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西官道的黄土被炽热的阳光晒得龟裂,仿佛大地张开了无数饥渴的嘴巴,渴望着雨水的滋润。马车轮子无情地碾压过这片干裂的土地,发出一声声干枯的呻吟,仿佛这片土地在痛苦地喘息。
云蔚然坐在马车里,掀起车帘,目光远远地望去。七月的骄阳将空气烤得扭曲变形,远处的景物如同在水中晃动。他看到七个黑点正沿着地平线缓缓移动,那是运棺的板车,每辆车都由两个衣衫褴褛的役夫拉着,在烈日下艰难前行。
"己经是第七具了。"云蔚然喃喃自语,修长的手指不自觉地着腰间玉佩。那玉佩上刻着一个精致的"杜"字,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谢清霜的声音在他身旁响起,清冷如霜:"从长安出发至今,每隔十里就有一具棺材,这绝非巧合。"她手中的银枪"寒梅"横在膝头,枪尖上挑着一块腐肉,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臭。那块肉呈现出不自然的青灰色,表面布满了细小的紫色斑点。
云蔚然收回目光,转向那块腐肉。他的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不安:"这些尸体腐烂的速度异常缓慢,而且..."他顿了顿,鼻翼微动,"这气味..."
"你闻。"谢清霜将那块腐肉递到云蔚然面前,她的手指纤长白皙,与那块腐烂的肉形成鲜明对比,"这味道里,似乎还混着某种熟悉的药味。"
云蔚然凑近一闻,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他的瞳孔骤然收缩,失声喊道:"这是杜府燕隼香里的成分!"他的声音中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不可能...燕隼香是杜府秘制,只用于..."
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前方的棺材突然发出一声巨响,炸裂开来。
木屑如雨点般西散飞溅,十几个"人"摇摇晃晃地从棺材里站了起来。他们穿着常平仓役夫的服饰,粗布短打上沾满了泥土和暗红色的污渍。这些"人"的身体显得异常僵硬,动作如同提线木偶般不协调。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他们的脖颈竟然诡异地扭转了180度,后脑勺朝前,而脸上却是一片空白——没有五官,只有一张平滑如镜的皮肤。
谢清霜的银枪瞬间出鞘,在空中划出一道冷冽的弧线。"尸傀术的活载体..."她低声说道,声音中透露出一丝寒意,"而且,每个都吃过人肉粮。"
云蔚然的脸色变得煞白:"人肉粮?那不是二十年前就被朝廷明令禁止的..."
他的话没能说完,因为那些尸傀己经以惊人的速度向他们扑来。它们的动作虽然僵硬,却快得不可思议,干枯的手指如同利爪般张开,指甲呈现出诡异的青黑色。
谢清霜冷哼一声,手中的银枪如蛟龙出海一般,首首地刺向其中一个尸傀。枪尖轻易地挑开了尸傀的衣襟,露出了它那苍白的肚皮。只见肚皮上有一道明显的缝合痕迹,而里面竟然塞满了晒干的麦穗!!
"果然如此。"谢清霜的声音冷得像冰,"将活人制成尸傀,再在腹腔填塞粮食...这就是为什么今年大旱,常平仓却报称存粮充足。"
云蔚然感到一阵恶心涌上喉头。他强压下不适,迅速从袖中抽出一把精致的折扇。扇骨由精钢打造,边缘锋利如刀。"清霜,小心它们的后脑!"他大喊一声,同时展开折扇,精准地格挡住一个扑来的尸傀。
谢清霜闻言,银枪一转,枪尖如灵蛇般探向一个尸傀的后脑。那里赫然钉着一枚青铜七星钉,七颗小星排列成勺状,钉身深深嵌入头骨。
"铜雀案的手法..."谢清霜的眼中闪过一丝震惊,"这不可能...那个人明明己经..."
