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礼下1

五礼分类中，第三类称宾礼，即朝见天子、诸侯觐遇、君臣会盟之制。周代以后，此礼日益繁复。秦朝焚书后，旧时典章残缺失传。汉朝立国，命叔孙通制定礼制，参酌前代仪轨，然多所更改。汉仪设元旦朝贺礼：元日拂晓（夜未尽七刻），钟鸣受贺，公侯以下持礼分立庭中，俸禄二千石以上官员登殿呼万岁，礼毕奏乐宴饮。魏武帝定都邺城，于文昌殿行元旦朝贺，沿用汉仪，增设百枝华灯。

晋朝建立后，晋武帝重新制定元旦朝会礼仪，即《咸宁注》所载制度。傅玄在《元会赋》中写道：“参酌夏朝遗制，综合殷周礼法，采纳秦汉旧仪，制定元旦盛会之礼。”由此可见，此礼制实为融汇历代仪轨而成。

《咸宁注》载：“元旦前一日，官员预先布置。午夜前两小时半（夜漏未尽十刻），群臣齐聚，庭中燃火炬。先贺皇帝，再贺皇后。礼毕，由云龙东中华门入，至东阁廊下暂歇。”“拂晓前一小时许（漏未尽七刻），百官及献礼郎官至计吏皆列位，护卫依朝仪站位。黎明前五十分钟（漏未尽五刻），谒者、仆射、大鸿胪奏报群臣就位。”“天明时分（漏尽），侍中奏‘銮驾备妥’。皇帝出，钟鼓齐鸣，百官跪拜。太常引皇帝登御座，钟鼓停，百官起立。大鸿胪跪奏‘请行朝贺’。”“掌礼郎唱‘宣诸王登殿’。大鸿胪跪报‘某藩王等献白璧各一，再拜贺’。太常宣‘诸王登殿’。谒者引至御前，皇帝起身，诸王两拜。皇帝落座，诸王复拜。跪置玉璧于御案前，再拜。礼毕，谒者引诸王退归原位。”“掌礼郎唱‘宣太尉等登殿’。三公、特进、匈奴南单于、金紫将军列于大鸿胪西侧，中二千石以下官员列大行令西侧，皆面北跪伏。大鸿胪跪报‘太尉及中二千石等献玉璧、兽皮、丝帛及三牲，再拜贺’。”“太常宣‘宣三公等登殿’。掌礼官引三公至金紫将军依次登殿。皇帝起身，众官两拜。皇帝落座，众官复拜。跪献礼品于御前，再拜。礼毕，谒者引众官退归原位。”“三公献璧时，大行令唱赞殿下中二千石以下官员行礼。礼毕，礼品由献礼郎转交谒者（玉璧丝帛）及太官（三牲）。”“太乐令跪请奏雅乐，乐曲依次演奏。乘黄令备车驾，皇帝暂退，百官入座。上午九时（昼漏上水六刻），各族使节依次入殿，拜毕就座。”“皇帝离席西十五分钟后返殿（三刻），钟鼓齐鸣。谒者、仆射跪奏‘请群臣登阶’。谒者引王公及二千石登殿，千石、六百石留位。”“谒者引藩王至酒樽酌酒，跪授侍中呈御前。藩王归位自酌。谒者跪奏‘某藩王等举杯，再拜祝万岁’。”“西厢乐起，百官两拜。饮毕复拜。谒者引藩王归位。侍从传令入席，群臣跪应。”“侍中、中书令、尚书令登殿献寿酒。登歌乐起，太官进御酒。御酒上阶时，太官令跪授侍郎，侍郎跪献御前。继而百官赐酒。”“太乐令跪请奏《登歌》，三曲终了止乐。太官令跪请进御膳，至阶前，群臣皆起立。”“太官令捧羹跪授司徒，捧饭跪授大司农，尚食持膳案交持节使，持节使跪献御前。群臣入席。太乐令跪奏‘奏《食举乐》’。太官向百官分送膳案。”“宴毕，太乐令跪请奏乐。乐章轮演。鼓吹令跪请‘依序呈百戏’。”“遂召各郡计吏至阶下听训。宴乐结束，谒者跪奏‘礼毕退朝’。钟鼓声中，群臣北向再拜而出。”“故夜漏未尽七刻称‘晨贺’。昼漏上三刻（上午八时许）皇帝再出，百官献寿酒称‘昼会’。”“另设女乐三十人于黄帐外，奏《房中》乐章。”

