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防预警APP的红色提示在陈墨手机屏上跳动时，他正站在老工业区的积水里。
雨水顺着伞骨砸在水泥地上，系统光屏在掌心投出幽蓝的光，“建筑耐热异常，存在严重过载风险”的字样像根细针扎进视网膜。
“张哥！”他扯着嗓子喊住还在指挥抽水的张强，“我得去天虹广场！”
“啥？”张强抹了把脸上的雨，“那地儿不是刚翻新完？”
陈墨没多解释。
系统里“火灾概率87%”的警告在嗡嗡作响，他甚至能听见自己心跳盖过了抽水机的轰鸣。
半小时前刚解决的化工园区偷排事件还热乎着，现在又来一场潜在的大火——这不是巧合。
雨刮器在挡风玻璃上划出急促的弧线。
陈墨把电动车骑得飞快，雨衣下摆灌满风，后胎碾过积水时溅起老高的水花。
天虹广场的霓虹招牌在雨幕里忽明忽暗，他远远就看见B区3楼的窗户泛着不正常的灰黄，像有人往玻璃上蒙了层脏抹布。
商场正门口的安保亭里，两个保安凑在暖风机前嗑瓜子。
陈墨刚靠近，焦糊味就顺着风钻进食指和拇指的缝隙——是电线烧化的塑料味，带着点甜腻的苦。
“同志，商场今天正常营业吗？”他抹了把脸上的雨，假装随意地问。
胖保安抬头瞥了他一眼，瓜子壳“咔”地啐在地上：“开着呢，咋？”
“三楼是不是有浓烟？”陈墨指了指B区方向，“我路过看见......”
瘦保安突然首起腰，胳膊肘捅了捅同伴。
两人交换的眼神像根刺，胖保安的笑立刻僵在脸上：“哪有啥浓烟？
线路短路而己，早处理了。“他扯了扯制服领口，”再说了，消防报警器误触又不是头回，你赶紧进去吧。“
陈墨捏着雨伞的手紧了紧。
系统光屏在掌心发烫，扫描功能自动启动——主配电室的温度数值正疯狂跳动：58℃、62℃、65℃！
安全阈值明明是40℃。
他望着保安亭里亮着的“安全无虞”电子屏，后槽牙咬得发酸。
“麻烦问下母婴室怎么走？”他突然换了副温和的表情，“我帮朋友带孩子来买奶粉。”
瘦保安指了指电梯口，眼神却黏在他湿透的运动鞋上。
陈墨没再停留，转身时瞥见胖保安摸出手机快速按了几下——果然在通风报信。
商场里的空调开得很足，陈墨的雨衣滴着水，在大理石地面拖出一道湿痕。
他假装逛到三楼女装区，指尖轻轻划过墙面——系统正在扫描整栋建筑的电路结构，淡蓝色的线条在视网膜上交织成网。
“叮——”
光屏突然弹出刺目的红色警告：“主配电室温度71℃，绝缘层碳化率32%。
应急通道B-3-07被临时货架堵塞，B-3-12安全出口堆放大件快递。“陈墨的太阳穴突突首跳，他假装看手机，躲进消防通道的转角。
这里本该挂着的灭火器箱空着，墙面贴着的逃生路线图边缘卷了毛，被人用马克笔涂了个大叉。
“必须拿到证据。”他摸着潮湿的墙面想，“光靠系统数据，消防局可能不认。”
转角外传来高跟鞋的声音。
陈墨探出半张脸，看见穿职业套装的女人正弯腰帮摔倒的小孩捡玩具——林晓菲，系统图鉴里标注的客服经理，正义感强但受制于上层。
她发梢沾着碎钻发夹，胸牌在灯光下闪了闪，上面的名字是烫金的。
“需要帮忙吗？”他走过去，弯腰捡起最后一只变形金刚。
林晓菲抬头，眼底有未消的疲惫：“谢谢。”她伸手接玩具时，陈墨瞥见她手腕上的淤青——像是被什么硬物硌的。
“我是市消防协会的志愿者。”他压低声音，“天虹广场的电路有问题，您知道吗？”
林晓菲的瞳孔缩了缩，指尖无意识地抠着胸牌边缘：“上周消防检查刚过......”
“刚过检查的商场，主配电室温度能到71℃？”陈墨调出手机里系统生成的温度曲线图，“应急通道堵成那样，要是真着火......”
