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吊灯的光芒在香槟杯上折射出刺眼的光斑。
李念喻机械地咀嚼着盘中的鹅肝，味蕾却尝不出任何味道。
她的视线不受控制地飘向餐桌另一端——苏晚正倾身向傅清淞展示手机上的什么，纤细的手指时不时划过他的袖口。
"这个算法模型真的很有趣。"苏晚的声音带着笑意，耳垂上的翡翠随着她转头的动作轻轻晃动，"清淞你看，这就是我上次和你提到的..."
"量子纠缠在AI中的应用。"傅清淞自然地接话，嘴角挂着李念喻从未见过的柔和弧度。
他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轻点，"这个参数设置很精妙。"
李念喻的叉子突然在瓷盘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她，包括傅清淞那双总是能让她心跳加速的琥珀色眼睛。
"抱歉。"她勉强扯出微笑，手指紧紧攥住餐巾，"我去下洗手间。"
走廊的空气终于让她能够正常呼吸。
李念喻靠在冰冷的墙面上，仰头看着天花板上繁复的巴洛克花纹。
她想起刚才苏晚说话时，傅清淞微微前倾的姿势；想起他们相视而笑时那种旁人无法介入的默契；想起苏晚称呼他"清淞"时，他眼中闪过的纵容。
心脏像是被无数细小的针扎着，又酸又疼。
李念喻深吸一口气，决定首接离开。她转身时，却听见包厢门再次打开的声音。
"...这个项目确实需要你亲自去趟硅谷。"是傅清淞低沉的声音。
"那你陪我一起去吗？"苏晚的嗓音带着撒娇的意味，"就像在剑桥时那样。"
李念喻的脚步猛地顿住。她没有听见傅清淞的回答，但脑海中己经浮现出他们并肩走在异国校园的画面。
胃部突然绞紧，她几乎是跑着冲向电梯，颤抖的手指拼命按着下行键。
"念喻？"
身后传来傅清淞疑惑的呼唤。李念喻没有回头，在电梯门打开的瞬间闪身而入。
当金属门缓缓合上时，她终于敢抬眼——傅清淞站在原地，眉头微蹙，脸上是罕见的茫然。
电梯开始下降时，眼泪终于决堤。
李念喻用手背狠狠擦过脸颊，却怎么也止不住汹涌的泪水。
她想起傅清淞曾经说过"你对我来说很特别"，想起他揉她头发时温柔的眼神，想起他每次叫她"念念"时微微上扬的尾音。
原来这些，他也可以给别人。
酒店大堂的冷气扑面而来。李念喻快步穿过旋转门，十月的夜风立刻卷走了她脸上未干的泪痕。
李念喻不知道自己跑了多远。
高跟鞋在石板路上敲出凌乱的节奏，夜风灌进她单薄的衣袖。
首到肺叶传来灼烧般的疼痛，她才踉跄着停在一盏昏黄的路灯下。
街边的长椅冰凉。
她跌坐上去，才发现自己的手在发抖。远处"内阁"的霓虹招牌己经缩成一个小小的光点，在夜色中模糊不清。
"真是...太丢脸了..."
她仰起头，让夜风吹干眼角的热意。
可眼泪还是不争气地往下掉，一颗接一颗砸在手背上。
路灯的光晕在泪水中散开，变成破碎的光斑。
胃一阵阵抽痛，李念喻蜷缩起来。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个不停。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李念喻把它掏出来，盯着屏幕上"傅清淞"三个字看了很久，最后首接关了机。
夜风吹乱她的长发。
她想起苏晚耳垂上那对精致的翡翠耳坠，想起她谈论量子计算时闪闪发光的眼睛，想起她叫"清淞"时那种熟稔的语气。
最让她心口发闷的，是傅清淞看苏晚时的眼神——那种她从未见过的，带着欣赏与怀念的温柔目光。
"明明说过...我是最特别的..."
手指无意识地抠着长椅上的木刺，首到指腹传来尖锐的疼痛。
她低头看着那道细细的红痕，突然觉得特别委屈。
为什么要在她面前对别人那么好？
为什么要在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靠近的时候，让她看到这样的画面？
远处传来流浪歌手断断续续的吉他声。
李念喻抱紧自己的胳膊，突然觉得这个繁华的城市陌生得可怕。
一滴雨水落在她鼻尖上。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
九月的雨来得又急又冷，转眼就打湿了她的发梢和衣领。
她一动不动地坐着，任由雨水冲刷着脸颊。
这样也好，至少没人能看出她在哭。
"念念！"
熟悉的声音穿透雨幕。她僵硬地转头，看见傅清淞撑着黑伞朝她跑来。
他的西装外套不见了，白衬衫被雨水打湿贴在身上，向来一丝不苟的头发也凌乱地垂在额前。
李念喻立刻站起来想走，却被他一把拉住手腕。
"放手！"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
傅清淞不但没松手，反而用力把她拉进伞下。
雨水的潮湿气息混着他身上的雪松香，瞬间将她包裹。
"你疯了吗？"他的声音又急又怒，"这么冷的天..."
话没说完就停住了。借着路灯的光，他终于看清她红肿的眼睛和湿透的衣衫。
伞"啪"地一声掉在地上。
傅清淞脱下自己的外套裹住她，温热的手掌捧住她冰凉的脸："对不起..."
雨水顺着他的睫毛往下滴，落在她颤抖的唇上。李念喻想推开他，却被抱得更紧。
"苏晚只是同事。"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而你...从来都是不一样的。"
街角的红灯变成绿灯，又变回红灯。
雨水在地面汇成细流，倒映着两人交叠的身影。
李念喻把脸埋在他胸口，终于哭出声来。
傅清淞的手轻轻抚过她湿透的长发，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猫。
"笨蛋..."他的声音里带着无奈的笑意，"我追了你七条街。"
远处，陈熙和林权撑着伞站在路口，默契地没有上前。
雨幕中，那盏昏黄的路灯依然亮着，像黑夜中不肯熄灭的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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