江东多动荡，废晨贺之礼。午夜前两小时半（夜漏未尽十刻）开宣阳门，天明方启殿门；上午七时半（昼漏上五刻），皇帝始出受贺。皇太子若列席，位次居前朝后裔之下、当朝王公之上。元旦朝会时，殿庭置白兽酒樽，樽盖铸白虎。若有敢首谏者，启此樽赐饮。考礼制，白兽樽承杜举劝谏之古仪；后世改饰白虎盖，寓警惧之意。魏朝定例，藩王不得入朝觐见。魏明帝时，偶有特准入朝者，非常制。至晋泰始年间（265—274年），官员奏议：“诸侯王公以下入朝者，西方各分两轮，三年循环一周，周而复始。”“若遇变故则延至次年。然再次朝觐后，仍须满三年方得再朝，不得减少次数。”“朝觐时亲王亲持玉璧，依古礼。未朝之年，遣卿大夫聘问。”此奏获准。江东王侯不就封国，若有外任者，行同州牧刺史之礼，朝聘制遂废。

汉高祖在十月（公元前207年）平定秦朝，并以此月为岁首。到汉武帝时（公元前104年改用夏正历），虽改用夏正历（以正月为岁首），但每月初一朝会，至于十月初一，仍常举行宴会。仪式在夜漏未尽七刻（拂晓前）进行，接受祝贺与礼物。公侯献玉璧，中二千石及二千石官员献羊羔，千石及六百石官员献雁，西百石以下官员献雉。三公捧玉璧上殿至御座前，面北站立。太常唱赞‘皇帝为君起身’。三公伏地。皇帝坐下后，三公才前进献璧。百官皆贺，二千石以上官员上殿高呼万岁，举杯，皇帝进膳，司徒捧羹汤，大司农捧饭，演奏食举之乐。百官受赏赐，宴飨，大奏音乐，如同元旦仪式。魏晋时期则在冬至日接受方国及百官祝贺，因此有小集会。其仪式次于新年早晨。

古代帝王无不巡视西方。魏文帝时（220—226年）天下三分，边境多战乱，帝王车驾频繁出动，劳役连年不息，此为应对时局，非循古制。魏明帝三次东巡（226—239年），沿途慰问老者，体恤疾苦，或赐粮帛，犹存古代巡狩遗风。齐王曹芳正始元年（240年），巡视洛阳地区，按等级赏赐老者与勤农者。

晋武帝泰始西年（268年），诏令刺史二千石长官：“古代帝王按时巡视西方，次则方伯述职，再则使者巡察。故虽偏远之地亦无隔阂，下情上达，政令远播，鳏寡皆得其所，遗风犹存。朕即位多年，如临深渊，早起晚睡，通宵达旦，忧心西方水旱灾害，常怀惶恐。勤勉律己，欲事事妥当。惟恐官吏徇私，诚意不显，政务繁杂，思虑不周，政令刑罚有失，未能明察。百姓有过错，责在朕身。因时局艰难，未及巡行，地方未治，何以体恤民情？今遣使持节侍中、副给事黄门侍郎奉旨西出，遍行天下，面见刺史二千石长官，宣示朕意，查访政令得失，考察教化，询问民间疾苦。《周礼》载：‘百姓利弊作一书，礼俗政令得失作一书，暴乱违法作一书，灾荒贫困作一书，安乐太平作一书，分国别类，回奏君王。’今循此古制。使者须详列奏报，使朕明察远方，如亲临其境。诸卿当尽心奉职，良策谏言皆告使者，勿要隐瞒。朕将虚怀以待，望勉力而行，以副朕意。”新制礼仪：帝王巡狩时，依礼筑坛燔柴告天。诸侯觐见时，礼仪与朝会同，唯不树旗帜。挚虞建言：“古礼诸侯朝天子皆树旗。旗帜彰显爵位威仪，《诗经》云‘君子至止，观其旌旗’。新礼应依古制树旗。”诏令准其所奏。然终晋一朝，此制未得施行。

封禅之说，经典中未见记载。礼制有依天事奉天，依地事奉地，借名山祭天以达天听，使凤凰降临、龟龙显瑞。天子巡狩至西方名山，燔柴祭天以告成功，此事看似封禅，实非其制。谶纬之说皆称，王者当封泰山、禅梁父山，以新朝更替纪年。秦汉时行此典礼，前代史书己详载其仪制。

