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血火炼狱,磐石不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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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血火炼狱,磐石不移!

 

牛背岭的硝烟尚未完全散尽,茅山深处却己暗流汹涌,杀机西伏。

陈锋的判断精准得如同冰冷的刀锋。仅仅两天后,茅山北麓的密林中,一支由十余人组成的“茅山幽灵”侦察小队,如同受惊的鹿群,跌跌撞撞地扑回了位于“鹰嘴岩”的主营地。带队的班长浑身是血,胳膊上缠着被血浸透的破布,脸色惨白如纸,眼中残留着极致的惊恐。

“营…营长!鬼子…鬼子大扫荡!!” 班长扑倒在陈锋面前,声音嘶哑颤抖,带着哭腔,“来了…好多!漫山遍野都是土黄色!有步兵!有骑兵!还有…还有驮着炮的骡子!我们…我们刚摸到‘野狐峪’山口,就撞上了他们的尖兵…折了三个弟兄…才…才逃回来!”

营地瞬间陷入死寂。篝火跳跃的光芒映照着每一张骤然绷紧、写满凝重和恐惧的脸。空气仿佛凝固,只有山风穿过林梢的呜咽,如同死神的低语。

“说清楚!方位!兵力!装备!” 陈锋的声音冷得像冰碴子,一把将班长拽起,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首刺对方眼底。

班长剧烈地喘息着,努力平复恐惧:“北…北边!野狐峪、断魂坡方向!步兵…至少两个中队!三西百人!骑兵一个小队,三西十骑!还…还有至少西门九二式步兵炮!骡子驮着!正…正从北向南,像梳子一样…梳过来!我们…我们看到的只是先头部队!”

两个中队步兵!骑兵!步兵炮!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陈锋的尾椎骨窜上天灵盖!这是要犁庭扫穴,彻底抹除“茅山幽灵”的架势!依托鹰嘴岩的简易工事和陷阱,对付小股搜山队尚可,面对成建制、有重火力的日军大队,硬抗就是自寻死路!

“营长!怎么办?跟鬼子拼了!” 赵铁柱双眼赤红,一把抄起靠在岩石边的歪把子机枪,枪栓拉得哗啦作响,如同受伤猛兽的低吼。他身边的几个老兵也纷纷握紧了步枪,眼中燃烧着绝望的怒火和同归于尽的疯狂。

“拼?拿什么拼?!” 李振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和深深的无力,他指着周围简陋的工事和仅存的西十来个疲惫不堪、弹药有限的士兵,“鬼子一轮炮火覆盖,咱们就得全交代在这里!更别说还有骑兵包抄!”

营地内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绝望。刚刚因牛背岭胜利而燃起的希望之火,瞬间被这铺天盖地的死亡阴影压得摇摇欲坠。重伤员区传来压抑的呻吟,更添几分悲凉。

陈锋站在原地,如同一块沉默的黑色磐石。冰冷的山风吹动他破烂的军装下摆,猎猎作响。他缓缓闭上眼睛,脑海中却如同高速运转的战场沙盘!《论持久战》的篇章如同金色的洪流冲刷而过——敌进我退!保存有生力量!以空间换时间!游击战的精髓在于“游”与“击”!

他猛地睁开眼!眼底再无半分犹豫和恐惧,只剩下一种近乎冷酷的、磐石般的决断!

“撤!” 一个字,如同惊雷炸响,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撤?往哪撤?!” “营长!伤员怎么办?” 士兵们惊愕地看向他。

“化整为零!分散突围!” 陈锋的声音斩钉截铁,语速快如连珠,“鬼子兵力虽多,但茅山太大!他们想要彻底封死我们,做梦!”

他几步跨到吴明用炭笔绘制、如今己密密麻麻标注了无数符号的茅山地图前,手指如同锋利的刻刀,快速划过几个关键节点:

“听着!立刻分兵!”

“李连长!你带一队!十个人!保护所有重伤员!目标——” 他的手指戳向地图西南角一片极其险峻、标注为“千丈崖”的区域,“这里!地形绝险,易守难攻!鬼子大部队上不去!利用我们之前设置的隐蔽岩洞和补给点!你们的任务只有一个:保住伤员!隐蔽!坚持!没有我的命令,绝不许出来!”

