卒们不能毫无顾忌地向下倾泻滚木礌石，导致陆续有战奴攀上城墙，貌似胜负的天平开始倾斜。
“换长矛！别让他们近身！”
东段城墙，赵铁胆抡起陌刀斩杀几名刚爬上来的战奴，顺手劈断云梯横梁，断裂的木刺扎进癫狂战奴的眼窝，那具躯体竟还攀着城墙蠕动了三尺才坠下。
西段城墙亦是如此，卢剑星的长柄雁翎刀卡在某个战奴的肋骨间拔不出来，一时不慎被其他战奴扑倒，即使亲兵及时搭救，脸上也被癫狂的战奴抓出血痕。
“将军，此处过于凶险，还请尽快下城...”
裴琰恳请江云枫离开谯楼，江云枫不仅义正辞辞拒绝，反而搬来一把椅子坐在‘江’字帅旗之下。
“兄弟们在浴血奋战，身为统兵主将我不能临阵退却，我就在这，哪也不去！告诉弟兄们，我与他们同在！”
裴琰欲言又止，留下十几名悍卒当做江云枫的亲卫后郑重抱拳离开。攀上城墙的战奴越来越多，零陵守军人数少的劣势开始慢慢体现。
因为有帅旗屹立在此，大量战奴被交趾督战队刻意驱赶攻中段城墙，裴琰麾下几乎所有士卒都在与登上城墙的战奴搏斗，纵观东西两段城墙，也都是凭借着甲胄和兵刃优势才堪堪稳住防线。
“传令！让预备队上城！”
眼见战战线随时有崩塌的可能，江云枫摘下腰间令牌交给亲卫队长，对方接过令牌立刻去传达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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