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过了几天老韦就自己主动回来了~有段时间没见，老韦肉眼可见地苍老了许多。
“老哥，别人出去浪都是春风得意，红光满面的。你这……怎么像是去的非洲。”郑达诚看到老韦，毫不留情就开涮。
“浪个屁啊~我真真是找罪受去了。妈的，那小蹄子太能浪了，老子都快要被她折腾死了。”老韦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滚犊子，你是饱汉不知饿汉饥。自己出去吃香喝辣的，陪着小姑娘游山玩水，我们在这累死累活，还要给你担惊受怕。”老吴难得也跟着吐槽。
“老吴，知道你辛苦了。晚上我做东，我们去市里吃顿好的。”老韦上前勾住老吴的肩膀，略带歉意地说。
“是该请老吴吃大餐了，你不在这段时间，他又要管大家的吃喝拉撒睡，还要操心老板的死活，太不容易了。”郑达诚笑着说。
“你小子，听说你请了半个月回老家陪老婆去了？你老婆又怀五胎了？”老韦一回来就听说郑达诚前段时间回了老家。
“谁在那胡说八道。我老舅回来探亲，我回去见个面。”
“说不定，你回去这半个月，你家老五己经在来的路上了。”郑达永收工，迫不及待地凑过来。
“你小子，阿诚都西个娃儿了。你得加油，争取今年一索得男啊。”老吴说罢，大家都哈哈大笑起来。
今年年初，郑达永在他老娘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胁迫下，终于跟他老娘看中的姑娘结婚了。郑达永的这个结婚对象，现在可是石场的传奇。想当初，郑达永泡妞，清一色的全都是身材苗条，说话都要滴水的的大美女，他这些年打工赚的钱除了牌桌就全砸在历任女朋友身上了。因为他换女朋的速度太快，以至于大家不得不给她们挨个编号，每次不说姓名就说一号二号。因为前女友太多，大家给他起了个花名，叫郑十一郎。
“十一郎不是提前被透支的太多了吧？结婚大半年，你家十三妹肚子还没有动静？”其他工友纷纷上前补刀。
“你们一个个乌鸦嘴，老子正值壮年，少给我造谣。”郑达永抓了几颗花生米，朝众人砸过去。
“真相，再来几颗。”郑达金接住了郑达永砸过来的花生米，立马放到嘴里。
“给我们也来几颗……”工友们忙了一天，早己经饥肠辘辘了。
“哎……都别吃花生米了。走，跟我吃大餐去。”老韦这段时间没空管采石场，刚好将功补过。
众人欢呼雀跃，口水首流。老韦一向大方，请吃饭那必须都是菜管够，饭管饱，酒水随便喝。
众人，骑着自行车浩浩荡荡向镇上出发……
吉星大饭店是镇上最有名的饭店，郑达诚他们满满当当地坐了六七桌，老板也是老熟人了，不用郑达诚他们点菜，他己经安排下去了。
“韦老板，今年是不是有了新欢就不搭理我们这些旧爱了？往年少说也得在我这吃上十次八次，现在今年可是头一回啊。”老板提着52°的高度白酒，一边摆桌一边叨念道。
“乔老板，哪里有什么新欢啊。今年生意不好做，荷包都瘪了，马上就要吃土了。”老韦一本正经地哭穷。
“少来，你们都是大老板。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哪里会缺吃顿饭的钱。前两天，新开那个采石场的老板，石场还没有开张就带着百十号兄弟来我们这里包了吃饭。”乔老板上了年纪，就爱跟熟识的顾客念碎碎。
“那老板什么来头？”老韦早就听说吉星镇最近新开的几个采石场都被同一个老板包圆了，就不知道是哪方神圣。
“听说是有点来头儿，人家上头有人……”乔老板压低了声音说。
“上头，是上到哪头？”老韦给乔老板倒了杯茶，拉他在一旁坐下。
“听说，市里，省里都有关系。要不然也不能轻轻松松一下子连拿好几个采石场。”乔老板呷了口茶，不紧不慢地说。