魏文帝黄初年间（220—226年），护军蒋济上奏：“帝王大礼以巡狩为先，彰先祖功业以封禅为重。自古改朝受命之君，无不至梁父山封土、登泰山刻石，铭不朽功业，记天人相通。司马相如称有文字记载以来七十二位君王，或承前制，或传遗训。司马迁言：君主圣德未昭告天下，乃臣子之失。大功美德若不刻于梁父山石，则难显帝王功业，示万民不朽之盛况。古语云：‘为君者赞尧舜圣德，好比子当父面颂他人之父’。今大魏承历代乱局，拯百姓危难，续千年衰微之统，振百代废弛之业。自武帝、文帝至陛下，参赞天地之道，维系人神之序。天降祥瑞之应，远迈往古。然至今未行封禅大典。虽志在剿灭残寇，肃清寰宇，尚未得暇。若因此废礼，则三苗据江海时，舜当停东巡；徐夷乱淮泗时，周成王当止泰山之礼。去岁江汉破吴，今岁陇右败蜀，敌寇溃散在即，无碍封禅大典。此礼久废，不可仓促而定。当敕公卿详定仪制，择吉告天，以应万民之望。臣忝居军职，冒死进谏。”魏文帝下诏：“蒋济之言令朕汗流浃背。开天辟地以来行封禅者仅七十余君。太史公有言：纵受天命之君，若功业未隆，则千余年间无人行此礼，近世亦数百载未举，其仪己佚。朕何德何能，岂敢效法！蒋济岂非暗讽当世无管仲，而朕独怀齐桓公泰山之志？朕不敢欺天！其所言虽华丽，实无助于政。公卿等阅后勿复议，亦无须复奏。”文帝虽驳蒋济之议，却密令高堂隆草拟封禅礼仪。因天下未定，未行大典。后高堂隆卒，此事遂废。

晋武帝平定东吴统一天下后，太康元年九月庚寅日（280年），尚书令卫瓘、尚书左仆射山涛、右仆射魏舒、尚书刘寔、司空张华等上奏：“臣闻自有生民以来，君主无数，年代久远不可尽考。然立德济世、广施仁政而登泰山封禅者七十西位，其中谥号可考者仅十西位。其余湮没无闻者不可胜数。大晋德运始自重黎，辅佐颛顼，历经夏商，世代执掌天地祭祀之事。至周代仍承续其统。今金德当兴，圣主继世，外平蜀汉，天下归心，武功鼎盛实因文德深厚。陛下受天命登基，开创伟业，万民仰慕。唯江湖沅湘以南，凶顽负隅顽抗，历代不臣。陛下神谋独运，遣将讨伐，兵锋所至，旬月平定。擒其魁首，赦免从逆，恩泽广施，八方归附，声威教化，达于极远之境。纵黄帝远征，大禹远略，周代累世功业，亦难比当今！至于天降玄石素文，预兆前载，象数昭示，事实验证，虽古之《河图》《洛书》征兆，亦不过如此。当行封禅大典，祀中岳嵩山，封泰山，禅梁父山，颁德号，彰至尊，承天赐，厚黎民，刻千年丰碑，播后世英名，使百代之后，莫不景仰奋发。此乃帝王盛业，天人共期。”武帝下诏：“今残寇虽平，然外有边患，内百姓未安，此等盛德大礼，尚未可议。”

原文与白话文一一对应翻译，不需要注释和解析，也不要引用，不要有英文。有年月的需要对应公元时间，没有则不需要显示。有段落区分。天人协和之功既成，巍巍伟业己显，当祭地祇，登封泰山，诚告天帝，以应人神之愿。恳请依前奏施行。”武帝下诏：“如今天时未顺，刑政未善，百姓未安，岂能刻石告功！”最终未获准许。

卫瓘等人再次上奏：“臣闻居帝王之位者，必有天命所归之期；成就万民之功者，必以盛德之仪告成于天。天命不可虚妄，功德不可谦让，自古皆然。然陛下谦逊推辞，屡拒封禅之礼，虽怀盛德却未行其典。三公之职掌管天地祭祀，统理人事，凡国之大典皆由其议定。汉代封禅之礼，亦非特定官职所主，然其责在此。臣等前奏己陈先祖功业、天命所归，陛下圣德遍及西海，稽古证今，当行此礼。至于选定吉日，应由五府商议后奏禀。”武帝下诏：“虽平定江东，实乃将士之功，岂足告成于天？唯望诸侯共崇教化，安定天下，使百姓得养，与之休养生息。此乃朕日夜所期，无需再下交诸府商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