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废墟死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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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废墟死棋

 

踏入西关废墟的核心区,方才真正感受到何谓血肉磨坊。空气中充斥着浓到化不开的血腥味、硝烟味、尸体腐烂的恶臭和木头燃烧的焦糊气息混合而成的怪味,令人作呕。耳畔是永不停歇的爆响:炮弹呼啸、子弹撞击石壁的尖啸、手榴弹沉闷的爆破、砖石坍塌的轰鸣、垂死者的哀嚎和拼杀的怒吼此起彼伏,形成一场歇斯底里的死亡交响。

脚下的道路早己不复存在,被房屋的碎砖、瓦砾、断裂的梁木、扭曲的金属以及各种难以名状的碎片所覆盖。每一步都可能踩到冰冷的尸体,踢到断肢。巷道的形状被炮火反复扭曲,前一秒看似开阔的拐角,后面可能堆满了倒塌的房梁和半堵摇摇欲坠的残墙。高大的建筑只剩焦黑的骨架,窗口和弹洞后面,随时可能伸出一支黑洞洞的枪口或者砸下一枚手雷。

陈锋紧贴着半截冰冷的石墙,冰凉的触感透过单薄的军装刺入肌肤。他身后的队伍己经自动收缩成了多个紧密的战斗小组,依托着各自能找到的地物掩护,缓缓向前推进。

“停!” 打头的一个战斗小组猛地蹲下,组长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紧张,“连长!左前方!三点钟方向!那堵断墙后面,有动静!脚步声,很轻!”

陈锋立刻警觉地举起望远镜(镜片上沾着泥灰)。果然!破墙断裂处阴影晃动,似乎有人头急速缩了回去。狡猾的鬼子在巷战中习惯利用这种复杂环境反伏击!

“右侧弹坑!一个战斗小组,火力试探性压制!吸引!”

“收到!”右侧一个小组立刻从弹坑后探出头,对着破墙大致方向一阵短点射!子弹打在砖墙上噼啪作响,溅起大量碎屑!

“哒哒哒!”几乎在枪声响起的同时,三个日军士兵猛地从破墙不同方向的豁口探出身!三八大盖喷出火舌!同时一枚手榴弹也冒着烟丢了过来!

“散开!手雷!”尖兵组长怒吼!

训练有素!陈锋这边左侧另一个一首潜伏的三人小组几乎在鬼子露头的同时猛地冲出!手中的百式冲锋枪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咆哮!“哒哒哒哒——!”

密集的弹雨瞬间覆盖了破墙豁口!两个鬼子刚开了半枪就被打成血筛子!剩下一个丢雷的鬼子被子弹扫倒,手榴弹在离己方不远处爆炸!尘土飞扬!

“压过去!清扫!”陈锋果断下令。

突击小组快速抵近破墙,对着倒地的鬼子再补几枪确认,同时警惕地搜索周围死角。就在他们跨过破碎的砖石时——

“砰!砰!” 沉闷的枪声从右后上方的一栋残破两层废墟二楼窗口传来!

“噗!噗!” 两名冲在最前面的战士身体剧烈一震,背部爆开血花,重重扑倒在地!

“狙击手!”有人嘶吼!

“隐蔽!”所有人条件反射般扑向最近的掩体!子弹打在瓦砾堆上噗噗作响!

气氛瞬间凝固!

“三点方向,二楼!断窗!”一个老兵凭借经验迅速报点!那狙击手极其狡猾,开一枪换个位置!

“王八蛋!”断后掩护的一个班长眼都红了,战友倒在眼前,他抓起一个燃烧瓶就想冲过去!

“不要!”陈锋低吼制止,“送死!等老子来!”

他忍着剧痛,艰难地单膝跪地,向侧面匍匐移动了几米,在一堆碎砖后找到了一个观察这栋废墟侧翼的角度。他飞快地扫视地图,又抬头看向废墟的侧面——那里有一段因为爆炸而暴露出来的、尚未完全倒塌的陡峭楼梯(通向二楼窗口下方一个隐蔽平台)。位置极其刁钻!

“想阴人?”陈锋眼神冰冷如刀。他迅速打出一连串无声的手势。

很快,一个战斗小组(配备燃烧瓶)在机枪组的掩护下,突然从废墟另一侧冒头,对着狙击手可能出现的大致方位猛烈开火扫射!吸引了狙击手的注意!

砰!果然又是一枪!打在小组附近的石头上!那狙击手换位了!

就在枪响的瞬间!两个身形最为瘦小灵活、攀爬能力极强的战士(从陈锋指定的位置),如同壁虎般悄无声息地,用绳索和匕首辅助,顺着那段陡峭楼梯侧面的破损墙体和管道,神速地攀上了二楼窗口下方的狭窄平台!其中一人猛地从平台下方探头,用手中的王八盒子对着窗口内侧那个刚刚闪避掉下方火力、正惊疑不定张望楼下的狙击手身影!

“砰!砰!”

近距离两枪精准爆头!鬼子狙击手半个脑袋如同西瓜般爆开,血浆溅在残破的窗框上,身体软软栽倒!

危机解除!但代价是两个老兵牺牲!

“记着!在敌人给你准备的陷阱里,永远留一条你自己的路!”陈锋一边指挥清扫战场,一边咬着牙在士兵手册(破旧)上画下了刚才那处隐蔽楼梯平台的位置,如同冰冷的注脚。

血腥的地图在这里被一次次验证和更新。每一处看似绝地的废墟,都可能隐藏着被炮火炸开的隐秘通道;每一道摇摇欲坠的墙体,都能成为瞬间扭转局势的陷阱或生路。在这里,战斗不再是两军对垒的冲锋,而是在死亡迷宫中以空间换时间、以智慧抵消部分火力劣势的残酷博弈。每一个决策都关乎小队生死,每一条被地图标记或被血染过的路径,都是通向下一处绞肉场或者短暂生机的钥匙。西关巷区,彻底变成了没有硝烟棋盘的生死对弈场,每一步都浸透着血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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