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方正，林浩走进了附近一栋破旧的居民楼。楼道里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和油烟混合的味道，墙壁上贴满了各种小广告。
文晓的家在二楼，门是虚掩着的。方正轻轻敲了敲，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谁啊？”
“文大爷，是我，小方。”方正推开门。
屋子很小，陈设简单得近乎简陋。一位头发全白的老爷爷正坐在小马扎上择菜，他身边的老奶奶则在缝补着一件旧衣服。文晓正乖巧地坐在一个小板凳上，帮奶奶穿针引线，与刚才在球场上的专注判若两人。
看到林浩这个陌生人，两位老人显得有些局促和警惕。
“文大爷，王大妈，这位是林指导，是个专业的足球教练。”方正介绍道。
老爷爷放下手里的菜，扶着膝盖站起来，打量着林浩：“教练？找我们家晓晓有事？”
“大爷，大妈，你们好。”林浩往前一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我今天看了晓晓踢球，这孩子，是个难得一见的天才。”
一听到“踢球”两个字，老奶奶的脸色沉了下来，手里的针线活也停了。“天才？什么天才！就是瞎胡闹！”她看了一眼低着头的文晓，语气里满是心疼和责备，“他眼睛不好，看不远，跟人跑跑跳跳的，碰了摔了怎么办？我们老两口可经不起折腾。”
老爷爷也跟着叹了口气：“林教练，您是好意，我们心领了。但这孩子的情况您可能不了解，我们不指望他能有什么出息，平平安安长大就行。踢球这事，还是算了吧。”
这是预料之中的反应。林浩没有急着反驳，反而蹲下身，看着文晓：“晓晓，你喜欢踢球吗？”
文晓攥着衣角，用力地点了点头，但不敢抬头看爷爷奶奶。
“你们看，”林浩站起身，目光诚恳地看着两位老人，“这孩子有多喜欢，你们比我清楚。因为眼睛的问题，他被其他孩子嘲笑，被体校拒绝，他心里有多难受，你们也知道。所以他只能一个人躲到没人去的地方，对着一堵墙练习，因为在那里，他才能找到自信和快乐。”
林浩的话像一根针，轻轻扎在两位老人的心上。他们何尝不知道孙子的委屈。
“可是……喜欢又不能当饭吃。”老奶奶的语气软了下来，眼圈有些泛红，“他的眼睛是天生的，治不好的。我们不想他以后再因为这个受更多的委屈。”
“谁说治不好？”林浩话锋一转，“不是说把他的近视彻底治愈，而是换一种方式。有一种专业的运动护目镜，可以根据他的度数专门定制，戴上之后，不仅看得清，还能保护眼睛不受撞击。很多世界顶级的运动员都在用。”
他掏出手机，搜出戴维斯戴着护目镜比赛的照片，递给两位老人看。“你们看，这并不会影响他。至于他看不远的问题，这在足球里，甚至可以成为一种优势。”
“优势？”老爷爷一脸不解。
“对。因为看不清远处，他会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脚下的球和身边几米的范围内。这逼着他把脚下技术练到了极致。在足球场上，有一种球员，叫中场大师，他们不需要跑得最快，也不需要身体最壮，他们靠的是脑子和技术，他们是球队的大脑，是比赛的节拍器，在方寸之间控制整个比赛。晓晓，就是天生的中-场-大-师！”
林浩一字一顿，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他没有提什么世界杯，也没画什么成为大球星的饼。他只是在告诉这对为孙子忧心忡忡的老人，他懂他们的孩子，他有办法解决最现实的问题，他能让孩子的“缺陷”变成闪光点。
方正在一旁适时地补充道：“文大爷，王大妈，林指导跟那些体校的人不一样。他以前是在央视说球的，那可是中央电视台。现在自己拉起一支队伍，不收钱，就是想真心为国家培养几个好苗子。我也是看明白了，才敢带他来。晓晓跟着他，不会受委屈。”
两位老人沉默了，他们看看林浩真诚的脸，又看看旁边一脸期盼的方正，最后，目光落在了自己的孙子身上。文晓不知何时抬起了头，那双总是有些迷茫的眼睛里，此刻闪烁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光亮，那是一种渴望被点燃的火焰。
许久，老爷爷长叹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林指导，我们老两口不懂球，也不懂什么大师。我们就一个要求，保证他安全的前提下开心快乐的干自己喜欢的事。你能做到吗？”
林浩郑重地点了点头：“我保证。”
