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裂的紫黑口子悬在头顶，像张腐烂的巨嘴淌着粘稠威压。苏寒后腰伤口崩裂的血浸透粗布裤，每步都在沙地上洇开暗红脚印，像被踩烂的浆果。
“姓苏的！天裂就是你招的！瘟神！”人群里爆发出嚎哭，恐慌像带毒的藤蔓疯长。苏寒头也不回，沾血的唾沫“啪”地啐在滚烫沙地上，溅起细小的火星：“放你娘的驴屁！老子要有那本事，早把你炼成缩头丹喂狗！”
唐炎突然拽住他胳膊往城外拖，指尖掐进他小臂的力道大得惊人。苏寒被扯得一个趔趄，却在擦身时瞥见对方眼底闪过的幽光——那光冷得像淬了毒的针尖，在紫黑天光下泛着妖异的蓝。
南疆沙漠的热风裹着沙粒抽脸，比杀猪刀还疼。苏寒怀里三块鼎片和地摊黑石冰火相煎，硌得胸口发慌。他斜眼盯着唐炎的侧脸，后槽牙磨得咯吱响：“唐少对幽冥谷这鬼地方……熟得跟自家后院啊？”
唐炎脚步没乱，声音却像冻住的死水：“古籍残卷提过入口在沙海西侧石林。”
“是么？”苏寒猛地停步，血手薅住唐炎前襟，指甲几乎戳进对方咽喉，“那黑石头上的鬼画符，跟刑鼎堂差点烧死老子的阵纹，还有你唐家祠堂地砖下的玩意儿——怎么他妈长得跟一个模子里刻的？你家古籍……是刻在祖坟上的？！”
唐炎瞳孔骤缩，温润假面裂开道细缝，却又在眨眼间弥合。他轻轻拂开苏寒的手，指腹擦过苏寒袖口的毒粉袋：“苏兄疑心太重。天地异变，古纹偶合罢了。”
“偶合你大爷！”苏寒骂骂咧咧，却松了手。母亲临终前的警告像根毒刺扎在舌根——“别信任何人”。他悄悄把袖袋里的蝎粉捏得更紧，毒粉颗粒隔着粗布硌得掌心发疼。
沙海深处，风蚀石林如巨兽肋骨戳向紫天。苏寒眼尖，扑到半埋沙中的黑褐色巨石前。石头表面几道暗红纹路被风沙磨得极浅，却跟他怀里黑石背面的鬼画符严丝合缝，像被刀刻进皮肉的旧伤。
“是这儿！”他声音发紧，双手抵住巨石。触手冰凉刺骨，阴寒顺着指尖往骨头缝里钻，像有无数小蛇在血管里爬。苏寒咬牙发力，丹田那点灵力像油灯将熄，全涌到双臂。
“嘎吱——”
巨石呻吟着转动，脚下沙地轰然塌陷，露出黑黢黢的洞口。阴冷腥风扑面而来，腥得像腐烂千年的血池泡着铁锈，苏寒猛吸一口气，胃里翻江倒海。洞底传来“滴答”水声，空洞得像死人在叩棺，更深处还有“窸窸窣窣”的爬行声，混着女人断断续续的呜咽，像从地狱裂缝里漏出来的。
“操……这哪儿是幽冥谷，分明是阎王老子的化粪池。”苏寒后颈汗毛倒竖，毒粉袋在袖中窸窣作响。
没走多远，前方豁然开阔。黑色石台布满龟裂，中央是庞大的血色阵法，无数暗红血线扭曲如活物，只看一眼就叫人眼眶发疼。苏寒刚靠近石台，阵法突然“嗡”地爆响，血光大盛！
烈焰焚天！大地崩裂！幻影中，初代丹皇浑身浴血，双手按在布满裂纹的巨鼎上，鼎中金光喷薄，死死堵住天穹那道淌着紫黑脓液的伤口。苏寒膝盖一软，喉间腥甜——那毁天灭地的威压，像座山压在魂魄上。
“封天古阵残迹……”唐炎的声音带着狂热的颤抖，“丹皇以人心为引，鼎身为器，魂飞魄散才……”他猛地指向阵法核心闪烁的血色符文，“看！阵眼波动！那里必有维系大阵的关键！”
苏寒心里警铃大作，母亲的叮嘱在耳边尖叫。他死死盯着那符文——它闪烁得妖异，周围血线蠕动着凝成狰狞鬼脸，嘴角咧开的弧度跟唐炎方才的笑一模一样。
“唐少，”苏寒攥紧毒粉，掌心全是冷汗，“你确定那是‘关键’……不是索命的钩子？”
唐炎侧过脸，洞壁幽光将他劈成两半：半边温润如玉，半边浸在阴影里，嘴角勾起的弧度像条毒蛇。“苏兄多虑了。丹皇遗泽，岂会害人？”他抬脚就往阵眼踩去！
“给老子停下！”苏寒怒吼，沾着血的手狠狠甩出蝎粉！红雾裹着血腥扑向唐炎后心，却在触体瞬间，被一道无形屏障弹得倒飞回来！
“桀——！！！”
非人的尖啸撕裂空气，鬼脸符文血光爆闪！无数漆黑如沥青的影子从石台裂缝里爬出，它们扭曲融合，化作几十个无面人形，眼窝处泛着幽绿鬼火，爪尖滴着黑血。最前面的爪子离苏寒喉咙不足三尺，腐臭扑面而来，冻得他脊梁骨发僵！
“唐炎！你他娘的早就算计好了！”苏寒目眦欲裂，破丹炉“嗡”地挡在身前，炉口残火映得他脸色发青。那些黑影却无视他，径首扑向唐炎——但诡异的是，它们穿过唐炎身体时，竟像穿过一团虚影！
苏寒瞳孔骤缩——唐炎的身影不知何时变得透明，嘴角挂着冷笑：“苏寒，你果然是最适合的引路人。”他抬手一挥，阵法血光大涨，苏寒脚下突然裂开血纹，将他死死困住！
丹田小火苗剧烈跳动，苏寒突然福至心灵，猛地掏出怀里黑石，狠狠砸向阵眼！黑石触地的瞬间，所有黑影发出刺耳尖啸，唐炎的虚影剧烈震荡！
“你以为……丹皇真的死了？”唐炎的声音从西面八方涌来，“他早就在阵法里等着鼎片归位……而你，就是最好的祭品！”
苏寒咬碎后槽牙，鲜血混着唾沫喷在石台上。他攥紧鼎片，丹田里的小火苗突然暴涨，竟将周围血纹烧出焦痕！远处天裂的紫黑脓液滴落，砸在阵法边缘，竟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原来这狗屁“封天阵”，根本是用活人魂魄养着的恶阵！
“来啊！”苏寒怒吼，鼎片在掌心发烫，“老子就算死，也要拆了你们的棺材板！”
黑影群扑来的刹那，苏寒突然福至心灵，将三块鼎片按在石台上！阵法轰然震动，血纹竟开始倒卷，唐炎的虚影发出不甘的嘶吼。苏寒趁机踹开血纹束缚，朝着洞口狂奔——身后，阵法核心传来“咔嚓”脆响，像是某种桎梏裂开的声音。
天裂的紫黑口子还在淌脓，苏寒却咧嘴笑了——他掌心的鼎片，不知何时染上了一层金光，像初生的朝阳。而唐炎的虚影，正随着阵法崩溃渐渐消散，临走前那怨毒的眼神，比最毒的蛇还狠。
“娘的丹皇遗泽。”苏寒啐掉嘴里的血沫，踩着粘稠的黑沙往外跑，“老子的命，从来由老子自己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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