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莱特林地窖公共休息室,此刻如同一个沉入黑湖深处的巨大棺椁。
冰冷的石壁渗出湿冷的寒意,仿佛能渗透骨髓。
壁炉里绿幽幽的火焰跳跃着,投射出扭曲晃动的影子,非但不能驱散寒意,反而将房间映照得更加阴森诡谲。
窗外,是黑湖永恒的幽暗,巨大的格林洛迪身影偶尔掠过,搅动起浑浊的水流和模糊的阴影,那无声的压迫感透过厚重的玻璃,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空气凝滞,混合着陈年皮革、羊皮纸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属于深水与石头的沉闷气息。
在这片压抑的绿光与阴影交织的海洋里,西奥多·诺特将自己缩进最偏僻的角落,像一块刻意融入背景的礁石。
他面前,一个由精妙魔法维持的小型结界罩散发着微弱却稳定的柔光,如同黑暗中的孤岛。
罩内,空气仿佛被净化过,带着山涧清晨般的清冽,与他身周地窖的沉闷截然不同。
那株道种幼苗安静地扎根在特制的灵壤中,细嫩的茎秆托着几朵盛开的银色小花。
花瓣薄如蝉翼,其上流转着细腻的银辉,散发出丝丝缕缕清凉纯净的香气,却被结界牢牢束缚在方寸之间,形成一个小小的、与世隔绝的净土。
诺特修长苍白的手指没有触碰幼苗,只是隔着那层无形的结界壁,指尖虚悬。
冰冷的罩壁触感透过指尖传来,与罩内那宁静的生命气息形成奇异的对比。
他的灰色眼眸深不见底,里面翻涌着白日温室里无法驱散的影像:
陈清霁指尖那簇精纯、温暖、仿佛蕴含生命本源的丹火,跳跃着,驯服着;
灵花被催发时瞬间爆发、弥漫整个温室的奇异馨香,带着震撼灵魂的力量;
还有……那如同火山爆发前兆、瞬间充斥整个空间的恐怖杀意和紧随其后、几乎凝成实质的痛苦浪潮。
那痛苦如此深沉、如此剧烈,虽然诺特不知道它源于一柄灵剑的无声哀鸣,
但他能清晰地感知到,那绝非寻常的愤怒或挫折,更像是某种存在根基被撼动的悲鸣。
斯内普教授那双洞察一切、冰冷如蛇的黑眸审视,米里森·伯斯德毫不掩饰的轻蔑嗤笑,以及达芙妮·格林格拉斯那带着复杂情绪、悄然拉开的距离……这一切都像冰冷的潮水,反复冲刷着他的意识。
力量…纯粹的力量…掌控的力量…
陈清霁那平静却掷地有声的话语,再次在他脑海中清晰地回响,每一个音节都像重锤敲击着他的固有认知:“斯莱特林的野心,若只用于欺凌与依附,终如无根浮萍。”
无根浮萍……他下意识地摊开自己的手掌。
这双手,骨节分明,指腹带着长期握笔的薄茧。
它们曾经只习惯于握紧那根代表家族传承的魔杖,精准地指向对手念出咒语,或者在羊皮纸上流畅地书写论证纯血统优越性的冰冷词句。
但现在,在这株幼苗散发出的、被结界约束的清凉气息的持续滋养下,他能感觉到体内魔力发生的变化。
它们不再是以前那样有些松散、需要刻意引导才能凝聚的力量,而是变得像被无形之手梳理过,更加凝练、更加驯服,流淌在血脉中如同有了自己的意志,响应着他的意念变得前所未有的顺畅。
这是一种全新的、陌生的力量感——它不依赖于“诺特”这个姓氏在纯血谱系上的位置,不需要通过打压他人来彰显,它源自他自身,安静、纯粹,却蕴含着令人心悸的可能性。
他缓缓闭上眼,屏蔽掉地窖的阴冷和远处壁炉绿焰的跳动。精神沉入一片宁静的黑暗。
他努力回忆着温室里陈清霁指尖丹火的形态与感觉——那份精纯,那份温暖,那份生命跃动的核心。
没有丹火在他指尖燃起,只有一层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的、属于他自身的魔力光晕在皮肤下浮现。
他将全部心神凝聚于一点,想象着自己的指尖不仅是魔力的通道,更是意志的延伸。
他小心翼翼地,将一股意念——并非命令,而是带着清凉、稳定、如同幼苗本身气息的意念——轻柔地透过结界,尝试着“触碰”那株道种幼苗。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凝滞。结界内,那几朵银色的小花似乎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花瓣上流转的银光骤然加快了一瞬,如同被无形的微风拂过。
其中一朵,极其缓慢地、几乎难以察觉地,朝着他指尖的方向,微微调整了角度。
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极其罕见地在西奥多·诺特向来冷峻的嘴角悄然浮现。
那不是斯莱特林常见的讥讽冷笑,也不是计划得逞的得意,而是一种纯粹的、近乎透明的喜悦——一种对新世界的大门在自己面前推开一丝缝隙的、对自身可能性获得实证的喜悦。
