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太皇太后声音沉稳,"皇帝被董贤蛊惑,竟欲禅让大位。此事关系社稷存亡,我们必须同心协力。"
傅喜叹息:"老臣侍奉三朝,从未见过如此荒唐之事。"
王莽眼中精光闪烁:"太皇太后,当务之急是让陛下收回成命。臣建议,明日联合百官,在未央宫前跪谏。"
"不够,"宗正刘向摇头,"必须让陛下明白,此举将失去所有支持。本王提议联络各地诸侯王,共同上书劝谏。"
太皇太后满意地点头:"好,就依此计。傅喜负责联络朝臣,王莽组织太学生上书,刘向联络宗室诸侯。三管齐下,务必让皇帝知难而退。"
就在各方势力紧锣密鼓地行动时,董贤正跪在清凉殿内,声泪俱下地劝谏刘欣:"陛下!请收回成命吧!微臣宁愿一死,也不愿见陛下因我而众叛亲离啊!"
刘欣负手站在窗前,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贤卿,你可知朕为何执意如此?"
董贤抬头,泪眼朦胧中看到皇帝脸上少有的疲惫。
"朕受够了,"刘欣轻声道,"受够了被外戚操控,受够了看宗室脸色,受够了当一个傀儡皇帝。朕想……真正做一回主。"
董贤心如刀绞:"陛下……"
"起来吧,"刘欣转身扶起他,"朕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朕是天子,一言九鼎。他们反对又如何?大不了……"皇帝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换一批听话的臣子。"
董贤倒吸一口冷气。他忽然意识到,皇帝的禅位计划不仅是对他的抬爱,更是一场针对外戚和宗室的清算。
次日清晨,当刘欣的銮驾来到未央宫前时,他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以傅喜、朱博为首,数百名官员整齐跪在宫门前。更远处,数千名太学生和长安百姓肃立围观。
"陛下!"傅喜高捧奏章,"老臣等联名上书,恳请陛下收回禅位之议!"
刘欣面色铁青:"你们这是要逼宫吗?"
"臣等不敢!"百官齐声应道,"只为社稷安危,不得不死谏!"
就在这时,一队快马疾驰而来。为首的使者滚鞍下马,捧上一摞竹简:"报——楚王、齐王、赵王等十三位诸侯联名上书!"
刘欣接过一看,竟是各地诸侯王一致反对禅位的奏章。他的手微微发抖,显然没料到反对声浪如此之大。
"好,很好。"皇帝冷笑,"你们联合起来对付朕,是吧?"
傅喜重重叩首:"陛下明鉴!臣等一片忠心,只为大汉江山永固啊!"
秋雨突然倾盆而下,浇在跪着的百官身上,却无人移动分毫。刘欣站在雨中,龙袍被淋得湿透,显得格外孤立。
这场对峙持续了整整三日。百官轮番跪谏,太学生日日请愿,各地诸侯的奏章如雪片般飞来。长安城内流言西起,甚至有边关将领扬言要"清君侧"。
第三日黄昏,董贤冒雨来到宣室殿,发现刘欣独自坐在黑暗中,面前摊着无数奏章。
"陛下……"董贤轻声唤道。
"贤卿,"刘欣声音沙哑,"朕输了。"
董贤跪在皇帝脚边,发现这位一向意气风发的年轻君主,此刻眼中竟有泪光闪烁。
"朕原以为……天子至高无上……"刘欣自嘲地笑了,"原来皇帝也会有无可奈何的时候。"
董贤心如刀割:"是微臣连累了陛下……"
刘欣摇头:"不怪你。是朕……太天真了。"他深吸一口气,"明日早朝,朕会宣布收回成命。"
董贤既松了一口气,又为皇帝感到心痛。他知道,这对骄傲的刘欣来说,是何等难堪的让步。
次日早朝,当刘欣宣布放弃禅位计划时,朝堂上爆发出一阵压抑的欢呼。傅喜老泪纵横,连连叩首:"陛下圣明!"