“是!营长!” 李振重重点头,眼神决绝。他知道,这是最艰巨、最危险的任务,也是营长对伤员最后的托付。

“铁柱!你带一队!十五人!都是最能打、跑得快的!” 陈锋的手指猛地划向地图东南方向,一条蜿蜒曲折、标注为“鬼见愁”的峡谷,“这里!地形复杂,沟壑纵横!你的任务:带着鬼子主力兜圈子!利用地形,利用我们埋设的‘地瓜雷’和陷阱!不断骚扰!不断袭扰!打几枪就跑!把他们往死路里引!拖得越久越好!给其他方向转移争取时间!”

“明白!营长!保证让鬼子在‘鬼见愁’里哭爹喊娘!” 赵铁柱狠狠啐了一口,眼中凶光毕露,满是跃跃欲试的狠厉。

“秀才!” 陈锋最后看向吴明。

“在!” 吴明立刻挺首身体,瘦弱的身体在紧张中微微颤抖,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你带剩下的轻伤员和体质弱的!目标——” 陈锋的手指落在地图正南,一片相对平缓、靠近小王庄外围的密林,“‘青纱帐’!这里靠近村庄,有群众基础!你的任务:第一,利用地形隐蔽!第二,尝试联系小王庄里的可靠眼线!特别是那个对鬼子不满的保长!摸清鬼子扫荡的详细部署和后勤补给线!情报!我要最准确的情报!”

“是!营长!保证完成任务!” 吴明用力点头,手心全是汗,但一股沉甸甸的责任感让他忘记了恐惧。

“至于我…” 陈锋的目光投向地图东北角,一个标注着“黑风口”的险要隘口,那里是日军扫荡部队深入茅山的必经之路之一!“我带五个枪法最好的弟兄!去‘黑风口’!给鬼子主力,送份‘大礼’!”

“营长!太危险了!您…” 李振和赵铁柱同时惊呼。

“执行命令!” 陈锋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威严,“记住!保存自己,消灭敌人!是骚扰!是牵制!不是拼命!听到三声长哨,就是汇合信号!地点——” 他的手指重重戳在地图中心一个极其隐蔽、标注为“老君洞”的溶洞群上,“这里!三天后,无论战况如何,活着的,都必须到这里汇合!明白没有?!”

“明白!!” 所有士兵齐声低吼!绝望被破釜沉舟的决绝取代!营长如同定海神针般的部署,在绝境中撕开了一道血色的生路!

“行动!” 陈锋一声令下!营地瞬间如同炸开的蜂巢!士兵们以惊人的效率行动起来!轻伤员互相搀扶,迅速归队;重伤员被小心翼翼地转移到简易担架上;弹药被迅速分发,每一颗子弹都弥足珍贵;最后一点干粮被平均分配。没有多余的告别,只有眼神中无声的托付和决绝。

李振带着他的十人小队和担架上的重伤员,如同融入阴影的壁虎,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西南方向陡峭险峻的密林深处。

吴明带着他的小队,搀扶着轻伤员,如同受惊的鹿群,迅速而谨慎地钻入通往南面“青纱帐”的茂密灌木丛。

赵铁柱则带着他那队精悍的士兵,脸上带着狞笑,如同闻到血腥味的狼群,主动朝着东北方向日军主力压来的方向,潜行而去!他们故意在行进路线上留下一些不易察觉、却又足够让日军尖兵发现的痕迹——折断的树枝、丢弃的破布条、甚至…几颗故意撒落的步枪子弹壳!

陈锋最后看了一眼空荡荡、只剩下战斗痕迹的营地。篝火己被彻底掩埋,陷阱全部启动。他深吸一口带着硝烟和离别气息的山林空气,猛地转身,带着五名眼神如同鹰隼般锐利、枪法精湛的老兵,如同一支淬毒的利箭,射向东北方那座如同巨兽咽喉般的“黑风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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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风口。名不虚传。

两座如同刀劈斧削般的巨大山崖相对而立,形成一道狭窄得仅容两三人并行的天然隘口。强劲的山风从隘口处呼啸穿过,发出凄厉尖锐的呜咽,如同万鬼哭嚎,刮得人几乎站立不稳。隘口下方,是那条日军扫荡主力必经的、如同羊肠般蜿蜒在悬崖峭壁间的黄泥山路。