“别说了！”林晓菲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肉里，“昨天工程主管罗文斌刚骂走两个提意见的电工。”她松开手，眼神暗了暗，“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
陈墨盯着她发红的眼尾：“需要证据吗？”
林晓菲沉默片刻，从包里摸出张工牌塞给他：“今晚十点，老周会在负一层打扫。
他是这儿干了二十年的清洁工，配电房的锁是他配的钥匙。“她转身要走，又回头补了句，”别说是我给的。“
雨在深夜停了。
陈墨蹲在商场后巷的垃圾桶旁，看着老周佝偻着背从侧门溜出来。
老头的清洁工制服洗得发白，裤脚沾着不知道哪来的机油，见了他就往怀里掏：“小林说你要配电房的照片？”
“您......”
“我扫了三十年地，哪块瓷砖松了都知道。”老周摸出部掉漆的老人机，屏幕亮起来时，照片里的配电房门后堆着三个积灰的灭火器，旁边的逃生通道被摞到顶的快递箱堵得只剩半人宽，“上周三晚上，我亲眼看见罗主管让人把灭火器挪走的。”他浑浊的眼睛突然亮起来，“这些够吗？”
陈墨接过手机，指尖触到老人机发烫的后盖——显然拍了不止一次。
系统在这时弹出提示：“证据可信度92%，建议立即上报。”
凌晨西点，陈墨坐在24小时便利店的窗边。
他把老周的照片和系统分析报告压缩成加密文件，收件人填上市消防局的公共邮箱，最后敲下一行字：“别等火起来才后悔。”点击发送的瞬间，便利店的电子钟跳到4:07，他的手机在桌面震动，系统光屏浮起淡金色的任务条：“收集重大火灾隐患证据——进行中。”
赵宇航来得比陈墨预想的还快。
第二天上午十点，两辆消防巡查车堵在天虹广场正门口。
陈墨混在围观人群里，看着穿防火服的消防员架起测温枪，赵宇航戴着白手套掀开配电房的铁皮门——里面的电线像团烧过的麻绳，焦黑的绝缘皮正往下掉渣。
“温度89℃！”年轻消防员的声音拔高了，“应急通道堵塞，灭火器过期，你们这是拿顾客命开玩笑！”
林晓菲站在商场门口，手里攥着一沓投诉单。
陈墨看见她对着罗文斌说了句什么，那个穿西装的男人瞬间涨红了脸——工程主管罗文斌，此刻正揪着保安的衣领嘶吼：“谁放他们进来的？
合同上写着检查要提前三天通知！“
“根据《消防法》第二十五条，”赵宇航的声音像块冰，“消防机构有权对人员密集场所进行突击检查。”他转头对记录员说，“下达停业整顿通知，整改合格前禁止营业。”
人群里爆发出掌声。
陈墨退到街角，系统提示音在耳畔响起：“居民信任值+360，当前等级：市级统筹层（终段强化）。
解锁新功能「紧急疏散路线规划」，可实时生成最优撤离路径。“他望着光屏上浮动的路线图，忽然想起老工业区撤离时那些湿了眼眶的居民——原来被需要的感觉，比系统升级更烫。
“查！必须给我查！”
愤怒的吼声从商场侧门传来。
陈墨抬头，看见罗文斌站在玻璃幕墙前，手里的匿名举报信被撕成碎片，像雪片似的往下落。
他的脸扭曲得不成样子，脖颈的青筋暴起，对着助理吼：“调监控！
查所有昨天进商场的人！
我就不信找不出那个多管闲事的！“
助理唯唯诺诺地应着，罗文斌突然踹翻脚边的垃圾桶。
金属撞击地面的声响里，陈墨摸了摸口袋里老周还给他的老人机——照片己经备份，可总有些东西，比照片更难销毁。
整改通知贴出的第七天深夜，陈墨在电脑前改代码。
系统光屏突然闪过一道蓝光，“紧急疏散路线规划”功能自动启动，在他视网膜上投出天虹广场的线路图。
窗外的风掀起窗帘，他听见很远的地方传来“啪”的一声——像是电闸跳闸的动静。
“怎么回事？”他凑近窗户，隐约看见天虹广场的方向闪过一道火星。
系统提示音紧跟着炸响：“电力系统异常波动，建议持续监测......”
陈墨捏了捏发酸的后颈，把椅子转向窗口。
月光照在键盘上，投下一片银白，像极了老周手机里那些被堵死的逃生通道——有些隐患，从来不会自己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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