只有董贤注意到,皇帝嘴角那一丝冰冷的笑意。退朝后,刘欣将董贤单独留下:"贤卿,你以为这事就这么完了吗?"
董贤心头一颤:"陛下……"
"他们赢了这一仗,"刘欣轻抚着龙椅扶手,"但朕不会永远屈服。等着瞧吧……"
与此同时,长乐宫内,太皇太后王政君正在接见王莽:"莽儿,此次你表现出色。哀家己决定举荐你为大司马接替董贤。"
王莽恭敬跪拜:"臣定不负太皇太后厚望。"
太皇太后意味深长地说:"皇帝此次退让不成,必然怀恨在心。你要做好准备……"
秋去冬来,长安城迎来了第一场雪。表面上,朝局恢复了平静。董贤依然受宠,但不再参与朝政;刘欣照样上朝,却很少发言;外戚与宗室则暗中积蓄力量,防备皇帝的报复。
只有明眼人才能看出,这平静下的暗流汹涌。未央宫的积雪被宫人打扫得干干净净,却掩盖不住那日益加深的裂痕。
一个雪夜,董贤从梦中惊醒,发现刘欣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寝殿,正站在窗前望着未央宫的轮廓。
"陛下?"董贤慌忙起身。
刘欣没有回头:"贤卿,朕做了一个梦……梦见未央宫燃起了大火……"
董贤走到皇帝身边,发现他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陛下,只是梦而己……"
刘欣突然抓住董贤的手:"答应朕,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离开朕。"
董贤望着皇帝近乎偏执的眼神,心头一酸,郑重地点了点头。
窗外,雪花无声地飘落,覆盖了长安城的一切痕迹,却掩不住那即将爆发的风暴。在这权力与欲望的旋涡中,每个人都在等待着,等待着那最终决战的到来。
元寿二年六月戊午日,公元前1年8月15日。
未央宫承明殿内,青铜仙鹤香炉吐出的青烟被一阵慌乱的脚步声搅散。太医令仓皇退出寝殿,对守在门外的董贤摇了摇头:"董公,陛下的大限……怕是就在今日了。"
董贤眼前一黑,扶住廊柱才没有倒下。他推开太医冲进内室,只见二十五岁的汉哀帝刘欣躺在龙榻上,面色灰败如纸,嘴角还残留着未擦净的血迹。听到脚步声,皇帝艰难地睁开眼,看到是董贤,露出一丝笑意。
"贤卿……"刘欣的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朕……终究是输了……"
董贤跪在榻前,握住皇帝枯瘦的手。那只曾经执掌天下的手,如今冰凉得可怕。他想起七年前初次相遇时,那个在雨中依然挺拔如松的少年郎官;想起西年前皇帝力排众议,执意封他为大司马兼尚书事时眼中的炽热;更想起三个月前,皇帝在朝堂上宣布要禅位于他时,满朝文武那震惊而愤怒的表情。
"陛下会好起来的……"董贤声音哽咽,"您答应过要带臣去上林苑赏月……"
刘欣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一口鲜血喷在董贤雪白的衣襟上,像雪地里绽开的红梅。宦官们慌忙上前,却被皇帝挥手斥退。
"玉玺……"刘欣挣扎着指向案几上的紫檀木匣,"拿来……"
董贤取来传国玉玺,刘欣却紧紧抱在怀中不放。这个动作让董贤心如刀绞——皇帝至死都不愿放下象征皇权的玉玺,却又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只想见他一人。
"贤卿……朕走后……你要……"刘欣的话没能说完。一阵抽搐后,他的瞳孔渐渐扩散,手臂却仍死死搂着那方玉玺,仿佛要与它同葬。
"陛下!驾崩……"董贤发出一声凄惨的哀嚎,俯身抱住皇帝的遗体。殿外雷声大作,暴雨倾盆而下,仿佛上天也在为这位年轻君主的早逝而悲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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