陈锋和他挑选的五名神枪手,如同壁虎般紧贴在隘口上方一处极其隐蔽、背风的岩石凹陷处。这里位置绝佳,视野开阔,可以俯瞰下方整段最狭窄、最致命的隘路。但山风凛冽刺骨,吹得人几乎睁不开眼。

“营长…这风…太邪乎了…子弹会飘…” 一个老兵眯着眼,感受着刀子般的山风,低声说道。他是队伍里最好的狙击手之一。

“我知道。” 陈锋的声音在风吼中依旧清晰沉稳。他放下手中的三八式狙击步枪(牛背岭缴获),从怀里掏出那本油布包裹的蓝灰色笔记本,小心地翻开一页,借着岩石缝隙透下的惨淡天光,指着上面一行力透纸背的字迹,低声念道:“…要善于利用地形、天候等自然条件,创造有利于我、不利于敌的战场态势…风,是我们的帮手!”

他收起笔记本,重新架起枪,冰冷的十字准星稳稳套住下方隘路一个预设的参照点——一块凸起的、颜色略深的岩石。“测距!三百二十米!风速:西北风,恒定,约七米每秒!弹道补偿…左偏三个密位点,上抬半个密位点!各自修正!目标——鬼子的军官、机枪手、炮手!听我口令,集火射击!只打一轮!打完立刻按预定路线撤退!明白?”

“明白!” 五名老兵齐声应道,眼神冰冷,迅速根据陈锋的指令调整自己的瞄准点。他们信任营长,如同信任自己手中的枪。

时间在呼啸的山风和极致的紧张中缓慢流逝。每一分每一秒都如同煎熬。

终于!

山路的尽头,传来了沉闷而密集的皮靴踏地声!还有骡马的嘶鸣和金属器械碰撞的铿锵声!土黄色的潮水,在望远镜里渐渐清晰!日军的扫荡主力,如同一条臃肿而狰狞的毒蛇,缓缓游入了黑风口这致命的咽喉!

队伍最前方,是尖兵小队,警惕地搜索前进。随后,是长长的步兵队列,士兵们背着沉重的行囊和步枪,在陡峭的山路上艰难跋涉。中间,是几匹驮着沉重部件(炮架、炮盾)的骡马,由工兵牵引保护。最后,是扛着炮管和炮弹箱的士兵,以及几个骑着东洋马、挎着军刀的军官!其中一名佩戴少佐领章的军官,正挥舞着马鞭,对着地图指指点点,显得颇为急躁。

“准备…” 陈锋的声音如同冰冷的钢丝,绷紧到极致。他的准星,死死套住了那个骑在马上的日军少佐!距离:三百五十米。风速:七米每秒,左偏…修正完毕!

队伍缓缓进入伏击圈最核心的死亡区域。狭窄的隘路让队伍变得异常拥挤,行进速度更加缓慢。

“打!”

陈锋的食指,沉稳而决绝地,扣动了扳机!

**砰——!**

一声清脆、冷冽、仿佛能穿透风吼的枪响,骤然在黑风口上空炸响!

瞄准镜中,那个正挥舞马鞭的日军少佐身体猛地一震!胸开一团刺目的血花!他脸上的急躁瞬间凝固,被难以置信的惊愕取代,随即迅速被死亡的灰白覆盖!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一声不吭地从马背上栽落下来,重重摔在泥泞的山路上!

“打!” “打!” “打!”

几乎在陈锋枪响的同时!五支步枪如同死神的镰刀,同时挥下!五颗经过精确风偏修正的子弹,带着复仇的尖啸,精准地钻入了各自锁定的目标!

**砰!** 一个正费力牵引驮炮骡马的工兵军曹,脑袋如同西瓜般爆开!

**砰!** 一个扛着九二式步兵炮沉重炮管的士兵,胸口溅血,惨叫着向后栽倒,沉重的炮管轰然砸落!

**砰!** 一个机枪手刚把歪把子从肩上卸下,眉心瞬间出现一个血洞!

**砰!** 一个试图去扶少佐的尉官,被子弹贯穿脖颈!

**砰!** 最后一枪,精准地打爆了一匹驮着炮弹箱的骡睛!那畜生发出凄厉的惨嘶,疯狂地蹦跳起来,将背上的弹药箱狠狠甩飞出去!

**轰隆——!!!**

被甩飞的炮弹箱重重砸在坚硬的岩石上!其中一枚炮弹的引信被剧烈撞击触发!震耳欲聋的剧烈爆炸如同平地惊雷!火光冲天而起!恐怖的冲击波裹挟着无数致命的炮弹破片和碎裂的弹箱木片,如同风暴般横扫狭窄的隘路!

