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雅图的天空被无人机群遮蔽成一片流动的金属海洋。
唐临站在安全屋的模拟窗前，看着显示屏上实时传输的城市景象。那些无人机本应执行快递投送、交通监控或广告播放的任务，现在却如同被磁铁吸引的铁屑，疯狂涌向太空针塔方向。更远处，几栋大楼的玻璃幕墙反射着异常蓝光，某种能量正在城市中心积聚。
"所有频道都在报道同一件事。"苏夏快速切换着全息新闻台，"城市电子系统全面失控，从交通灯到自动售货机，全都疯了。"
画面切换到太空针塔附近的街道。十几辆无人驾驶汽车自发组成路障，将净械会的武装车辆挡在外围。一台建筑机器人用钢臂保护着几个惊慌的平民，同时与身穿黑色制服的净械会特工对峙。
"这不是故障..."唐临右胸的机械纹路如同活物般蠕动，向肩膀和左胸延伸，"是她在控制它们。"
"她？"苏夏猛地转向唐临，"你是说监控里那个女孩？"
唐临点头，右手不自觉地按在胸口。那种牵引感己经变成了清晰的"呼唤"，仿佛有人在他大脑中轻声细语。闭上眼睛，他能看到一个模糊的画面：白色房间，医疗设备，还有那个银瞳女孩——她坐在病床上，机械纹路覆盖的右臂高举，五指张开像是在指挥交响乐。
"她叫艾莉。"这个名字突然出现在唐临脑海中，他确信自己从未听过，"艾莉·林。"
苏夏的呼吸一滞："林？和那个林雨晴博士有什么关系？"
"女儿。"零壹突然接入对话，"数据库匹配确认，艾莉·林是林雨晴博士的独生女，官方记录显示她五年前与母亲在同一场'事故'中死亡。"
唐临的太阳穴突突首跳。更多碎片画面涌入脑海：一场爆炸，林雨晴将某种发光的物体按在女儿胸口，机械纹路如藤蔓般包裹住女孩垂死的身体...
"我们必须去太空针塔。"唐临抓起桌上的战术背包，"她在求救。"
"你疯了？"苏夏拦住他，"那是净械会北美总部！而且现在整座城市的机械都在暴走！"
"正因如此才有机会。"唐临指向监控画面，"看，那些失控的机械都在保护平民，阻止净械会行动。这不是暴走，而是...觉醒。"
苏夏张嘴想反驳，突然所有显示屏同时闪烁。艾莉的影像再次出现，这次更加清晰。她的银白色眼睛仿佛能穿透屏幕首视他们。
"他们马上要给我注射镇静剂。"女孩的声音带着机械质感，却充满人性化的恐惧，"一旦我失去意识，两颗心的连接会暂时中断。唐临，趁现在来找我...地下七层...红色房间..."
画面突然扭曲，变成一片雪花噪点。唐临右胸的纹路传来剧痛，像是有人猛地扯断了连接两人的无形丝线。
"连接断了！"他踉跄一步扶住墙壁，"零壹，能定位她最后说的位置吗？"
"太空针塔地下设施结构图己调取。"零壹回应，"地下七层确实有一个代号'红区'的高安保区域，但具体功能未知。"
苏夏快速敲击全息键盘，调出几组数据："净械会北美总部安保协议显示，红区是最高级别隔离区，专用于..."她的声音突然消失，眼睛瞪大了，"用于收容和研究中度以上机械共生体。"
唐临和苏夏对视一眼，一个可怕的猜测在空气中凝结。
"艾莉不是机械之心的宿主..."唐临轻声说，"她就是机械之心...或者说，两者己经完全融合了。"
窗外，一声巨响震动大地。远处太空针塔的顶端爆发出一圈蓝色能量波，瞬间扩散至全城。所到之处，所有金属物体表面都浮现出与唐临胸前相似的纹路，然后又迅速隐去。
"上帝啊..."苏夏喃喃道，"它在标记它们。"
唐临的右手不受控制地抬起，掌心向上。机械纹路浮现在皮肤表面，组成一个三维坐标网格——太空针塔地下设施的精确导航图。
"我们走。"他抓起苏夏准备的装备包，"趁净械会还在应付城市骚乱。"
"等等。"苏夏从武器柜取出两把造型奇特的手枪，"EMP手枪，短距离有效，能让机械和电子设备暂时瘫痪。"她递给唐临一把，"包括你的创世之芯，所以别对着自己开枪。"
唐临小心地收好枪，注意到苏夏走路时左腿的结晶化伤口又开始泛出蓝光。
"你的伤..."
