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还未苏醒,闹钟的指针仍在沉睡,我却己经睁开了眼睛。
窗外,几盏路灯像守夜人般昏昏欲睡地亮着,为黎明前的黑暗撑起一小片暖黄色的光晕。
我像做贼一样蹑手蹑脚地爬下床,生怕惊醒身旁熟睡的妹妹。
她的小脸埋在印着卡通图案的枕头里,呼吸均匀得像只餍足的小猫。
书桌上,教科书和作业本东倒西歪地挤在一起,像一群熬夜复习后精疲力尽的学生。
在这片狼藉中,一块乒乓球拍孤零零地躺着——
胶皮边缘己经微微,像老人干裂的嘴唇;
木质的拍柄上还留着几道浅浅的指痕,像是它无声的叹息。
我轻轻拾起这块“老兵”,它轻得仿佛一片羽毛。
在原来那个世界,我的特制球拍握在手里沉甸甸的,像一柄蓄势待发的利剑。
我草草的洗漱一下,便准备去完成我今日的系统任务。
九月的晨风裹挟着凉意钻进衣领,我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小区里,几位银发老人正在慢悠悠地打着太极,他们的动作舒缓得像在抚摸清晨的空气。
我选了一面被爬山虎半遮半掩的灰墙作陪练,乒乓球在墙面与球拍间来回跳动,发出清脆的“啪、啪”声。
这声音在寂静的清晨格外响亮,像一颗小小的心脏在跳动。
我笨拙的击打着,但乒乓球却调皮地溜走了,蹦蹦跳跳地躲进了一丛月季花里,仿佛在嘲笑我。
我暗自给自己鼓气,捡起球,继续干。
“八百三十九、八百西十...”
汗水己经浸透了校服后背,布料湿漉漉地贴在皮肤上,像是第二层肌肤。
阳光终于穿透了梧桐树的枝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撒了一地的碎金子。
我弯腰捡球的瞬间,一个清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你手腕太僵硬了,要用小臂和手腕的力量去发力,而不是靠大臂甩出去。”
吓得我差点把球拍扔出去——
转身看见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生站在晨光里。
阳光穿过她发丝的缝隙,给她整个人镀上了一层毛茸茸的金边。
她校服胸前的铭牌上,“陈雨晴”
三个字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我痴痴的看着她那充满朝气的样子和令人治愈的笑容,一时愣住了神。
“对待乒乓球就要像抚摸小猫一样放松。”
她不知从哪里变出一个乒乓球,手腕轻轻一抖——
那颗白色的小球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像一只听话的白鸽,精准地落在墙面上又弹回她掌心。
我学着她的动作尝试,结果球首接飞向了右侧的垃圾桶,在空中划出的轨迹活像一只喝醉的麻雀。
“噗——”
她笑出声来,眼睛弯成了两弯月牙,
“比刚才好那么一丢丢。”她用拇指和食指比划着一个微小的距离,
“你是新生吧?”
“我在社团招新时好像见过你。我也是新生,初一三班的。”
记忆像被拨动的琴弦轻轻震颤——
这个世界的我确实去过招新展,却被王教练的测试难住了。
“嗯,你好,我是初一二班的。那个社团招新我没选上。”我尴尬地说道。
“没关系啦!我看你刚才打的挺好的,肯定是她们漏选了。”
她突然从书包里掏出一本厚厚的笔记本,封面上画着一个可爱的乒乓球卡通图案,
“这是我的独门秘籍,从握拍到步法都有哦!”
翻开内页,密密麻麻的笔记像一群训练有素的士兵整齐列队。
有些页边还画着小小的乒乓球拍示意图,像是一群跳舞的小人。
最让我惊讶的是,每页角落都画着不同的表情包——
赢了球的笑脸,输了球的哭脸,甚至还有“这个发球太菜了”的吐槽。
“这是你自己做的吗。”我不由感叹。
“那当然!”
她的眼睛突然亮得像装满了星星,
“虽然是我爸爸教我的,但是他现在在德国任教...”
声音忽然低了下来,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但很快又振作起来,
“”不过他把所有本领都教给我啦!”
一阵微风拂过,带来她发丝间淡淡的栀子花香。
我尤为感谢地说道:“谢谢你的书,对我现在真的很有用,我会尽快看完还给你的。”
“没事的,你要还我的话,等你进了校队当面还给我吧。”陈雨晴笑嘻嘻的回复道。
我突然鬼使神差地脱口而出:“那等我进了校队,一定请你吃饭!”
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这么突兀的邀请会不会太冒昧?
没想到她的眼睛又弯成了月牙:
“那我要吃校门口那家牛肉面!加双份牛肉的那种!”
说着还夸张地比划了一个大大的圆圈,马尾辫在脑后欢快地摇晃,像是也在期待着这顿尚未兑现的美餐。
她询问我是否和她一起去上学,我拒绝了她,因为我要回家洗漱一番。
晨练结束后,我轻手轻脚地溜回家。
热水从花洒喷涌而出,在皮肤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我盯着自己稚嫩的掌心发愣——
没有常年握拍留下的茧子,没有训练过度造成的关节粗大,
这是一双真正属于十二岁少年的手。
“燃燃!早饭好了!”
妈妈的声音穿透水雾传来。
餐桌上,妹妹小雨正用勺子戳着碗里的牛奶燕麦,溅起的奶滴在她鼻尖上挂成一滴小珍珠。
爸爸埋头看着晨报,体育版头条赫然写着
《日本天才少年松本翔再夺青少年公开赛冠军》。
“”哥,你身上有股汗臭味。”
小雨捏着鼻子做鬼脸。
“胡说,我刚洗完澡。”
我揉乱她的头发,换来一声抗议的尖叫。
妈妈端来金黄的煎蛋和热腾腾的豆浆:
“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去练了会儿乒乓球。”
我含糊地回答,咬了一口煎蛋——
边缘微焦,正是原来世界妈妈最拿手的火候。
爸爸从报纸上方投来惊讶的目光:
“今天太阳是从西边出来了,你竟然大早上去运动了?”
我没有说话,只是低头喝豆浆,热气模糊了镜片。
出门前,我特意检查了书包侧袋里的乒乓球拍。
胶皮边缘的处被我小心地用胶水粘好,像给一位老战友包扎伤口。
正当我出发去上学时,妹妹林小雨急冲冲的跑到我面前。
“给你!”她献宝似的递过来,“我存了好久的零花钱。”
信封里是几张皱巴巴的纸币和一枚闪亮的硬币。
“买新胶皮用的!”
她眼睛亮晶晶的,“昨天我看见你的球拍都脱皮了...”
我的心突然揪了一下。
在原来世界,妹妹最后一次送我礼物,也是一块乒乓球胶皮——
那是她用住院时折千纸鹤换来的零花钱买的。
“等我练完球,教你打好不好?”
我揉了揉她乱糟糟的头发。
小雨却摇摇头:“我现在打的还不大好...但是我可以当你的捡球员!”
她举起一个小本子,封面上歪歪扭扭写着《哥哥训练日记》,
“我会记下你每天打了多少球!”
晨光中,她认真的小脸让我想起前世病床上那个插着管子的身影。
那时她总说:“哥,等我好了,一定要接住你的扣杀...”
“拉钩。”
我伸出小指,“等哥哥拿到世界冠军,第一个球给你接。”
她的小指勾住我的,温暖又柔软:“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这个约定,这辈子我一定要守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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