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小孩。”
“你的鬼上仙虽然不见得是个坏人，但他的存在依旧比较敏感，你应该也明白。”
“所以，你可千万不能把他的事情到处告诉别人，尤其是修士，明白没？”
夜幕之下，柳淼走在回城的路上，脑海中还默默地想着方才那个红衣姐姐和她说的话。
雪地折射着清冷的月光，让这条竹林里的小径透着一股股若隐若现的白。
这明明应该是有些瘆人的场景，但此时柳淼走着返程路，却只觉得这月色竟有些温柔，还在替她照清前路。
是不是因为知道了，这片竹林是归那位名叫洛河的鬼上仙管的缘故呢...
想到这里，柳淼不自觉地脚步轻快了起来。
今天发生了好多高兴的事情。
不过，那个红衣姐姐说的倒也很有道理。
自己一个凡人看见鬼都害怕地要逃跑，如果让修士看见鬼的话...呃，会发生什么柳淼都想象不太出来。
但多半没什么好事吧。
洛河上仙对自己这么好，她怎么说也不能给他添麻烦的，确实该注意他的事情。
不过花老板对自己也很好，柳淼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至少要把自己现在的状态告诉她，以免她担心。
但她是坚决不会提洛河上仙的存在的。
嗯，就这样决定了。
想清楚了这些后，她也渐渐地走进了城内。
此时已值深夜，街道上空无一人，花店里的店员们也早已回了家。
因为柳淼无处可去，所以花老板让她就住在花店内。
但今天，花店里的气氛似乎有点怪。
柳淼推开门，只见原本应该打理好的货架此时显得很杂乱，各种书，台子也摆地到处都是。
往日里她们应当都会把这些东西收好才回去的才对。
柳淼疑惑地将所有东西一一物归原位后，忽然闻到了一股奇异的味道。
这股味道...她，她很熟悉，就是花老板的花房里的花香。
但是今日这花香怎么都飘到花房外面来了？而且闻着一股...
开脉后的柳淼，总觉得能从这股花香里闻出些许不一样的味道出来。
这个味道让她感觉有些困倦，有些迷幻，有些想就这样倒在地上美美地睡一觉，做一个相当美妙的好梦...
不对，不对，现在可不是睡觉的时候。
花老板现在肯定出事了！
柳淼让自己清醒回来，立马朝着花房冲去。
当她推开花房大门的那一刻，那股浓郁的花香如同化作实体的水雾一般打在了她的脸上。
而她面前所看到的一切，却更是让她震惊。
只见整个花房里，各式各样的美丽花朵，此时都被连根拔去，根茎如同垂暮的老人一般，枯萎干缩地在外。
整个花房里泥土四溅，死了的花像乱葬岗一样七零八碎地躺在地上。
有被碾碎的花瓣，被切断的花枝，从那里流出的花液，似乎就是这浓郁而刺鼻的香味的来源。
毫无疑问，这个花房毁了。
而就是这个事实，让柳淼感到十分的震惊。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个花房对花老板有多么重要了。
这里从不对外人开放，即使是她，也只能在花老板本人在的情况下进来。
每次她进来时，就能看见花老板要么在细心地浇水，要么在温柔地修剪枝桠。
那细致而令人怜爱的慈祥模样，简直就像是母亲对待她的孩子一般。
她还时不时能看见花老板轻柔地抚摸这些花儿，对着它们喃喃自语。
而花老板一天，一个月，甚至一年的时间里，绝大部分都是在花房里度过的。
柳淼不知道花房对花老板到底意味着什么，但唯独可以确信一点，那就是这个花房对花老板很重要。
非常重要。
现在这副模样...
柳淼慌了神。
被花老板视若生命一般的花房变成了这样，花老板本人呢？
强烈的不安感笼上了她的心头。
此时，柳淼注意到这些被扯出地面的花儿，似乎根系都是串联起来，连往同一个方向的。
顺着这些带着泥土的根茎汇合的方向看去，柳淼注意到它们竟是直直地从一个墙壁中穿了过去。
“...”
好吧，柳水水其实完全不清楚自己该不该这么做。
但她还是尝试性地，调动了一下方才，洛河上仙留在她体内的灵气。
她的操作很笨拙，很僵硬，但她做到了，她感到一股玄妙的气息萦绕在自己指尖。
她触碰了那面墙壁...
墙壁如同幻影般消失了。
而里面，是一个比花房还要大的多的院子。
在那里的中央，有着一棵古老而庞大的梧桐树。
梧桐树旁，有着一间古朴的小木屋，若是让一名天宸剑宗的弟子来看，肯定认得，这是秋女剑顾璟的剑峰上她的住处。
四周的陈式也似乎是在刻意模仿什么地方一样，但柳淼并没有注意到这些。
她注意的是，梧桐树下，靠着树干的一个人影。
她的周围，依旧是泥土翻飞。
包括她自己那一身白衣上，也沾染了不少的泥水尘点。
她的怀中，抱着一把剑。
准确的来说，是一把断剑。
那把剑即使拦腰断掉，也能让人一眼看出它的造型优美，结构清晰。
但令柳淼惊讶的是，方才，她顺着走到这里来的那些花朵的根茎。
此刻，竟是全部都缠绕在了那把断剑之上，仿佛是那把剑滋润了它们一般。
而在隐约能看见的刃部，还有着几抹斑驳的血迹。
而那些血液的主人，也只能是一个人。
是顾璟，以这把断剑为媒，用自己的血养着这些花。
柳淼缓缓地接近着她。
她靠在树干上，动作轻柔地抱着那把断剑。
她似乎没有注意到柳淼的接近，她的视线始终在看着不知道什么地方。
她的表情淡漠，带着难以言喻的死寂和空虚。
就像是被人抽了魂一般。
“花，花老板...”
柳淼鼓起勇气走到顾璟身旁，轻轻摇了摇她。
顾璟不为所动。
柳淼壮着胆子想要去碰那把断剑。
但花老板瞥来了一个眼神，让她立马打消了这个念头。
“...”
柳淼似乎听到了花老板的低喃。
她凑过去，勉强听清了内容...
“我想要的只有这些了，我想要的，只有这些了。”
“不要走，不要走...”
“不要离开我...”
她的眼角为不存在的场景和不存在的人划过了一丝泪滴。
她何尝不知道，自己早已分不清幻想与现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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