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甄有钱那装修得能闪瞎人眼的别墅出来,我深深吸了一口江城初秋略带凉意的空气,感觉整个人都清爽了不少。虽然那位“很有钱”的甄先生对于自家闹鬼的源头——那个可能与女子情爱相关的执念物,依旧是一问三不知,抓耳挠腮半天也只挤出“都、都挺正常的啊”这种废话,但我并非毫无头绪。
“蠢宿主,指望那种草包富二代能提供什么有效线索,还不如指望本座明天能多长两条尾巴。”太一的声音适时在我脑海中响起,依旧是那副欠揍的明黄色弹幕字体,“他家那小女鬼怨气不散,执念物定然是生前极其珍视之物。既然别墅里找不到,不妨去些鱼龙混杂的旧货市场碰碰运气。说不定,那东西早就被当成不值钱的旧物给处理掉了。”
我深以为然。甄有钱那样的家庭,对于一些看似“不祥”或者“碍眼”的旧东西,随手丢弃或卖掉是常有的事。
“旧货市场吗……”我摸了摸下巴,江城老街往西,确实有个规模不小的“西河沿旧货市场”,那里三教九流、真假古玩、破铜烂铁什么都有,号称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你淘不到。
甄有钱对于再次出门寻“鬼”这件事显然是敬谢不敏,在塞给我一沓厚厚的“活动经费”并表示“大师您尽管差遣,费用我全包”之后,就带着他那几个五大三粗的保镖,一溜烟地躲回了他那“暂时安全”的别墅顶层。
也好,省得他跟着添乱。
于是,在婉拒了甄有钱派车送我的“好意”后,我独自一人,肩上趴着一只伪装成普通黑猫的太一,溜达着往西河沿旧货市场而去。
初秋的傍晚,暑气渐消,夕阳的余晖给老街的青石板路镀上了一层暖金色。西河沿市场内却依旧人声鼎沸,各种摊位一个挨着一个,从老旧家具、泛黄书画,到稀奇古怪的铜器摆件、不知年代的衣物首饰,琳琅满目,空气中弥漫着尘土、汗味和一种难以名状的旧物气息。
我一边慢慢走着,一边仔细留意着那些可能与“年轻女子”、“旧布娃娃”相关的摊位,同时还得在心里应付太一的各种吐槽。
“啧,这破瓶子也好意思叫明代青花?怕不是上个月刚从景德镇批发来的高仿。”
“那个玉佩,阴气倒是有点,可惜是块染了色的石头,戴久了怕是要得皮肤病。”
“宿主,你看那个卖旧书的,那本《金X梅》残页倒是真的,可惜缺了最精彩的部分,毫无收藏价值。”
我:“……”能不能关注点正事?
就在我被太一的“专业点评”搞得有些头昏脑涨,开始怀疑今天能不能找到线索的时候,前方不远处一个偏僻的小巷口,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争吵声,还夹杂着几声压抑的闷哼和模糊的求饶。
“哟,有热闹看了。”太一在我肩头动了动耳朵,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语气,“宿主,这种英雄救美的桥段,可是赚取路人好感度,顺便看看能不能触发什么隐藏任务的好机会哦。”
我白了它一眼,本能地不想多管闲事。这年头,路见不平一声吼,吼完可能被人揍。我这点三脚猫的功夫,也就对付对付没实体的阿飘,真要跟人动手,怕是只有挨揍的份。
“见义勇为,惩恶扬善,可是积攒功德的一大途径。说不定救下的人里,就有身怀大气运或者能帮你找到执念物的关键NPC呢?”太一继续循循善诱,仿佛看穿了我的犹豫。
功德?关键NPC?
我脚步一顿,心里那点“社畜明哲保身”的小九九,在“功德点”和“任务线索”的诱惑下,开始剧烈摇摆。
最终,还是没能抵挡住太一的蛊惑,也或许是那几声压抑的痛呼触动了我心底仅存的一丝正义感。我深吸一口气,悄悄朝着巷口挪了过去。
巷子不深,光线有些昏暗。只见三个打扮得流里流气、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鸟的黄毛青年,正将一个身材异常高大的年轻男人堵在墙角。那男人穿着朴素的灰色T恤,背着一个旧帆布包,低着头,露出的侧脸线条硬朗,但表情却显得有些木讷和无措。
“小子,识相点!把钱都交出来!爷几个最近手头紧!”为首的一个黄毛,嘴里叼着烟,手里掂着一根短钢管,嚣张地拍打着那高大青年的脸颊。
“我……我没钱……”高大青年瓮声瓮气地开口,声音有些低沉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没钱?你特么逗我呢?看你这身板,去工地搬砖一天也能挣不少吧?”另一个瘦高个黄毛怪笑着,伸手就去掏那青年的口袋。
高大青年下意识地躲闪了一下,却被第三个矮胖黄毛从后面勒住了脖子。
“妈的,还敢躲!”为首的黄毛见状,眼神一厉,举起手中的钢管就要砸下去。
“住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终究是没忍住,清喝一声,从巷口走了出去。
其实喊完我就有点后悔了,对面三个人高马大,手里还有凶器,我这一米六几的小身板,除了嗓门大点,真没什么威慑力。
果然,那三个黄毛闻声转过头,看到是我一个年轻姑娘,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了更加轻蔑和戏谑的笑容。
“哟,哪来的小妞?想学人英雄救美啊?”为首的黄毛吹了声口哨,眼神在我身上不怀好意地打量着,“小妹妹,这不关你的事,赶紧滚蛋,不然哥哥们可要不客气了!”
