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电送我而来……"蹇硕喃喃自语，"难道也要靠雷电送我回去？"
但此刻，他心中己无回去的念头。王陵荣身处险境，他必须留下来保护她，哪怕代价是永远困在这遥远的东汉末年，永远做一个不完整的男人。
兰林殿又死了一个宫女。
这是两个月来第三个暴毙的侍女，都是王陵荣身边贴身伺候的宫女。第一个是投井，第二个是突发心疾，这次是失足坠楼。表面上都是意外，但蹇硕知道这接二连三的命案绝非巧合。
清晨的雾气还未散尽，蹇硕站在宫女坠亡的假山下，仔细观察。死者名叫秋菊，是王陵荣的梳头丫鬟，昨晚还好端端的，今早却被发现摔死在岩石上，颈骨折断，面目全非。
"可怜啊，半夜起夜，失足摔下来了。"一个年长宫女摇头叹息。
蹇硕假装附和，眼睛却盯着秋菊紧握的右手。趁人不备，他掰开那己经僵硬的手指——掌心里攥着一小块黑色布料，像是从什么人衣服上撕下来的。
"蹇公公，程总管找你。"一个小太监匆匆跑来。
蹇硕将布料藏入袖中，跟着来人去了。程璜正在椒房殿的偏室里来回踱步，脸色阴沉得像暴雨前的天空。
"关门。"程璜厉声道。
蹇硕刚合上门，程璜就劈头盖脸地问："你最近常在兰林殿走动？"
蹇硕心头一紧，面上却不露声色："回程公，小人是奉陛下之命，时常去询问王美人的饮食与喜好，好让御膳房准备。"
"是吗？"程璜的三角眼里闪着寒光，"那为何有宫女看见你半夜潜入王美人寝宫？你到底在干什么？"
蹇硕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他确实曾冒险夜访王陵荣，但自信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是谁看见了？还是程璜在诈他？
"冤枉啊程公！"蹇硕跪地喊冤，"小人哪有这个胆子？定是有人污蔑！"
程璜盯着他看了许久，突然叹了口气："起来吧。小子，宫中步步惊心，你年轻有为，别自毁前程。"
蹇硕连连称是，退出后却更加不安。程璜的警告绝非空穴来风，一定有人注意到了他与王陵荣的联系。他必须加快调查速度，否则两人都将大祸临头。
回到住处，蹇硕取出秋菊手中的那块黑布仔细端详。布料质地精良，边缘有金线刺绣，显然不是普通宫女能穿的。更奇怪的是，布上有一股淡淡的药草味，似曾相识。
"这是……于吉身上的味道！"蹇硕猛然想起。那个神秘道士的袍袖间总是萦绕着这种苦涩的药香。
于吉与宫中命案有关？蹇硕决定冒险去城南的玄天观一探究竟。借口父亲生病，他向程璜告了半天假，匆匆出宫。
玄天观比上次来时更加破败，门庭冷落，香火稀薄。蹇硕推开吱呀作响的大门，殿内昏暗潮湿，三清像上积了厚厚的灰尘。
"于仙……？"蹇硕轻声呼唤。
没有回应。蹇硕壮着胆子向内殿走去，突然听到一阵低沉的诵经声从地下室传来。他蹑手蹑脚地循声而去，发现一道暗门虚掩着，幽蓝的光线从门缝中渗出。
蹇硕屏住呼吸，从门缝向内窥视。眼前的景象让他毛骨悚然——
于吉背对着门，站在一个法阵中央，手中挥舞拂尘，口中念念有词。法阵周围摆着七盏油灯，灯焰诡异地呈现蓝色。更可怕的是，法阵中央摆着几个小布偶，每个布偶上都贴着纸条，蹇硕眯眼辨认，赫然是宫中嫔妃的名字！其中一个穿着粉色布裙的偶人，正是王陵荣的人偶！
"……魂兮魄兮，听我号令……"于吉的声音变得不像人类，"……咒诅所及，灾祸降临……"
一阵阴风突然刮过，油灯剧烈摇晃。蹇硕不小心碰响了门板，于吉猛然回头！
蹇硕慌忙后退，却己经晚了。于吉的身影鬼魅般闪到门前，枯瘦如爪的手一把扣住他的手腕！
"小友，不请自来，非礼也。"于吉的笑容令人不寒而栗。
蹇硕强自镇定："仙长恕罪，小人有急事相求。"
于吉眯起眼睛，慢慢松开手："哦？何事？"
"小人……想再求些伤药。"蹇硕随口编道，眼睛却忍不住瞟向地下室。
于吉冷笑："是吗？不是来探查宫中命案的？"他突然一把扯开自己的道袍前襟，"比如这个？"
于吉苍白的胸膛上，赫然有三道新鲜的抓痕，像是被人指甲抓出来的！蹇硕立刻联想到秋菊断裂的指甲里残留的血迹……
"原来是你杀了那些宫女！"蹇硕脱口而出。
于吉不慌不忙地系好道袍："小友，话不可乱说。那些贱婢妨碍了皇后娘娘的大计，死有余辜。"
何皇后！蹇硕心头一震，果然是她主使！
"王美人何罪之有？"蹇硕强忍怒气问。
于吉阴森一笑："她夺了皇后娘娘的宠，就是死罪。何况……"他意味深长地看着蹇硕，"她还勾引宦官，秽乱宫闱。"
蹇硕如坠冰窟，他和王陵荣的秘密果然暴露了！
"仙长，"蹇硕突然跪下，"求您放过王美人。小人愿意做任何事……"
于吉拂尘一甩："晚了。咒诅己下，三日后她将心痛而亡，太医查不出任何痕迹。"他俯身在蹇硕耳边低语，"至于你……曹节暂时护着你，但很快就会有证据证明你与王美人私通。到时候，等待你的是最残酷的死刑之一——车裂。"
蹇硕浑身发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愤怒。他猛地站起，却感到一阵剧痛从太阳穴炸开——读心术不受控制地发动了！
一瞬间，他"看"到了于吉的记忆碎片：何皇后深夜密会于吉……一包银针……王陵荣的画像被扎满针眼……一个小布偶被埋在了兰林殿的某处……
"你……你用巫蛊之术害人！"蹇硕忍痛喊道。
于吉面露讶异，随即狞笑："有意思，你竟能读我心？看来你也不是常人。"他猛地掐住蹇硕的脖子，"那就更不能留你了！"
蹇硕拼命挣扎，却敌不过于吉的怪力。就在他眼前发黑时，一道闪电突然劈在道观屋顶，震耳欲聋的雷声吓得于吉松了手！
"天谴……?"于吉惊恐地望向天空。
蹇硕趁机挣脱，跌跌撞撞地逃出道观。身后传来于吉的怒吼："逃吧！反正三日后王美人必死无疑！"
他冒着生命危险进入宫廷，怎么可以逃呢？就算是死，也要死在宫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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