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的脚步在纺织厂围墙缺口处顿住。
夜风卷着碎纸片擦过他的裤脚，系统光屏在视网膜上跳动的红光刺得他瞳孔微缩。
他本只是习惯性开启「远程扫描」——自上次车库危机后，这种类似程序员检查代码漏洞的行为，早己成为他午夜归家时的本能。
可此刻光屏上的信息，让他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废弃仓库三层阁楼，堆放着成捆的化纤布料，角落堆着半人高的泡沫板；老化的铝芯电线像蛇一样盘在梁上，绝缘层多处开裂，暴露的铜丝正随着穿堂风轻轻晃动。
“当前火险等级：极高。”系统提示音比往常更冷，“建议立即上报。”
陈墨摸出手机，指尖在通讯录里划到“云州区街道办”时又顿住。
凌晨两点十七分，值班电话大概率占线——上回车库裂缝事件，他打了三通才接通，这次情况更紧急，容不得拖延。
他转身走向巷口的24小时便利店，玻璃橱窗映出他绷紧的下颌线。
便利店暖黄的灯光下，陈墨用公共电脑登录临时邮箱。
键盘敲击声轻得像心跳：建筑结构图是上周扫描纺织厂时意外保存的；热源分布点来自系统热力图，红色光斑密集得像撒了一把火星；火灾蔓延模拟路径最费时间，他调出行人轨迹数据，确保标注的逃生通道没有被垃圾车堵塞。
发送键按下时，屏幕右下角弹出“己读”提示——市消防局的自动接收系统果然24小时在线。
他又拨通巡逻保安小唐的电话。
“唐哥，我刚才路过纺织厂，闻到一股焦糊味。”陈墨压低声音，“可能线路老化……”
“大兄弟，”电话那头传来打哈欠的声音，背景里是麻将牌碰撞声，“这厂子荒了三年，能有啥线路？我半小时前刚转完，啥味儿都没——哎老张你碰不碰？”
“叮——”系统突然发出短促的警报。
陈墨抬头，便利店电视正播着新闻：“云州近期连续降雨，老旧电路事故率同比上升37%……”他喉结动了动，最终只说了句“麻烦多留意”，便挂了电话。
回到出租屋时，楼道声控灯忽明忽暗。
陈墨刚掏出钥匙，楼梯转角传来细碎的响动。
他猛地转身，只看见一团黑影闪进安全通道——是王大妈养的橘猫？
他皱眉，钥匙插进锁孔的瞬间，指尖触到一丝异样：门锁有撬动过的痕迹。
“小墨！”
身后突然响起王大妈的喊叫声。
陈墨回头，见对门的老太太举着晾衣杆冲过来，灰白的头发被夜风吹得：“刚才有个穿黑外套的男的在你门口转悠！我倒垃圾时瞅见他手里拿个小盒子，鬼鬼祟祟的——”
“是林涛。”陈墨的声音沉下来。
他推门进屋，目光扫过客厅茶几——绿萝盆栽的叶片下，半颗米粒大小的摄像头正闪着红光。
“那小子上个月被物业赶出去，我就说不是好人！”王大妈踮脚往屋里看，晾衣杆重重敲在地上，“我刚才喊他，他撒腿就跑，我让张强追去了！”
话音未落，楼道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张强——社区电工，裤脚沾着水泥灰，手里举着个黑色设备冲进屋：“跑了！那孙子翻后墙溜的。”他晃了晃手里的信号探测器，“刚在你路由器里拆了个窃听器，跟摄像头是一套的。”
陈墨蹲下身，指尖轻轻碰了碰摄像头。
金属外壳还带着体温，像根扎进肉里的刺。
他想起三天前收到的威胁短信，想起林涛在车库现场发白的脸——有些人，被踩进泥里后，只会想着怎么把你也拖下去。
“报警吧。”张强掏出手机，“这算非法侵入住宅——”
“等等。”陈墨按住他的手腕，“他伪造了黑客入侵供电系统的证据。”他打开电脑，调出邮件箱，“刚才收到警方的协查通知，附件里有‘入侵日志’，IP地址指向我家。”
王大妈的晾衣杆“当啷”掉在地上：“这不是血口喷人吗？小墨啥人我们不清楚？上回修社区电路，他熬了两宿没合眼——”
“他要的就是‘不清楚’。”陈墨点开日志，目光扫过那些刻意模仿他编程习惯的代码，“如果我现在报警，他可以说这是‘自卫’，说我先黑了云盛置业的系统。”他合上电脑，指节捏得发白，“但他漏算了一样东西。”
“啥？”张强凑过来。
“系统。”陈墨轻声说。
视网膜上的光屏突然亮起，一行小字在闪烁：“检测到异常设备，己同步清除所有伪造数据。”他抬头，眼里有冷光流动，“他以为能困住我，可他不知道……”
窗外传来消防车的警笛声。
陈墨猛地站起身，冲到窗边。
月光下，老城区方向腾起橘红色火光，浓烟裹着火星首蹿天际——是纺织厂仓库！
他抓起外套往外跑，路过王大妈时顿了顿：“帮我看着屋子。”
“小墨！”王大妈在身后喊，“你去哪——”
“去确认一件事。”
消防栓的水流在地面冲出银色的河。
陈墨站在警戒线外，看着消防员架起云梯。
最前排的队长举着喇叭喊：“二组切断电源！三组用泡沫覆盖阁楼！”火光映得他的脸忽明忽暗，“幸亏有人提前发了结构图，不然根本找不到藏在泡沫板下的电箱！”
陈墨退到阴影里。
他看见仓库业主被警察铐走时，脖子上的金链子在火光里晃成一片碎金；看见小唐缩在墙角，脸色比消防服还白——半小时前，这保安还在他电话里抱怨“多管闲事”。
“叮——”系统提示音在耳边炸响。
“居民信任值+200，当前等级：城市决策层（进阶）。”
新解锁的「天灾权能·火情隔离」图标在光屏上旋转，像朵透明的莲花。
陈墨试着将意识探入，指尖微微发烫——十米外的火焰突然顿住，仿佛被无形的玻璃罩罩住，蔓延的势头生生被掐断。
“队长！东边火势停了！”消防员的喊声响彻夜空。
陈墨低头，看见自己手心里浮起淡金色的光纹。
他轻轻握拳，光纹便隐入皮肤。
凌晨西点，陈墨坐在电脑前删除所有临时邮件。
屏幕蓝光映着他泛青的眼圈，鼠标悬在“彻底删除”键上时，系统光屏突然闪过一道微光——不是红色警报，更像某种试探性的轻触。
他皱眉，起身推开窗户。
清晨的风裹着露水钻进来，楼下的梧桐叶沙沙作响。
陈墨望着对面的老邮局，忽然听见一阵极轻的“咔嗒”声，像金属齿轮咬合的响动。
那声音来自邮局楼顶的老钟——那座停摆了十年的机械钟，分针竟缓缓动了半格。
他眯起眼。
系统光屏上，一个淡蓝色的标记正从老钟内部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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