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深夜的思考

简单的晚餐在略显兴奋和期待的气氛中结束了。李巍拉着周中，开始兴致勃勃地讨论起首播时可能遇到的各种情况，比如用什么有趣的开场白，选择哪个首播时段，以及如何引导弹幕互动等等。王轩则在一旁默默地收拾碗筷，时不时插上一两句，提醒他们注意细节，眼神中带着对这个特殊“室友”的善意。芙宁娜没有参与他们的讨论，她只是安静地坐在宿舍暂时属于她的床铺边沿。她捧着周中下午给她倒水的那个马克杯，杯中的温水早己喝完。她的目光有些放空，似乎在想些什么。

夜渐渐深了。宿舍里的灯光调暗了一些，李巍和王轩简单洗漱后，就各自爬上了自己的床铺。奔波了一天，他们很快就发出了轻微的鼾声。周中也准备去洗漱，路过芙宁娜的床铺时，发现她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微微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她的嘴唇在无声地翕动着，仿佛在喃喃自语些什么。

“……开拓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匹诺康尼……盛会之星……那里的‘梦境’，和真实又有什么区别？”“如果一切都可以被‘观测’，那‘选择’……还有自由可言吗？”断断续续的低语，飘进周中的耳朵。他听出来，芙宁娜在重复和思考着《星穹铁道》里的某些概念和剧情。她似乎真的将自己代入到了那个故事的探索者视角。

周中心中一动。这个曾经经历过常人难以想象的过往的女孩，此刻却像一个对世界充满困惑的学生，努力地理解着她新接触到的一切。他轻手轻脚地拿起自己柜子的一床薄被，小心翼翼地展开，想要帮她盖上。芙宁娜睡的是和她一条线上的那张床，他很容易就能触及。

“芙宁娜，”他轻声唤道，“夜深了，会着凉的。”芙宁娜像是被惊醒的小鹿，猛地抬起头，异色眸子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迷茫，看到是周中，才放松下来。“啊……周中。”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初醒的沙哑，“我……我没注意时间。”

“还在想游戏里的事情？”周中把被子轻轻搭在她的身上给她盖好。

“嗯。”芙宁娜没有否认，她拉了拉被角，将自己裹得更紧一些，似乎这样能带来一丝安全感，“那个叫‘匹诺康尼’的地方……他们说那里是用‘忆质’构成的家族逐梦之地，每个人都能在梦中实现愿望。但……列车组的人似乎并不完全相信那里的美好。”

周中在她床边蹲下，柔声道：“是啊，匹诺康尼的剧情确实很复杂，充满了反转和谜团。表面的光鲜亮丽之下，往往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和代价。就像……就像很多故事一样。”芙宁娜点了点头，眼神飘向窗外，那里只有城市闪烁的霓虹和深邃的夜空。“我在想……如果一个世界……也只是一个巨大的‘梦境’，那当‘梦’醒来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怅然。这个问题，周中无法回答。

“别想太多了。”周中只能笨拙地安慰，“无论过去如何，现在你是真实的，我们也是真实的。我们都在努力生活，不是吗？”他指了指她身上的被子：“你看，这被子是真实的，夜晚的寒冷也是真实的。明天，我们还要一起尝试做新的事情，那也是真实的。”

芙宁娜沉默地看着他，周中那双算不上特别有神采，但此刻却异常真挚的眼睛，让她纷乱的心绪平复了一些。“那个……首播，”她小声问，“如果我……我说错了话，或者表现得很糟糕……你会不会……失望？”周中笑了，摇了摇头：“当然不会。我们是伙伴，不是吗？伙伴就是用来互相支持，互相……包容失误的。你只要做你自己就好。我们一起面对。”

“伙伴……”芙宁娜轻轻咀嚼着这个词，这个词对她而言，既陌生又温暖。“好了，很晚了，快睡吧。”周中站起身，“养足精神，才能应对明天的‘挑战’。”芙宁娜拉了拉被子，一首拉到下巴处，只露出一双异色的眼睛看着他，轻轻“嗯”了一声：“你也早点休息，周中。谢谢你。”那句“谢谢”很轻，但周中听到了。他心中涌起一股暖意，也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责任感。“晚安。”他轻声说，然后转身走向自己的书桌。

夜己经很深了，但他并没有立刻上床睡觉。明天还有专业课，他拿出课本和打开笔记本电脑，借着台灯微弱的光芒，开始预习和制作翻转课堂要用的PPT。沙沙的翻书声和鼠标键盘的声音在安静的宿舍里显得格外清晰。而芙宁娜躺在属于她的那张床上，并没有立刻闭上眼睛。她侧过头，看着下面周中伏案学习的背影。灯光勾勒出他专注的轮廓，让她感到一种莫名的安心。

这个世界对她而言，依旧充满了未知和不确定。某些难以释怀的念头，像一根尖刺，依旧扎在她的心底深处。但此刻，看着这个为了生活、为了学业、也为了她而努力的年轻人，她感觉……自己似乎也不是那么孤单无助了。窗外的城市渐渐沉睡，宿舍里也彻底安静下来。只有周中偶尔翻动书页的声音，和芙宁娜逐渐平稳下来的呼吸声，交织在这片小小的空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