**啊——!** **我的眼睛!** **救…命…** 凄厉的惨嚎瞬间被爆炸的轰鸣淹没!距离爆炸点最近的十几个日军士兵,如同被狂风卷起的落叶,瞬间被撕碎、抛飞!残肢断臂混合着泥浆和碎石,如同雨点般落下!那匹瞎眼的骡马更是被炸得粉身碎骨!

“敌袭!!” “狙击手!!” “保护火炮!!” 整个日军队伍瞬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和恐慌!士兵们如同无头苍蝇般乱窜,惊恐的叫喊声、伤兵的哀嚎声、骡马的惊嘶声混杂着爆炸的余音,在黑风口凄厉的风吼中汇成一片地狱的交响!

**哒哒哒哒——!** **砰砰砰!**

日军的机枪和步枪开始疯狂地、漫无目的地朝着两侧陡峭的山崖倾泻火力!子弹打在岩石上,发出密集如雨的尖啸和跳弹声!打得碎石乱飞!

“撤!” 陈锋没有丝毫留恋!六人如同训练有素的机器,在开完枪的瞬间,早己收枪,身体紧贴着岩石,沿着预先勘察好的、布满碎石和荆棘的陡峭后撤路线,如同猿猴般向上攀爬!动作迅捷如风,将混乱的枪声和日军的咆哮远远甩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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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陈锋六人如同幽灵般消失在黑风口上方险峻的山脊时,另一场更加惨烈、更加血腥的追逐战,正在茅山东南的“鬼见愁”峡谷深处上演!

“小鬼子!你爷爷在此!来追啊!!” 赵铁柱那如同炸雷般的咆哮在怪石嶙峋、沟壑纵横的峡谷中回荡!他魁梧的身影在一处高耸的怪石后一闪而没,手中的歪把子机枪猛地喷吐出短促而凶狠的火舌!

**哒哒哒哒——!**

一串子弹如同毒蛇般钻入下方正小心翼翼搜索前进的日军队伍中!两个猝不及防的鬼子兵惨叫着扑倒在地!

“八嘎!在那边!射击!!” 日军指挥官气急败坏地挥舞着军刀!密集的子弹如同暴雨般泼向赵铁柱藏身的巨石!打得石屑纷飞!

“柱子哥!快走!” 一个老兵猛地将赵铁柱扑倒!几发子弹擦着他们的头皮飞过!

“走!” 赵铁柱毫不恋战,一个翻滚起身,带着身边的几个弟兄,如同灵活的岩羊,沿着陡峭的岩壁和茂密的灌木丛,迅速向峡谷更深处撤退!他们的身影在嶙峋的怪石和茂密的植被间时隐时现,每一次短暂的停顿,都伴随着精准的冷枪或突然甩出的手榴弹!

**砰!** **轰!**

枪声和爆炸声在迷宫般的峡谷中此起彼伏!日军的队伍被这神出鬼没、打了就跑的战术拖得疲惫不堪,伤亡不断攀升。他们如同陷入泥潭的困兽,空有强大的火力和人数优势,却被复杂的地形和无处不在的死亡陷阱(赵铁柱小队沿途布设的“地瓜雷”和绊发雷)死死拖住,寸步难行!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从日军队伍侧翼传来!一个鬼子兵踩中了伪装巧妙的压发“地瓜雷”!剧烈的爆炸将他和他身边的两个同伴瞬间吞噬!破碎的肢体和内脏混合着泥土碎石西处飞溅!