就这样，林浩带走了文晓。
回到废弃工厂，王小虎他们刚结束训练，正围在一起喝水。看到林浩领着一个陌生瘦小的男孩回来，都好奇地围了上来。
“教练，这是谁啊？”张铁牛憨声憨气地问。
“新队员，文晓。”林浩拍了拍文晓的肩膀，“以后就是你们的队友了。”
王小虎很热情地凑过去：“你好，我叫王小虎，踢前锋的！”
陈默也冲他点了点头，“我是守门员陈默“。
只有李明宇，抱着胳膊，从上到下打量了文晓一遍，嘴角一撇，那股子少爷的傲气又上来了：“教练，你这从哪儿又捡来一个？看着比王小虎还瘦，风一吹就倒了吧？咱们球队是准备改名叫‘病秧子’联队吗？”
这话有点伤人，文晓的头又低了下去，手不自觉地抓紧了衣角。
林浩眉头一皱，还没开口，王小虎先不干了：“李明宇，你怎么说话呢！他刚来！”
“我说的是事实。”李明宇哼了一声，“球场上可没人会同情弱者。”
“好啊，”林浩笑了，笑得有些意味深长，“既然你这么推崇强者，那我们就用球场上的方式来欢迎新队友。所有人，都过来。”
林浩在仓库中间打开虚拟训练场，带着大家来到球门前。他对李明宇说：“你来守门。”
然后他看向文晓，语气温和了许多：“晓晓，看到那个球门了吗？随便选五个位置，把球踢进去。”
李明宇乐了：“教练，你没搞错吧？让我守他的球？这不是欺负人吗？”他懒洋洋地站到球门前，连手套都懒得戴。
文晓有些犹豫，看了看林浩。林浩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
他走到球前，深吸一口气。整个人的气质瞬间变了，那种畏缩和内向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绝对的专注。
第一个球，在门前大概十五米的位置。文晓助跑，起脚，足球像一颗出膛的炮弹，首奔球门左上死角。李明宇根本没反应过来，球己经“嗖”的一声应声入网。
李明宇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第二个球，角度更偏了一些。文晓的脚腕轻轻一抖，足球划出一道匪夷所思的外脚背弧线，绕过了一个想象中的人墙，从右上角钻进球门。
李明宇这次有了准备，扑了过去，但指尖离足球还差着十几公分。
“我靠！”张铁牛看得眼睛都首了。王小虎和陈默也是一脸震惊。
“蒙的，肯定是蒙的！”李明宇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他摆出认真的守门姿势，“再来！”
第三个球，第西个球，第五个球……
电梯球、落叶球、圆月弯刀……
足球仿佛被施了魔法，每一次都以不同的轨迹，精准地飞向球门的各个死角。李明宇拼尽全力，扑得灰头土脸，却连球皮都没碰到一下。
当第五个球应声入网时，全场一片死寂。
李明宇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空荡荡的球门，又看了看那个默默走到场边，重新变回安静内向的文晓，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像是被人狠狠扇了几个耳光。他第一次体会到了一种名为“无力”的感觉。
“怎么样，李明宇同学？”林浩悠悠地开口，“这位新队友，够不够强？”
李明宇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那点引以为傲的技术和天赋，在刚才那神乎其技的五脚射门面前，显得那么可笑。
王小虎和张铁牛己经冲了过去，围着文晓，满眼都是崇拜的小星星。
“文晓，你好厉害啊！你是怎么踢的？”
“教教我，教教我！”
看着眼前这一幕，林浩满意地笑了。在一个团队里，实力，永远是赢得尊重最快的方式。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拿出来一看，是【足球天才洞察系统】的提示。
【警告：检测到来自未授权设备的持续性数据扫描，扫描源：市体育中心方向。目标锁定：华夏足球少年队。扫描强度：低。威胁等级：观察。】
林浩的笑容慢慢收敛，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市体育局？还是足协？看来，平头哥的消息没错，这帮家伙，果然盯上他们了。
这足球江湖，平静的日子，终究是太短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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