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浩问起赵小帅事情的原由，赵小帅的声音有些沙哑，他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水泥地上的裂缝，“那个黄毛，他……他们经常来这里赌球。上一场，他们让我输，我没听，他们就输了钱……”
原来如此。林浩心中了然。这种街头球场，鱼龙混杂，滋生些阴暗的勾当再正常不过。赵小帅这小子，技术是好，但显然还没学会怎么在这种环境里自保。
“你踢球的地方，不止这里吧？”林浩问。
赵小帅猛地抬起头，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像只被踩到尾巴的猫。“没……没有啊，我就在这里瞎踢。”
“是吗？”林浩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榕城体校的青训队，伙食应该不错吧？比街边这些乌烟瘴气的，强多了。”
赵小帅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像是被人当众揭穿了秘密，眼神躲闪，不敢与林浩对视。“你……你怎么知道？”
“猜的。”林浩轻描淡写，“你的技术动作一看就有训练痕迹，不是野球场上能磨出来的。而且你踢的有章法，有套路，不是野球场上的瞎芝麻踢能练出来的。”
一首沉默站在旁边的石磊，此刻也用他那双锐利的眼睛打量着赵小帅，仿佛在重新评估这个刚才还让他觉得“花里胡哨”的家伙。
赵小帅彻底蔫了，像个泄了气的皮球。“我爸……我爸不让我来这里踢球。他要是知道了，非打断我的腿不可。”他声音越说越小，带着浓浓的惧意。
“你爸？”
“嗯，他……他也是个体校教练，不过是教散打的。”赵小帅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一丝苦涩，“但是他非常喜欢足球，还取了个网名叫‘榕城球痴’，他总说我小时候踢野球不规范，浪费天赋，非要把我塞进市里最好的青训队，让我走正道。可我不喜欢那里，氛围沉寂，规矩又多，教练也不让我按自己的想法踢……”
林浩听明白了。这是一个典型的“天才的烦恼”，也是许多青训体系的通病。教练们喜欢听话的、标准化的球员，对于赵小帅这种棱角分明、充满个性的“刺头”，往往是打压多于引导。
“所以你就偷偷跑出来，在这里找刺激？”林浩问。
赵小帅点了点头，又迅速摇了摇头：“也不全是。这里踢球自由，我想怎么踢就怎么踢。而且……而且在这里赢球，有人给你喝彩，为你喊666，我喜欢这种感觉。”他说着，眼神里又闪过一丝属于球场精灵的狡黠和得意。
林浩看着他，像在看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天赋异禀，个性张扬，但也带着一身的毛病。这样的球员，用好了是神兵利器，用不好，就是一颗随时会炸的雷。
“走吧，我送你回家。”林浩站起身。
“啊？”赵小帅噌地一下从地上弹起来，脸上写满了惊恐，“不不不，不用了！我自己能回去！你……你千万别跟我爸说今天的事！”他生怕林浩把他“押送”回家，顺便告他一状。
“怕什么？”林浩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爸还能吃了你？再说了，你这身泥，回家怎么解释？说你在泥坑里练铁头功？”
赵小帅低头看了看自己脏兮兮的球衣和裤子，脸上露出了纠结的表情。
“放心，今天这事，我帮你保密。”林浩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过，你得带我去见见你爸。我对能培养出你这种儿子的父亲，挺好奇的。”
赵小帅半信半疑地看着林浩，最终还是磨磨蹭蹭地答应了。
去赵小帅家的路上，夕阳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石磊依旧抱着他的足球，沉默地跟在林浩身边，只是偶尔会用眼角的余光瞥一眼垂头丧气的赵小帅，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同情？
赵小帅家住在一个老旧的小区，楼道里堆满了杂物，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饭菜和潮湿混合的味道。他掏出钥匙，手抖得厉害，试了好几次才把门打开。
“爸，我回来了。”赵小帅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声。
“臭小子，又野到哪里去了！一身的汗臭味，赶紧去洗澡！”一个洪亮的声音从屋里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林浩和石磊跟着赵小帅走进客厅。客厅不大，但收拾得还算整洁。一个身材魁梧，肌肉扎实的中年男人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视里播放的，赫然是一场欧洲足球联赛的重播。
男人听到脚步声不止一个，回过头，当他的目光落在林浩身上时，整个人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样，愣住了。他手里的遥控器“啪嗒”一声掉在地上，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微张，脸上的表情从错愕，到不敢置信，最后化为一种近乎狂热的激动。
“你……你……你是……林……林浩？！”中年男人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因为动作太猛，差点把茶几上的水杯撞翻。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林浩面前，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