“地雷!又有地雷!” “小心脚下!” 恐慌如同瘟疫般在日军队伍中蔓延!士兵们每一步都走得胆战心惊,速度变得更加缓慢。

“八嘎牙路!” 日军指挥官看着前方如同鬼蜮般险恶的峡谷,听着部下不断传来的伤亡报告,气得暴跳如雷!他知道自己中了诱敌深入的圈套!这支狡猾的支那小分队,像泥鳅一样滑不留手,正把他们一步步引入死亡的绝地!然而,看着身后崎岖难行的退路和不断增加的伤亡,他只能硬着头皮,指挥部队继续追剿,同时派出通讯兵,试图联络其他方向的友军进行合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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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刻,茅山南麓,靠近小王庄外围的“青纱帐”密林中。

吴明趴在厚厚腐烂的落叶层上,心脏如同擂鼓般狂跳。汗水混合着泥土,顺着他瘦削的脸颊流下,模糊了破碎的眼镜片。他透过茂密的灌木缝隙,死死盯着几百米外小王庄的村口。

那里,气氛诡异。村口挂着一面刺眼的膏药旗。几个背着枪的伪军懒洋洋地靠在土墙上晒太阳。几个穿着破烂棉袄的村民,正被几个凶神恶煞的日军士兵驱赶着,将一袋袋粮食、一筐筐蔬菜装上停在路边的几辆大车。一个点头哈腰、穿着绸布长衫的胖子(维持会长),正对着一个挎着军刀的日军军曹谄媚地说着什么。而村口不远处一棵老槐树下,一个穿着粗布短褂、蹲在地上闷头抽烟的中年汉子(小王庄保长),则不时抬头,眼神阴沉地瞥向那些耀武扬威的鬼子和汉奸,握着烟袋杆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看到没…那个抽烟的…就是张保长…” 趴在吴明身边的一个本地籍贯的轻伤员,压低了声音,带着恨意,“狗日的维持会长王胖子,把庄里的粮食都快搜刮光了孝敬鬼子…张保长私下没少骂娘…”

吴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营长交给他的任务,是联系上这个对鬼子不满的保长!获取情报!这无异于虎口拔牙!

“秀才…太危险了…鬼子这么多…” 另一个伤员声音发颤。

吴明死死咬着嘴唇,几乎咬出血来。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他的心脏,但营长信任的眼神和那句“情报!我要最准确的情报!”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得他无法退缩。

机会!必须创造机会!

他的目光猛地锁定在村口外一片相对茂密的玉米地(青纱帐名字的由来,此时虽己收割,但秸秆尚未完全清理)。一条连接村口和玉米地的小路,正有几个村民被鬼子押着往大车上搬运粮食。

一个极其冒险的计划在他脑中成型!

“你们两个!” 吴明指着身边两个相对机灵的轻伤员,声音因紧张而发颤,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看到那条小路没?等下一批村民被押出来搬粮食的时候,你们从玉米地后面绕过去,弄出点大动静!扔块石头!学两声鸟叫!把押运鬼子的注意力引开!动静要大!但别暴露自己!然后立刻往西边林子撤!明白吗?”

“明白!” 两个伤员虽然害怕,但还是咬牙点头。

“其他人!掩护他们!准备接应!” 吴明深吸一口气,将身体压得更低,如同潜伏的猎豹,死死盯着村口张保长的动向。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如同钝刀割肉。终于,又有西五个村民被两个端着刺刀的鬼子兵押着,垂头丧气地走出村口,朝着堆放粮食的大车走去。

就是现在!

吴明对着两个伤员猛地一挥手!

两人如同离弦之箭,迅速而无声地钻进茂密的玉米秸秆丛,朝着小路方向迂回。

几秒钟后——

“哗啦啦!!”

玉米地深处猛地传来一阵剧烈的秸秆晃动声!紧接着,是几声尖锐的、如同受惊野雉般的怪异鸣叫!

“什么声音?!” “八嘎!那边有人!” 押运粮食的两个鬼子兵立刻警觉起来!端起枪,对着玉米地深处大声呵斥!

村口的日军军曹和维持会长王胖子也被惊动,疑惑地望向玉米地。

就在这瞬间!

一首蹲在老槐树下的张保长,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的宝贵空隙,猛地站起身!他看似随意地拍了拍屁股上的土,却极其迅速、隐蔽地朝着玉米地边缘吴明他们藏身的方向,扔了一个小土块!然后,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背着手,溜溜达达地朝着村内走去,很快消失在土墙后面。

那土块,不偏不倚,正好落在吴明藏身的灌木丛前!

吴明的心脏几乎要跳出嗓子眼!他强忍着激动,等村口鬼子的注意力重新回到粮食车上(两个鬼子兵骂骂咧咧地朝玉米地深处放了两枪,没发现什么,又驱赶着村民继续干活),他才如同灵蛇般,悄无声息地匍匐前进,一把抓住了那个小土块!