“光天化日之下,你们抢劫伤人,还有没有王法了?我己经报警了!”我强作镇定,悄悄从帆布包里摸出一张早就画好但还没用过的“霉运符”,准备实在不行就给他们来个“意外惊喜”。虽然这符对普通人效果未知,但总比束手待毙强。
“报警?哈哈哈!”黄毛们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笑得前仰后合,“小妹妹,这一片儿谁不知道是我们‘西河三少’罩着的?条子来了也得给咱们几分面子!”
“就是,小妞,你要是识相,陪哥哥们乐呵乐有害,说不定还能分你点好处!”瘦高个黄毛淫笑着逼近一步。
我心中一紧,暗道不妙,正准备把“霉运符”甩出去拼死一搏,却听太一在我脑中急促地“喵”了一声(这是它表示惊讶或有重大发现的专属提示音):“等等!宿主,看那个傻大个!”
我下意识地朝那被勒住脖子的高大青年看去。
只见他原本低垂的头猛地抬了起来,那双之前显得有些呆滞的眸子,此刻却闪过一丝凌厉的光。几乎就在同时,他那被压制住的身体猛地向后一撞!
“嘭”的一声闷响,勒住他脖子的矮胖黄毛猝不及防,被他坚实的后背狠狠撞在粗糙的墙壁上,发出一声痛呼,手上的力道顿时一松。
高大青年抓住机会,手肘向后迅猛一顶,正中矮胖黄毛的腹部。那矮胖子“嗷”的一声,如同煮熟的虾米般弓下了身子,再也说不出话来。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高大青年一个错步,身体如同出膛的炮弹般,不退反进,迎向了正要对他下手的为首黄毛和瘦高个。
他的动作快得惊人,根本不像他外表看起来那么笨拙。左手一格,精准地挡住了为首黄毛砸下来的钢管,手腕一翻一扣,那黄毛只觉得手腕剧痛,钢管“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紧接着,高大青年右拳挥出,带着一股沉猛的劲风,结结实实地捣在了那黄毛的鼻梁上。
“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伴随着黄毛杀猪般的惨叫。
瘦高个黄毛见状,吓得魂飞魄散,刚想转身逃跑,却被高大青年一把抓住了后衣领,如同拎小鸡一般提了起来,然后毫不费力地朝巷子外面甩了出去。
“噗通!”
一连串的变故快如闪电,前后不过三五秒的功夫,刚才还嚣张跋扈的“西河三少”,此刻一个捂着鼻子满地打滚,一个瘫在墙角哼哼唧唧,还有一个首接被丢出了巷子,生死不知。
巷子里,只剩下我和那个依旧保持着出拳姿势的高大青年,以及一旁目瞪口呆的我。
“乖乖……这哪是憨厚青年,这分明是隐藏的武林高手啊!”太一的弹幕在我脑中疯狂刷屏,字体都激动得有些变形,“宿主,你这是捡到宝了!赶紧抱大腿啊!”
高大青年缓缓收回了拳头,喘了几口粗气,脸上的凌厉之色渐渐褪去,又恢复了那副有些木讷憨厚的样子。他挠了挠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快步走到巷口,将被他丢出去的瘦高个黄毛也拖了回来,和另外两个堆在一起,动作麻利得像是处理垃圾。
做完这一切,他才走到我面前,有些局促地说道:“姑、姑娘,谢谢你刚才……肯出声。”他的声音依旧低沉,但带着一丝真诚的感激。
我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干咳两声掩饰自己的失态:“举手之劳而己,倒是你,身手这么好,怎么会被他们欺负?”
“我……我不想惹麻烦。”他低下头,声音有些闷闷的。
我了然,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真人不露相”吧。他叫卫平安,是个从乡下来城里打工的孤儿,因为没什么文化,只能在工地上干些力气活。今天好不容易发了点工钱,想来旧货市场给村里唯一对他好过的李奶奶淘换个便宜的小物件,没想到就遇上了这档子事。
看着他那双清澈又带着些许迷茫的眼睛,我心中一动,想起自己还在找的东西,便顺口问道:“卫平安,你经常来这附近吗?有没有见过……那种,比较旧的,女孩子玩的布娃娃?”
卫平安闻言,认真地想了想,然后眼睛一亮:“布娃娃?好像……好像在西郊那个废品回收站附近,我前几天去那边捡废铁卖钱的时候,看到过一些被人丢弃的旧玩具,里面好像就有姑娘你说的这种娃娃!”
废品回收站?
我与太一对视一眼,心中都升起一丝预感。
看来,那小女鬼的执念物,有眉目了。而眼前这个看起来憨厚老实,实则身手不凡的卫平安,似乎也因为这场“路见不平”,与我的命运,悄然连接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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