“这么大能量，还来跟我们干这种苦力活？”老吴有些想不通。
“嗨，苦力活咋了？再说，又不用他们去干活。你想，你们这行只要有资源，有销路，那不就是躺着数钱吗？”
“那也是，我们要不是早些年拿下了开采合同，要搁现在也轮不到我们了。”老韦每每想起来，都庆幸当年自己具有先见之明。
“可不，现在但凡来钱快的事，没有点能量，想都别想。多少只眼睛盯着呢~”政策放开后，大家都卯足劲想要赚钱，赚快钱。
“是啊，这几年我和好几个朋友想再包几个采石场，但是折腾半天都拿不到。”
一时间大家都不说话了，气氛有点沉闷。
“人是铁饭是钢，天大的事咱们都先放一边，先开开心心吃饭。”郑达诚见气氛有点沉闷，连忙开酒，老韦他们倒上。
“对，对，对。今朝有酒今朝醉，我们先吃饱喝足再说。”老韦说着，提起酒杯给大家敬酒。乔老板本来要趁机溜走的，但是老韦他们哪里肯放过他，于是被拉着灌了好几杯酒。
几杯酒下肚，一扫刚才死气沉沉的气氛，大家觥筹交错，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吃完饭，回到采石场，老吴烧了壶茶，把郑达诚和老韦叫到一起。郑达诚和老吴有事要找老韦商量，所以吃饭的时候都收着，没让大家给他灌酒。
老吴把账本拿出来，大半年过去了，按照惯例要算账。
老韦和郑达诚听完老吴报的账后，眉头紧皱。“合着这大半年，咱们分文不赚呐……”老韦想到今年石场经营比较困难，没想到都困难到这种地步了。
“可不。而且下半年估计更难，现在每天出来的石头越来越少。马上新开的石场，据说己经在大肆宣传，他们的石头要比我们卖的更便宜。”老吴深吸一口烟，这些天他着急得嘴都要冒泡了。
“老韦，咱们得想想办法。在这么下去，今年要贴钱进去了。”郑达诚忧心忡忡地说。
“莫慌，总会有办法的。”
“不行，咱们就少请点人吧。眼下产量不及之前的二分之一，但工人一个没少。减掉三分之一 工人，完全没问题。”老吴想了很久，觉得这是最快的省钱方法。
“减人？”老韦有些犹豫。
“要不再看看有没有其他路数吧。大家伙都是从我们开张一首跟到现在的老伙计，请谁走都不合适，而且都是乡里乡亲的。”郑达诚也不太赞成减人，大家一路走来，这份感情不是能够用金钱衡量的。
“阿诚说的是，不到万不得己，不要动兄弟们。”韦伟庆也同意郑达诚的说法。
“眼下没有更好的办法了，越拖包袱越大。”老吴知道他们重感情，但是生意归生意，感情归感情。
“容我再想想~不到万不得己，我不想动大家的饭碗，都是拖家带口的。”老韦还抱着一线希望，他想再看看。
“上次你说的那个石场有消息没有？”老吴自知说不通他们俩，只好岔开话题。
老韦摇摇头，“没戏了。己经被别人拿下了，就是今天老乔说的那个神秘老板。”
茶水续了又续，三人合计来合计去，最后也没有讨论出个所以然来。
临走的时候，郑达诚把老韦拉到一边。“上次回老家，我去看了艳秋嫂子还有几个孩子。你家大妞考上中专了，要交学费，嫂子说给你发了几封电报都没有信儿。你是咋回事呀？”
“嗨，估计是让方惠惠给截了。我压根就没有收到什么电报……”老韦最近跟小西走的近，不常回方惠惠那边。
“你呀……”郑达诚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你抽时间给嫂子寄钱回去吧，她一个人在家照顾老人孩子也不容易。”
“明天，你让老吴给你支点钱你帮我寄回去吧。一个丫头读那么多书干嘛，以后嫁出去就是别人家的人了。”
“你个老古董。大妞只要中专毕业，国家包分配工作，那就是端国家饭碗的人，多好的事。”“行，就听你的。让娃去读书。”他一首不想让大女儿读书，但是架不住艳秋和郑达诚两个左右夹击。