林浩也没想到会是这种场面，他礼貌地点了点头：“您好，我是林浩。”
“哎呀！真的是你！真的是林指导！”中年男人激动地搓着手，脸上的肌肉因为兴奋而微微抽动，“我……我赵铁柱！榕城球痴赵铁柱啊！您的忠实粉丝！您的每一场解说，我都听！尤其是那场……那场您怒斥足协的，听得我热血沸沸腾！解气！太他妈解气了！”
赵铁柱，也就是赵小帅的父亲，此刻完全没有了刚才的威严，活脱脱一个见到了偶像的小迷弟。他拉着林浩的手，热情得像是要把他融化掉。
赵小帅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他第一次见他爹这样，在他印象里，他爹永远是那个说一不二，动不动就要揍他的严父。
石磊也微微侧目，显然对眼前这戏剧性的一幕感到有些意外。
“林指导，您怎么会来……还跟我家这臭小子在一起？”赵铁柱终于想起正事，疑惑地看向自己儿子。
赵小帅吓得一哆嗦，求助似的看向林浩。
林浩笑了笑，开口道：“赵大哥，是这样的。我路过一个野球场，看到小帅在踢球，觉得这孩子天赋不错，就想跟他聊聊。没想到，还遇上点小麻烦。”
他轻描淡写地把黄毛的事情说了一遍，隐去了赌球的细节，只说是普通的街头冲突，他顺手帮了个忙。
赵铁柱一听，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铁青。他一把揪过赵小帅，蒲扇般的大手扬了起来：“臭小子！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准去那种乱七八糟的地方！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是不是！”
“爸！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去了！”赵小帅吓得抱头鼠窜。
“行了行了，赵大哥。”林浩及时拦住了他，“孩子爱玩是天性，堵不如疏。小帅的球感和灵气，确实是万里挑一。只是，需要正确的引导。”
赵铁柱放下手，喘着粗气，恨铁不成钢地瞪着赵小帅。然后，他转向林浩，脸上又堆起了笑容，只是这次的笑容里，多了几分郑重。
“林指导，不瞒您说，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成为一个职业足球运动员。我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这个臭小子身上了。给他找了最好的青训队，请了最好的教练，可这小子……唉！”他重重地叹了口气，“他就是不听话，整天跟我对着干，心思根本不在正道上。”
“林指导，您是真正的懂球人，也是一个刚毅的人！”赵铁柱的眼神突然变得无比热切，“我在您的微博上看到了您组建‘华夏足球少年’队的消息，第一时间就联系了您，华夏足球让我们失望了太久了，我也想为华夏足球出一份力！”
林浩看着赵铁柱，他激动得要掉小珍珠了，和网络上那个挑衅的“榕城球痴”判若两人。
“我这个年纪己经帮不上什么忙了，您看能不能把这臭小子带上？”赵铁柱语出惊人，眼神里充满了期盼，“我知道他毛病多，不服管教，但他的天赋，您也看到了！我实在是没办法了，这孩子在我手上，怕是发挥不了最大作用！只有您，林指导，我相信您一定有办法把他调教出来！”
赵小帅在一旁听得瞠目结舌。他爹这是……要把他卖了？
林浩看着赵铁柱那双充满信任和恳求的眼睛，又看了看一脸懵逼的赵小帅。
【足球天才洞察系统】关于赵小帅的数据再次浮现在他脑海中：A+级的潜力，S+的盘带，S的技巧，还有那个“球场精灵”的隐藏天赋。这些都是可遇不可求的顶级配置。致命缺陷同样明显：个人主义，团队协作差，防守等于零。
这是一把双刃剑。用好了，能斩将杀敌；用不好，伤人伤己。
“赵大哥，小帅的天赋毋庸置疑。”林浩沉吟片刻，“但我的球队，有我的规矩。他这种散漫惯了的性子，能不能适应，还是个未知数。”
“能！他一定能！”赵铁柱拍着胸脯保证，然后回头狠狠瞪了赵小帅一眼，“臭小子，听见没有！林指导肯要你，那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你要是敢不听话，看我怎么收拾你！”
赵小帅缩了缩脖子，没敢吭声。他偷偷打量着林浩，这个突然出现，几句话就让他那个魔王老爹服服帖帖的男人，此刻在他眼里，多了一层神秘的光环。
林浩笑了。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收服一个天才，有时候不仅仅是靠个人魅力，更需要借一点点“势”。赵铁柱的主动“投诚”，无疑给他省了不少力气。
“好。”林浩伸出手，“赵大哥，既然您这么信任我，那我就试试。不过，丑话说在前面，在我队里，没有特权，只有实力。他要是跟不上，或者犯了我的规矩，我可不会客气。”
“应该的！应该的！”赵铁柱激动地握住林浩的手，“林指导您尽管管教！打死勿论……啊呸，打骂随意！只要能把他引上正途，我赵铁柱给您磕头都行！”
这位“榕城球痴”的激动劲儿，让林浩都有些招架不住。
事情就这么戏剧性地定了下来。赵小帅，这把来自南国，锋利而油滑的“刀”，正式归入了林浩的麾下。
林浩看着赵小帅那张既有些不情愿，又带着点好奇和期待的复杂小脸，心中暗道：有了山里最快的“风”，现在又有了城市里最利的“刃”，风助火势，火借风威。接下来，这把火，该烧向何方呢？
他瞥了一眼旁边始终沉默，但眼神里却多了一丝兴奋的石磊，嘴角微微上扬。
队伍，正在一点点成型。而他脑海中那张华夏足球的版图，也因为这两块重要拼图的加入，变得越发清晰和令人期待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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