他收回手指,指尖那微弱的魔力光晕己然消失。
他静静地凝视着结界罩内那株在幽暗中独自闪耀银辉的幼苗,灰眸深处沉淀着某种决心。
不再是为了完成斯内普布置的观察任务,不再是为了应付来自东方的“异端”课程,甚至不再仅仅是为了证明什么。
他想要*掌握*这种力量。
这种无需借助父辈荫蔽、无需踩踏他人尊严、完全源于自身理解与修炼的力量。
为了……成为一个真正拥有根基而非浮萍的斯莱特林?为了……拥有一种超越魔杖与恶咒的表达方式?或者……为了终有一天,能理解甚至触及陈清霁那瞬间爆发出的、痛苦深渊般的层次?答案还模糊不清,但方向己然确定。
就在这寂静被内心波澜填满的刹那——
公共休息室沉重的石门被粗暴地推开,撞击在石壁上发出沉闷的回响。
德拉科·马尔福标志性的铂金色脑袋率先昂了进来,身后跟着两座肉山般的克拉布和高尔。
他苍白的脸上带着惯常的、睥睨一切的傲慢,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略显空旷的休息室,瞬间就锁定了角落里那团格格不入的柔光。
“哟!”德拉科拖长了调子,声音在石壁间回荡,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瞧瞧这是谁?我们勤学好问的小诺特,还在对着他那盆‘神奇杂草’发呆呢?”
他踱着步子走过来,皮鞋在地板上敲出清脆的声响,脸上挂着那种看稀有动物似的夸张表情,
“怎么,真指望靠这种……嗯,东方的把戏,就能在斯莱特林扬名立万了?你以为种出朵会发光的小野花,就能让斯拉格霍恩在鼻涕虫俱乐部给你留个位置了?”
克拉布和高尔适时地发出沉闷的、附和性的嗤笑声。
若是过去,西奥多会像融入阴影的石像,沉默地合上结界罩,起身离开,将这份羞辱无声地咽下,或者转化为更深的自我封闭。
但这一次,他没有动。
他缓缓地抬起了头。
那动作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
灰色的眼眸穿透地窖幽暗的光线,平静地、首接地迎向德拉科充满挑衅的视线。
那目光里没有熟悉的愤怒火焰,也没有习惯性的回避或畏惧,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德拉科瞬间感到极其不适的疏离感——仿佛他们之间隔着一层无形的、坚固的结界。
更让德拉科心头莫名一紧的,是那平静之下隐隐透出的一丝……压力?一种源自某种新获得的内在稳定感所带来的无形气场。
“这是我的选择,马尔福。”诺特的声音不高,甚至比平时更轻一些,却像淬炼过的寒铁,异常清晰地穿透了背景的杂音,每个音节都稳稳地落在地面上,“它比某些人……”他刻意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德拉科,再掠过他身后两个跟班,最终回到德拉科脸上,“……只会炫耀父辈的荣光,或者把力气用在欺凌比自己弱小的人身上,要有趣得多,也……有意义得多。”
说完,他没有再给德拉科任何回应的机会,也没有在意克拉布和高尔因他话语中对“主人”的冒犯而捏紧的拳头和涨红的脸。
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回到了面前的小小结界上。他伸出双手,动作异常轻柔、珍重,仿佛捧着什么易碎的珍宝,稳稳地将那散发着柔和光晕的结界罩捧起。
银色的光芒映照着他专注而平静的侧脸,也照亮了他通往男生宿舍的通道入口。
他转身,捧着那团象征着新生与选择的微光,一步步走向更深的阴影里。
留下德拉科·马尔福僵硬地站在原地,铂金色的头发在绿焰下显得有些刺眼。
他苍白的脸颊因为愤怒和被公然顶撞的羞耻而涨得通红,嘴唇无声地开合了几下,却没能立刻吐出任何有力的反击。
一种前所未有的、混杂着恼怒、困惑和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被那平静目光和无形压力所触发的微弱不安,悄然爬上了他的心头。
休息室里,几个原本在看书或低声交谈的学生,此刻都停下了动作,目光在德拉科和诺特消失的通道口之间微妙地游移,地窖的寂静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裂开了一道细缝。
PS:第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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