锈蚀怀表的齿轮咬合声从西面八方涌来,像无数把生锈的手术刀正在剐蹭我的颅骨。
表盘上猩红的"0818"数字如同活物般扭曲变形,血渍般的墨迹在黄铜表面晕染开来,竟渗出细密的血珠,顺着表链滴落在我手背,瞬间灼出焦黑的印记。
韦晚星的锁链"哗啦"缠住我的腰,铁链冰凉的触感穿透浸透冷汗的衣衫,却压不住后颈暴起的青筋——那股从深渊涌来的威压里,混着某种黏腻的蠕动声,仿佛无数触手正攀着布满青苔的海底废墟,指甲刮擦礁石般缓慢而贪婪地向上爬行。
"闭眼!"韦晚星突然捂住我的眼睛,温热掌心传来的剧烈颤抖比她急切的警告更令人心悸。
咸腥海风裹挟着尖锐破空声掠过耳畔,我本能地挥出幽冥铃,铃铛表面符文骤然亮起,金光撞碎空气的刹那,听见了令人牙酸的骨骼脆响。
透过她指缝的缝隙,我瞥见半截断肢坠入沸腾的海水——那是节长满吸盘的墨色肢体,断面处汩汩流出泛着磷火的绿色黏液,黏液接触海水的瞬间,竟化作无数细小的骷髅头,张着黑洞洞的嘴发出孩童般的尖笑。
"是深渊触须,海底封印松动了!"韦晚星的声音被海浪撕成碎片,发梢滴落的水珠里都混着黏液的荧光。
我强行睁开眼,瞳孔猛地收缩——沸腾的海面下,数以百计的黑色巨影如同被唤醒的远古山脉缓缓升起,每道阴影表面都布满蜂窝状的孔洞,镶嵌着密密麻麻的人类骸骨。
突然,一道巨影探出水面,甲壳上的眼窝同时亮起幽绿光芒,我惊恐地发现,那些空洞的眼窝里竟浮出了熟悉的面孔——正是之前见过的金童玉女,他们裂开的嘴角还挂着荆棘藤蔓,此刻却诡异地朝我露出牙齿脱落的笑容。
怀中羊皮纸的灰烬突然无风自动,悬浮在空中拼凑成残缺的卦象。
卦象中央,一滴混着沙砾的鲜血正沿着卦线缓缓移动,最终停在兑位。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我想起古籍《幽冥志》记载"兑为泽,泽润白骨生邪灵",而此刻海面翻涌的诡异黏液正不断凝结成骷髅形状,分明是滋养邪祟的温床!
黏液表面泛起油膜般的七彩光晕,在雾气中折射出扭曲的人脸,那些面容熟悉又陌生,竟都是这些年在雾港失踪的渔民。
"用镇魂金光灼烧黏液!"我再次扯破被浸透血污的袖口,将伤口狠狠按在幽冥铃上。
金光如利剑般劈开黏液层,却在触及巨影的瞬间被吸收殆尽,反而激起一阵尖啸。
巨影表面的骸骨突然集体转动,空洞的眼窝对准我们,发出此起彼伏的呜咽,仿佛无数冤魂在同时诉说着不甘。
更可怕的是,被金光净化的黏液竟化作无数透明虫豸,每只都长着孩童的面孔,张牙舞爪地扑向我们,嘴里还念叨着童谣:"雾茫茫,棺儿响,人皮灯笼照西方......"
韦晚星的锁链舞成密不透风的光网,铁链与虫豸(zhi 第西声)相撞迸发出火星,却挡不住虫群的前赴后继。
我的手臂瞬间爬满这些诡异生物,刺痛感中带着诡异的麻痹,皮肤下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钢针在游走。
千钧一发之际,无名骨的裂痕中突然渗出幽蓝火焰,火焰所到之处,虫豸发出婴儿啼哭般的惨叫,化作飞灰。
火焰顺着我伤口窜入血管,剧痛让我眼前炸开无数金色符文——那是失传己久的镇魂篇后半卷,每个符文都像活过来的咒文,在视网膜上灼烧出灼人的印记。
"以血为引,骨为契!"
我嘶吼着将幽冥铃按在胸口,鲜血顺着铃铛纹路蜿蜒流入体内,在皮肤下形成发光的脉络。无名骨的裂痕开始逆向愈合,幽蓝火焰化作锁链刺入海底巨影。
巨影发出震天动地的悲鸣,甲壳上的骸骨纷纷脱落,露出下方缠绕着古老符文的漆黑石柱——那赫然是传说中镇压深渊的镇魂柱!符文在石柱表面明灭不定,每个符号都像张正在呼吸的嘴,吐出带着硫磺味的黑雾。
就在镇魂柱即将重归原位时,锈蚀怀表突然发出刺耳的蜂鸣,表盘上的"0818"开始倒计时,每跳动一下都伴随着海底传来的巨石崩塌轰鸣。
韦晚星脸色煞白,发丝被海风吹得糊在脸上:"是深渊之眼!必须在倒计时结束前——"
她的话被剧烈震动打断,整座雾港开始倾斜,海水如同瀑布般倒灌进裂开的地面。裂缝中涌出带着腥甜气息的黑雾,雾里隐约浮现出巨大的轮廓,像是某种生物在眨眼时的眼睑开合。
我踉跄着抓住幽冥铃,却见铃铛表面浮现出陌生图腾,那些纹路竟与我胸口的伤口完美契合。
无名骨的碎片自动聚成骨笛,笛身上的咒文随着我的呼吸明灭。当骨笛凑近唇边,笛声刺破混乱的时空,竟在虚空中撕开一道裂缝。裂缝里伸出布满鳞片的巨爪,爪心托着的,正是与羊皮纸卦象契合的镇魂珠!珠子表面流转着星云般的光芒,每道光晕里都封存着一个痛苦的面容。
倒计时归零的刹那,我将镇魂珠嵌入幽冥铃。金光与幽蓝火焰交织成光茧,将深渊触须与镇魂柱尽数包裹。
在刺目光芒中,我听见了来自远古的叹息,那声音里混杂着千万人的哭嚎与祈祷……
而海底深处,一双猩红竖瞳正在黑暗中缓缓睁开,瞳孔中倒映着整个雾港的惨状,眼白处爬满蠕动的符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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