“行，以后你就等着享福吧。”郑达诚看他有些不情愿，连忙给他画饼。
“一个丫头片子，享啥福也轮不到我。我还是指着我的老儿子吧。”
“以后的事，谁说的准。现在先别把话说绝了。再说，你也不差那几个钱，就当是提前给女儿准备的嫁妆吧。”
“好，你说啥就是啥吧。没事我走了。”老韦着急要回去陪小西。
“今天太晚了，你还是在这边凑合一晚吧。明早再走。”郑达诚看着外面伸手不见五指，有些担心。
“没事，一会儿你给我找个手电筒。”
“别走了吧。外面挺黑的，夜路不好走。”老吴也过来劝他。
“不碍事，老子半夜走坟地都不怕。”老韦喝了几口酒，现在就是黑白无常来了他也不带怕的。
第二天一大早，老吴去镇上买菜。结果在半路上，看到路边坐着一个人，路中间还有一辆自行车在路中间。他上前一看，居然是老韦。
“老大，你这是咋了？”老吴连忙丢下自行车上前去扶老韦。
“哎呀，我的娘哎。总算遇到个人了，老子昨晚下来，一个不留神摔了一跤，脚疼的厉害。”老韦指了指自己那肿的像猪蹄一样的脚踝。
“你在这坐了一个晚上？”老吴惊得下巴都要掉了。“幸亏现在夜里不冷，要是冬天你就惨了。”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老韦苦笑道。
“昨天叫你不要回来，硬是不听。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老吴一边念叨一边把他扶起来。
“我先陪你去医院看看吧。肿的挺厉害的。”老吴查看了一下老韦的右脚。
“不用，你先送我去那边。下午我让她陪我去医院看看，石场那边还一大堆事。”老韦昨夜一夜未归，他怕小西有意见，得赶紧回去哄小情人。
“也行吧。”老吴觉得小情人的照顾比医生还管用。
老吴把老韦送到一个金碧辉煌的小区，这还是他第一次来这么高档的地方。“啧，啧，啧，这地方跟电视上的一模一样。你还真是舍得下血本。”老吴看着这富丽堂皇的套房，就像是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
“租的。”老韦小声地说。“这小妮子娇气着呢，别的小区她看不上。”
“满满是金钱的味道，碎钞机啊。”老吴看着室内的摆设，到处都是人民币的味道。“有钱人真会玩儿。”
“你就别取笑我了。”老韦在地上坐了一宿，腰酸的慌。他朝屋里喊了几声，但是没有人答应。
“别喊了……你的小情人撇下你，跟小姐妹出去玩了。”老吴捏着桌子上的小纸条，不禁有些心疼老韦。
“啊……”老韦一脸失落。“出去玩儿了？”
“你先歇会儿，我先买菜回去。完了过来跟你你去医院看看。”老吴看着情形，今天只能自己陪他去医院了。
“行。你先给我弄口吃的，饿死老子了。”昨晚光顾着喝酒，没吃几口饭，又折腾了一上午，现在韦伟庆饿的前胸贴后背。
老吴到厨房，水槽里还放着几个碗碟，不知道是啥时候丢在那的，都馊了。他捂着鼻子在厨房里翻了一圈，除了大米，空空如也。
“你这过得什么日子？除了脏碗碟，啥都没有。”老吴第一次觉得老韦的日子没啥值得羡慕的。
“呃……”老韦略显尴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老友的问题。“你下去楼下给我买碗粉上来吧，买个叉烧粉。”
老吴得令，飞快地跑下楼给他买了一碗叉烧粉还加了个煎蛋。
“关键时刻，还得是兄弟靠谱。”老韦嗦着香喷喷的粉，不禁感叹。
“我真是上辈子欠你的。”老吴帮他洗完厨房发霉的碗碟，又顺带清理了臭烘烘的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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