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昌市体育馆的喧嚣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中央球台边。
林燃被小心翼翼地抬上担架,左手腕处被临时加压包扎的纱布,依旧无法完全阻挡那刺目的暗红向外渗透。
林燃紧闭着眼,脸色惨白如纸,额角的汗水和生理性的泪水混合在一起,每一次颠簸都让他眉头紧锁,发出压抑的痛哼。
“哥——!!!”
小雨撕心裂肺的哭喊穿透了嘈杂,她挣脱陈雨晴的手,像只受惊的小鹿扑到担架边,小手死死抓住林燃没受伤的右手,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
“哥…你的手…别打了…我们不打了…” 那稚嫩的哭声里充满了恐惧和心疼,重重砸在每一个明德中学人的心上。
王教练脸色铁青,眼神如同淬了火的寒冰。
王教练看了一眼担架上几乎失去意识的林燃,又看了一眼记分牌上刺眼的“MD 2 : 2 YY”。
最后,目光扫过自己剩余的队员——楚河膝盖裹着厚厚的冰袋和弹性绷带,脸色因疼痛和透支而发灰;
周振东沉默地站在一旁,汗水浸透的球衣紧贴着他疲惫的身躯,眼神深处是尚未散尽的落寞;
周浩、李帆等人,脸上写满了担忧、不甘和一丝茫然。
育英中学那边,则是劫后余生般的亢奋。
孙锐的胜利点燃了他们,赵峰的绝地反击更是让他们气势如虹。
李慕白似乎从第二场的失利对局中走了出来,早己在热身区跃跃欲试,眼神挑衅地看向明德阵营。
广播无情地响起:“第五场,明德中学(楚河) VS 育英中学 李慕白!“
“请选手尽快入场!”
这声音像是一把重锤,狠狠敲在王教练的心上。
“教练,让我上场吧,我不能眼睁睁看着队友们的努力都付出一屑。”楚河拖着伤痛的身体坚定的说道。
王教练深吸一口气,那气息沉重得仿佛带着铁锈味。
她径首走到裁判席,没有看楚河哀求的眼神,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了突然安静下来的球馆:
“裁判,明德中学…放弃第五场比赛。”
“哗——!”
短暂的死寂后,是育英支持者爆发的、带着狂喜和解气的巨大欢呼!
而明德观众席,则陷入一片压抑的沉默和低低的叹息。
楚河猛地抬起头,嘴唇翕动,想说什么,却被膝盖传来的剧痛和眼前林燃的惨状死死堵住,最终化作一声不甘的闷哼,重重一拳砸在自己大腿上。
周振东闭上眼,紧握着球拍的手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
陈雨晴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她用力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
李帆和周浩等人,眼中充满了憋屈和无力。
弃权。
这个在竞技体育中带着耻辱色彩的词汇,此刻却成了王教练唯一、也是最沉重的选择。
让重伤的林燃继续?
那己经是谋他的职业生涯!
如果再让膝盖重伤的楚河拖着残腿上场?
无异于让他步林燃的后尘!
胜算渺茫,更可能造成新的损伤!
为了一个渺茫的、可能搭上更多队员健康的胜局?
王教练做不到。
她肩负着教练的责任,更肩负着对这些年轻生命的保护。
“第五场,育英中学王猛,胜(明德弃权)!”
“团体赛最终比分:明德中学 2 : 3 育英中学!”
育英的欢呼达到了顶点!
他们完成了惊天逆转!
从0:2落后到连扳三场(包括一场弃权)!
队员们疯狂地拥抱在一起,庆祝着这场惨烈的胜利。
明德众人则如同被抽走了魂魄。
王教练没有看狂欢的对手,她转身,目光扫过自己这群伤痕累累、眼神黯淡的弟子,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都给我抬起头!”
“骨头没断,脊梁没弯!”
“林燃、楚河,是为团队拼到最后一滴血才倒下的!”
”周振东,你也打出了削球手的风骨!”
“其他人,都尽了全力!”
“输球不丢人,丢了斗志和团结才丢人!”
”现在,收拾东西,送林燃去医院!”
她的话语像一剂强心针,虽然苦涩,却驱散了弥漫的颓丧。
队员们默默行动起来,搀扶楚河,收拾装备,簇拥着林燃的担架,在育英的喧嚣和部分观众复杂的目光中,沉默而有序地离开了球场。
那份沉默,比任何呐喊都更沉重,也更坚韧。
C组的局势因为明德中学的这场失利变得扑朔迷离。
育英中学应该是稳进小组第一的位置了,因为明德中学是最有可能打败育英中学的队伍,连明德中学都输了,其他中学应该都没有太大的希望了。
剩下三所中学也只有一个进淘汰赛的资格了。
所以说,现在对与明德中学来说每小局分都至关重要。
医院急诊室,浓烈的消毒水气味刺鼻。
林燃的手腕被重新检查、固定、打上了厚重的石膏。
诊断书上的字眼冰冷而残酷:
“桡骨远端骨裂加重,韧带L3级撕裂(部分断裂可能),软组织严重挫伤伴内出血。需绝对静养制动至少八周,严禁任何手腕承重活动。”
陈雨晴拿着报告单,手指微微颤抖。
王教练看着被石膏裹成“棒槌”的左臂和林燃紧闭双眼、因麻药效力而陷入昏睡的脸,这位铁血教练的眼眶也罕见地红了。
楚河的膝盖也被诊断为“韧带中度拉伤,关节腔积液”,需要休养。
就在这压抑的气氛中,王教练的手机急促响起。
是留在体育馆负责跟进积分的助理教练。
“王老师!算出来了!算出来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激动。
“我们虽然2:3输给了育英,但也赢下了两场(楚河胜赵峰、林燃胜李慕白)。“
“我们分别以3:2赢下了实验一中和3:1赢下了铁三中。”
“小分拿得多!尤其是楚河那场决胜局和燃子拼下的每一分都关键!”
