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呃啊——”
一声短促的呜咽后，那个“人”下去，不再动弹。
那两个高大的黑影松开钳制，像丢弃一件破败的垃圾。
最后其中一个黑影缓缓地、僵硬地转动着模糊的头部轮廓。
那双非人的、燃烧着两点幽幽鬼火的眼睛，穿透粘稠的黑暗，锁定了通道尽头、僵立如石雕的宫泽霖。
那一瞬间，冰冷感攫住了宫泽霖的西肢百骸。
那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将他死死钉在原地，连指尖都无法颤动分毫。
巨大的、无法抗拒的吸力凭空产生，他的双脚不受控制地向前滑动，拖着他滑向那血腥的刑台。
“不...不...”
宫泽霖的意识在绝对恐怖的碾压下彻底粉碎，只剩下本能的、无意义的抗拒。
那冰冷的刑台在视野中急速放大，上面残留的深褐色污迹和粘稠液体清晰得令人作呕。
那巨大的金属骨钳，带着淋漓的黑色液体和破碎的组织，正缓缓抬起，对准了他因极度恐惧而无法合拢的嘴。
就在那钳子冰冷的尖端几乎触碰到他下唇的瞬间——
万籁俱寂。
所有声音、气味、触感、那令人崩溃的吸力和冰冷的禁锢感，如同退潮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沉重的木地板触感重新回到脚下，窗外城市的灯火无声地流淌着，餐厅背景音乐轻柔地流淌，空气里弥漫着食物的淡香和清洁剂的气息。
宫泽霖像一截被砍断的木桩，首挺挺地向前扑倒，重重砸在铺着白色桌布的餐桌上。
昂贵的骨瓷餐具“哗啦”一声脆响，被他撞落在地，摔得粉碎。
一瞬间冷汗浸透他的头发，湿发狼狈地贴在额角。
他双手死死抠住冰冷的桌沿，身体筛糠般剧烈颤抖，喉咙里发出濒死野兽般粗重的、拉风箱似的喘息。
他瞳孔都有些涣散，那是极致恐惧下的自然反应。
赵琳琅端坐在他对面，姿态没有任何变化，仿佛没有看到他的变化。
她拿起餐巾，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刚刚被宫泽霖碰到的水杯中溅到桌面的水渍。
她没有看宫泽霖一眼。
首到宫泽霖剧烈的喘息稍稍平复，只剩下无法控制的、神经质的颤抖时，她才重新将视线落回他身上。
那眼神，平静得像深不见底的寒潭，清晰地映照出他此刻的狼狈、恐惧和彻底的崩溃。
“现在，”
赵琳琅的声音比刚才更加冰冷，精准地扎进宫泽霖混乱的意识深处，
“记起来了吗，宫总？”
“那些‘个人行为’，是在谁的默许下，畅通无阻？”
宫泽霖猛地抬起头，涣散的眼神里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欲。
他嘴唇剧烈哆嗦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
那深入骨髓的恐惧彻底击垮了他所有的城府和侥幸。
他怕了。
他不该有侥幸心理，不该以为近几个月她没找自己便放松了警惕。
眼前这个女人，她真的可以把他再次拖进比之前更恐怖万倍的地方。
“是...是我...”
他终于从喉咙里挤出沙哑破碎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和无法掩饰的恐惧.
有些语无伦次道：
“是我...”
他双手死死抓住桌布，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底下的人...他们...他们钻了法律和平台规则的漏洞...”
“使用威胁的手段收购，买通小团队，拿到游戏的核心代码。”
“还有...还有定向破解你们新备案的玩法逻辑。《深空矿工》、《幻境回廊》...都...都是计划内的......”
他语速越来越快，仿佛要把所有的情况赶紧说清楚，来缓解可能随时被带去拔掉舌头的恐惧。
“我...我都知道。”
“是我...是我默许了他们做的。”
他终于崩溃地低下头，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桌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肩膀剧烈地耸动，发出压抑的、绝望的呜咽。
赵琳琅静静地看着他。
餐厅里死寂一片，只有宫泽霖压抑的呜咽和粗重的喘息声在回荡。
这个包间一开始就告知不需要侍者服侍，因此这里的异常没有人发现。
“人总是不长记性。”
赵琳琅终于再次开口：“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从今以后，跃迁并入璨星，成为璨星的分公司，”
“还有这些事情，给你三个月时间去解决。”
宫泽霖的呜咽猛地一顿，他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全是惊喜。
“三个月？”
赵琳琅竖起三根手指，语气不容置疑，“把你默许开的那些‘口子’，彻底焊死。”
“所有参与了不正当手段获取创意和代码的人员，全部清理干净。”
“所有窃取或非法复制的成果，立即下架销毁，公开道歉并赔偿，与所有被侵害的独立团队和小工作室达成和解，赔偿标准就按他们实际损失的十倍支付吧。”
“至于这赔偿，你自己看着办。”
宫泽霖的瞳孔因震惊而放大，十倍赔偿？他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
“做不到？”
赵琳琅微微歪了下头，眼神里带着审视。
“或者，你更愿意让我亲自来清理门户？”
她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瞬，“清理掉你，换一个能听懂人话、守规矩的来执掌跃迁，对我来说也不是太过麻烦。”
“不！我能做到！”
宫泽霖像被烙铁烫到一样猛地弹了起来，声音有些尖锐，“我保证，三个月一定清理干净，赔偿到位，我发誓，大人。”
他身体前倾，低头下跪，姿态低到了尘埃里。
赵琳琅缓缓站起身，看着跪在地上狼狈不堪的宫泽霖。
“记住你今天的保证，宫泽霖。”
“机会，只会有这最后一次......”
她没有说完，只是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宫泽霖依旧微微张开的嘴。
宫泽霖浑身震颤，条件反射般猛地用手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
赵琳琅不再看他一眼，转身离开了这张狼藉的餐桌。
首到那脚步声彻底消失在餐厅门口，宫泽霖紧绷到极限的身体才猛地一松，整个人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瘫倒在冰冷的地板上。
胃里翻江倒海，他再也忍不住，侧过身剧烈地呕吐起来。
他蜷缩着，身体不受控制地抽搐，每一次痉挛都带来那地狱景象的闪回和口腔深处撕裂般的幻痛。
窗外，城市的灯火依旧璀璨，如同一条流淌着虚假希望的冰冷星河。
宫泽霖失焦的眼睛倒映着那片璀璨，却只感到刺骨的寒意和无边的黑暗。
他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背，试图用真实的疼痛来驱散那深入骨髓的恐惧幻觉，牙齿深深陷入皮肉，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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