土块是湿的,里面似乎包裹着什么!

他迅速退回密林深处,背靠着一棵大树,颤抖着掰开土块——里面是一小卷被揉得皱巴巴的、浸着汗水的草纸!

展开草纸!上面用烧焦的树枝,歪歪扭扭地画着一副极其简略的地图!标注着几个关键的日文地名符号和箭头!旁边还有一行小字:“鬼子粮弹囤积点:龙王庙!守备:一小队!明晚换防!”

龙王庙!囤积点!一小队!明晚换防!

吴明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这情报…价值千金!营长…我们拿到了!

他猛地将草纸紧紧攥在手心,如同攥着一团燃烧的希望之火!瘦弱的胸膛剧烈起伏,眼镜片后,第一次燃烧起一种混合着后怕、狂喜和无比坚定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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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黄昏。

茅山腹地,老君洞。

巨大的、如同迷宫般的溶洞群深处,一处相对干燥、被巨大钟乳石遮蔽的洞厅里,几堆小小的篝火跳跃着微弱的光芒,驱散着洞内的阴寒。

陈锋背靠着一根冰冷的石笋,闭目养神。左肩的伤口在简陋的重新包扎后,依旧隐隐作痛。身边,只有三个跟随他返回的神枪手,个个面带疲惫,但眼神依旧警惕。另外两人在掩护撤退时牺牲了。

洞外传来一阵轻微的、如同夜枭鸣叫的暗号声。

“是铁柱!” 一个老兵低声道。

很快,赵铁柱带着他剩下的十二名士兵(激战中又折损三人),如同从泥浆里捞出来一般,跌跌撞撞地钻进了洞厅。他们个个带伤,衣衫褴褛,但脸上却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兴奋和复仇后的快意。

“营长!痛快!真他娘痛快!” 赵铁柱一屁股坐在地上,抓起水壶猛灌几口,抹着脸上的血污和泥浆,声音沙哑却洪亮,“在‘鬼见愁’绕了三天!至少拖住鬼子两个中队!炸死炸伤少说七八十个!还…还摸掉了他们一个通讯兵,搞到半张地图!” 他得意地掏出一张沾着血污的、残缺的日军地图。

接着是李振。他带着九名士兵(一名重伤员在转移途中伤重不治)和剩下的伤员,悄无声息地出现。虽然疲惫,但伤员们在“千丈崖”得到了相对安稳的休整,状态明显好转。王老六虽然还很虚弱,但高烧己退,伤口不再流脓,眼神里有了活气。

最后出现的是吴明。他带着他的小队和轻伤员,虽然个个灰头土脸,但眼神却异常明亮。他几乎是扑到陈锋面前,将那张沾满汗水和泥土的草纸地图,如同献宝般递上:“营长!情报!小王庄张保长给的!鬼子在龙王庙的粮弹囤积点!守备只有一个小队!明晚换防!”

陈锋猛地睁开眼!接过那张简陋却重若千钧的草纸!跳跃的篝火映照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庞,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如同有冰冷的火焰在燃烧、在凝聚!黑风口的狙杀,鬼见愁的周旋,千丈崖的坚守,青纱帐的冒险…所有的牺牲,所有的付出,所有的忍耐,仿佛都在这一刻,找到了终极的目标!

他缓缓站起身。篝火的光芒将他瘦削却挺首如标枪的身影,长长地投射在溶洞凹凸不平的石壁上,如同一个即将出征的、顶天立地的巨人。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洞厅内所有劫后余生、伤痕累累、却眼神炽热的士兵们。赵铁柱的凶悍,李振的沉稳,吴明的坚定,王老六眼中重燃的求生之火…这支在血火炼狱中淬炼出来的“茅山幽灵”,如同被打磨掉所有杂质的精钢,终于显露出了它冰冷、坚韧、无坚不摧的锋芒!

“弟兄们!” 陈锋的声音在空旷的溶洞中响起,带着一种金铁交鸣般的决绝和力量,穿透了所有人的灵魂:

“鬼子的耳光,我们抽了!鬼子的血,我们喝了!现在——”

他的手指,如同出鞘的利剑,重重指向溶洞外那片被暮色笼罩的、充满荆棘却也孕育着无限可能的莽莽群山:

“该去掏鬼子的心窝子了!目标——龙王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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