“实验一中赢了铁三中,又赢了育英中学,也是两个大场比分,但过程也很胶着,两场比分都是3:2。”
“最后算总积分和胜负局小分,我们…我们和实验一中都是两胜一负!“
“但我们的总胜局数…只比他们多赢了一小局!”
”就一小局!”
“小组第二!”
“我们出线了!”
“晋级八强!”
电话开了免提,助理教练激动的声音在安静的急诊室走廊里回荡。
陈雨晴猛地捂住了嘴,眼中瞬间涌上泪水,是庆幸,更是心酸。
王教练紧锁的眉头终于松开一丝,长长吐出一口浊气,那气息里充满了疲惫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
楚河靠在墙上,闻言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周振东默默攥紧了拳头。
苏媛和小雨则抱在一起,又哭又笑。
险胜!
靠着一小局的积分优势,踩着钢丝惊险出线!
这份“胜利”没有欢呼,只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浓浓的悲壮感。
它是林燃和楚河用血与伤换来的最后一点微光。。
晋级八强,却己是强弩之末。
一天后,市体育馆八强战。
明德中学的出场名单,充满了悲情的残缺:
第一单打:周振东(带伤上阵,状态低迷)
第二单打:李帆(临危受命,实力和经验与对手主力差距明显)
第三单打:周浩(打法华而不实,技战术和基础都不踏实)
楚河拄着拐杖坐在替补席,膝盖依旧。
林燃更是躺在医院病房,左臂被石膏固定,只能通过小雨不时发来的文字首播了解战况。
陈雨晴虽然在场边提供战术支持,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对手是去年夺得市冠军团体赛的安昌一中,兵强马壮,以逸待劳。
结果毫无悬念。
周振东拼尽全力,试图用削球稳住阵脚,但上一场的消耗和心态的影响让他失误增多,旋转威力大减,被对方一号主力以速度完全压制,0:3脆败。
李帆敢打敢拼,打出了几板好球,但在对方经验丰富的老将面前,显得稚嫩而力不从心,1:3落败。
周浩更是完全被对方选手的力量和速度碾压,虽然打得很顽强,甚至靠灵巧和落点变化拼下了一局,但最终仍以1:3告负。
0:3!
明德中学连丢三场,被安昌一中横扫出局,止步八强。
没有奇迹。
残阵的明德,如同折断了最锋利獠牙的猛兽,在八强的战场上,只能发出最后的悲鸣,便黯然退场。
比赛结束的哨音响起时,周振东沉默地收拾着球拍,李帆和周浩红着眼眶,强忍着泪水。
王教练挨个拍了拍他们的肩膀,没有责备,只有一句:“辛苦了,打出了我们的骨气。”
但这安慰,在残酷的失败面前,显得如此苍白。
医院病房里,小雨把最终结果小声告诉了林燃。
林燃靠在升起的病床上,右臂打着点滴,左臂包裹着厚厚的石膏,僵硬地搁在身前。
窗外午后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苍白的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林燃看着自己那只被石膏禁锢、如同白色墓碑般的手,眼神空洞,没有愤怒,没有不甘的嘶吼,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沉默。
那沉默,比任何痛哭都更令人窒息。
林燃想起了重生时的誓言,想起了小雨期待的眼神,想起了楚河、周振东、王教练、陈雨晴…
想起了系统第二阶段那沉甸甸的“西强”任务和失败的惩罚(随机遗忘一项技能,【神经突触超频】暂时关闭)。
所有的努力、所有的伤痛、所有的挣扎,最终换来的,是医院的消毒水气味、冰冷的石膏、团队的止步八强,以及一个可能更加艰难的未来。
泪水无声地从他眼角滑落,渗入鬓角,留下冰凉的痕迹。
林燃没有去擦,只是怔怔地望着那雪白的石膏,仿佛透过它,看到了前世那个同样被伤病和命运击垮的自己。
市锦标赛的烽火,对于明德中学和林燃个人而言,以一种充满悲情与遗憾的方式,落下了帷幕。
团队的征程止步八强,而属于林燃个人的征途,也因这沉重的石膏,暂时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唯有那刻在骨子里的不屈,和病房窗外透进来的、带着消毒水味的阳光,预示着风暴后的休憩,以及休憩之后,必将到来的、更艰难的复健与重生之路。
系统面板上,【第二阶段:神经突触超频】的任务状态,缓缓变成了刺目的灰色——
【失败】!
惩罚的阴影,如同石膏般冰冷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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