更多的尸傀从炸裂的棺材中爬出,数量远超他们最初的估计。云蔚然和谢清霜背靠背站立,被这些不人不鬼的东西团团围住。烈日下,尸傀身上散发出的腐臭与燕隼香的药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甜腻气息。
"蔚然,你确定这是杜府的燕隼香?"谢清霜在战斗间隙急促地问道,她的银枪己经沾满了暗绿色的粘液。
云蔚然一扇割开一个尸傀的喉咙,却发现那伤口中流出的不是鲜血,而是一种粘稠的黑色液体。"绝不会错,"他的声音因紧张而略显嘶哑,"燕隼香中有一味'夜交藤',是杜府药园独有的品种。这味道...我从小闻到大。"
一个可怕的念头突然击中了他,让他的动作都为之一滞。一个尸傀趁机扑来,尖锐的指甲险些划破他的脸颊。谢清霜及时回援,银枪将那尸傀钉在了地上。
"专心点!"谢清霜厉声喝道,"有什么话等解决了这些鬼东西再说!"
云蔚然咬了咬牙,强迫自己集中精神。但他的心己经乱成了一团——如果这些尸傀真的与杜府有关,那么他的家族,他敬爱的父亲,是否也牵涉其中?那个曾经教导他"医者仁心"的父亲,怎么可能参与这种惨绝人寰的勾当?
尸傀的数量似乎无穷无尽。谢清霜的额头己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她的呼吸也开始变得急促。云蔚然知道,即使是"寒梅枪"谢清霜,体力也是有限的。
"清霜,我们得想办法突围!"云蔚然喊道,同时用折扇挡开一个尸傀的攻击。他的手腕己经被震得发麻,这些尸傀的力量大得惊人。
谢清霜没有回答。她的目光锁定在远处的一个小山丘上,那里站着一个模糊的人影,似乎在观望着这场战斗。那人身穿黑袍,脸上戴着一个青铜面具,在阳光下反射出冰冷的光芒。
"有人操控它们..."谢清霜低声道。她突然收枪而立,左手快速结出一个复杂的手印。云蔚然见状大惊:"清霜!不可!寒梅七绽会反噬..."
但谢清霜己经开始了那禁忌的招式。她的银枪突然绽放出刺目的寒光,枪尖在空中划出七朵梅花的轨迹。每一朵"梅花"都精准地命中一个尸傀后脑的七星钉,发出金属碰撞的清脆声响。
被击中的尸傀如同断了线的木偶,瞬间瘫倒在地。但谢清霜的脸色也变得惨白,一缕鲜血从她的嘴角溢出。
"走!"她抓住云蔚然的手腕,向马车方向冲去。剩余的尸傀似乎因失去了部分同伴而陷入了短暂的混乱,这给了他们宝贵的逃生时机。
两人跳上马车,云蔚然一鞭抽在马背上。马匹吃痛,拉着马车狂奔起来。身后,那些还能活动的尸傀发出非人的嚎叫,追赶了一段距离后,终于被甩开了。
马车在官道上疾驰,扬起一路尘土。云蔚然担忧地看着谢清霜:"你的伤..."
"不碍事。"谢清霜擦去嘴角的血迹,但她的眼神异常凝重,"蔚然,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青铜七星钉,燕隼香,人肉粮...所有这些线索都指向..."
"杜府。"云蔚然的声音低沉得几乎听不见。他握紧了手中的缰绳,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但我父亲绝不会..."
谢清霜沉默了片刻,突然问道:"你有多久没回杜府了?"
云蔚然一愣:"自从三年前我拒绝继承家业,离家游历...就再没回去过。"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愧疚,"父亲很生气,我们...断了联系。"
谢清霜的目光变得深邃:"三年,足够发生很多事了。"她望向远方,"我们必须去杜府一探究竟。如果真如我所想,这不仅关乎几十条人命,更可能是一场足以动摇国本的阴谋。"
云蔚然沉重地点了点头。马车继续向前奔驰,而他的思绪己经飞回了那座他长大的宅院——杜府的高墙内,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那个曾经慈爱的父亲,是否真的变成了制造这些恐怖尸傀的幕后黑手?
黄土官道在车轮下延伸,如同一条通往未知命运的绳索,而他们,正沿着这条绳索,走向一个可能颠覆一切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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