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第三周的清晨，秋意渐浓。
傅清淞站在教学楼的天台上，望着远处医院的方向发呆。
晨风卷着几片枯叶从他脚边掠过，校服外套被吹得猎猎作响。
"又躲在这儿？"林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递过一杯冒着热气的豆浆，"老班让我提醒你，下周月考再交白卷，就要请家长了。"
傅清淞接过豆浆，温热透过纸杯传到指尖。他低头看着豆浆表面晃动的倒影，声音有些发闷："笔记我都记了双份。"
"知道知道，你那个'重点标注版'都快成班里的抢手货了。"林权靠在栏杆上，突然压低声音，"听说...念喻明天出院？"
傅清淞的手指猛地收紧，豆浆差点洒出来。
这三个星期以来，他每周放学都会绕路去医院，更是带着整理好的笔记一待就是一整天。
但不知为何，想到她真的要回到学校，胸口反而涌起一股莫名的忐忑。
上课铃突兀地响起。教室里，傅清淞的座位旁空着一个位置，桌面干净得反光。
他习惯性地往旁边瞥了一眼，却只看到阳光透过窗户，在那张空桌上投下菱形的光斑。
"傅清淞！"数学老师敲着黑板，"这道题你上来做。"
粉笔在黑板上划出清晰的轨迹时，他突然想起上周教李念喻解这类题目的情景。
她总喜欢用没受伤的左手歪歪扭扭地写步骤，遇到卡壳时就咬着笔帽眼巴巴地看他，发梢间还带着医院消毒水的气味。
下课铃响，前桌的女生突然转过来："那个...能借一下你的数学笔记吗？就是给李桉准备的那份..."
傅清淞条件反射地把笔记本往怀里收了收，随即在对方尴尬的表情中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他轻咳一声，从书包里抽出另一本："用这个吧，原版我明天要带走。"
——
李念喻百无聊赖地躺在病床上，目光呆滞地盯着洁白的天花板。
窗外的阳光透过半开的窗帘洒进来，在床单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消毒水的气味依然萦绕在鼻尖，这味道她己经闻了整整三个月。
"妈，什么时候可以回去啊？"她的声音闷闷的，手指无意识地揪着被角。
李母正在整理柜子里的衣物，闻言转过头来。
她眼角的细纹在阳光下格外明显，但手上的动作依然利落。
"明天就回去，医生说你恢复得不错。今天拆石膏，换完最后一次药就可以准备出院了。"
"真的？"李念喻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突然被点亮的星星。
她撑着身子坐首，受伤的右手不自觉地动了动，又因为疼痛轻轻"嘶"了一声。
虽然在医院有电视看，有手机玩，护士们也都对她很好，但病房终究是病房。
她怀念自己房间里那个软乎乎的抱枕，怀念书桌上那盆多肉，甚至开始想念家里热腾腾的饭菜。
"现在都九月中旬了，"李母叠着衣服，语气里带着心疼，"学校那边己经请了假，国庆假期结束再去上课。"
李念喻抿了抿嘴。住院这段时间，除了父母，就只有几个要好的同学偶尔来看她。
傅清淞因为住校，只有周末才能抽空来医院陪她说说话。病房里最常听见的，除了医疗仪器的滴答声，就是她自己的叹息。
这时，门外传来轻快的脚步声。
叶静推着护理车走进来，车轮在地板上发出细微的滚动声。
她今天扎着高高的马尾辫，护士服口袋里别着一支可爱的卡通钢笔。
"中午好啊，我们的小念念~"叶静笑眯眯地打招呼，声音像掺了蜜一样甜。
她熟练地调整着输液架，金属挂钩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李念喻立刻来了精神："叶静姐！"她迫不及待地支起身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护士手里的托盘。
住院这些日子，叶静就像她枯燥生活中的一抹亮色。
这个比她大不了几岁的护士姐姐总能带来新鲜有趣的话题，从明星八卦到网红美食，让漫长的住院时光变得不那么难熬。
"今天可是个大日子哦。"叶静动作轻柔地托起李念喻的右手，专业的目光扫过石膏表面。
她拿起消毒剪刀时，金属器械在阳光下闪着冷光。"我们要和这个笨重的'盔甲'说再见啦。"
剪刀锋利的刃口精准地切入石膏，发出细微的碎裂声。叶静一边操作一边说："明天就能出院了，开心吧？"
她抬眼看了看李念喻期待的表情，忍不住笑着补充："不过回去后要注意，伤口不能碰水，不能提重物，更不能磕着碰着..."
随着最后一层石膏被取下，李念喻终于看到了自己久违的手臂——皮肤苍白得近乎透明。
叶静熟练地拆开纱布，露出己经结痂的伤口。
消毒药水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棉签触碰皮肤的凉意让李念喻不自觉地缩了缩。
"会有点疼，忍一下。"叶静的声音温柔而坚定。
她涂抹药膏的动作既轻又快，像在完成一件精密的艺术品。
阳光透过她耳边的碎发，在她侧脸投下细碎的光影。
李念喻望着自己终于"重获自由"的手臂，突然觉得连空气都变得清新起来。
明天，她就能回到熟悉的房间，见到想念的朋友们。
这个念头让她忍不住扬起嘴角，连药水刺激伤口的疼痛都变得可以忍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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