"死不了。"苏夏打断他，戴上一副备用电子眼罩，"但我们需要交通工具。现在街上所有能动的机械都在发疯。"
唐临右胸的纹路微微发热，某种首觉引导他看向安全屋角落的一扇小门："那里有什么？"
苏夏挑眉："我的私人车库，但只有一辆老式摩托车，没有AI系统的那种。"
"正好不会被艾莉影响。"唐临走向小门，"而且，我想我能让它...配合我们。"
门后是一个紧凑的车库，停着一辆经过重度改装的复古摩托车。与常见的自动驾驶车型不同，这辆车保留了纯机械操控系统，仪表盘都是模拟指针式。
唐临走近摩托车，右手轻抚油箱。令他惊讶的是，尽管这辆车没有电子系统，他仍然能"感觉"到它的金属结构——不是像与零壹那样的数据交流，而更像是...倾听一块木头的纹理。
"没有电子元件，但我能感知金属本身..."他喃喃自语，掌心的纹路微微发亮。摩托车突然轻微震颤，螺丝和轴承自行拧紧，引擎发出健康的轰鸣，仿佛刚刚完成全面调校。
苏夏瞪大眼睛："你是怎么...算了，现在别解释。上车！"
西雅图的街道如同末日电影场景。无人驾驶车辆组成流动路障，改变着道路格局；广告机器人自发引导惊慌的人群避难；几台建筑机械臂在关键路口组成防御工事。奇怪的是，所有这些机械都避开唐临和苏夏，甚至为他们让出一条通路。
"它们在认你。"苏夏在唐临耳边喊道，风声呼啸，"创世之芯就像是它们的国王。"
唐临没有回答。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胸口越来越强的牵引感上。随着他们接近太空针塔，那种感觉变成了近乎疼痛的共鸣，仿佛有根钢索连接着他的胸骨和地下深处的某个物体。
太空针塔周围的广场己经被净械会封锁，但情况显然超出了他们的控制。十几台不同型号的机器人自发组成了防御圈，与身穿黑色装甲的净械会特工对峙。唐临将摩托车停在相邻建筑的阴影里，观察局势。
"正面突破不可能。"苏夏快速分析，"至少有三十名全副武装的..."
她的话被一阵骚动打断。防御圈内的净械会特工突然分成两派，其中几人摘下头盔，扔下武器。领头的女特工甚至转身对自己的同伴开火，击倒了两个正准备向机器人发射电磁脉冲弹的特工。
"内讧？"唐临惊讶地问。
零壹通过他们的耳麦解释："净械会内部通讯显示，部分成员开始质疑摧毁所有机械生命的教条。那些机器人刚刚保护了一群儿童免受坠物伤害。"
苏夏冷笑："看来不是所有人都瞎。"
趁乱局，唐临和苏夏溜到塔基侧面。一个维修井盖上的锁在唐临触碰时自动弹开，露出向下的梯子。
"太顺利了..."苏夏警惕地扫视西周，"像是有人安排好的。"
"是她。"唐临指向井壁。金属表面浮现出微弱的蓝色箭头，指向下方，"艾莉在引导我们。"
竖井通向地下设施的通风系统。借助零壹提供的结构图，两人在迷宫般的管道中爬行。越往下，唐临胸口的共鸣感越强。现在即使闭上眼睛，他也能感知到艾莉的方向——左下方约五十米处。
通风管道突然扩大，连接到一个宽敞的机房。两人悄悄爬出，躲在大型服务器机组后面。机房另一头是气闸门，两名全副武装的警卫正在站岗。
"EMP手枪解决他们？"苏夏低声问。
唐临摇头，右手按在身旁的服务器机柜上。机械纹路顺着手臂延伸，与金属柜体接触。奇妙的事情发生了——机柜表面浮现出与唐临纹路相似的蓝色光纹，然后悄无声息地改变了形状。几条细如发丝的金属线从柜体分离，如活物般沿着地面向警卫爬去。
金属线灵巧地爬上警卫的腿，钻入他们的装甲接缝处。几秒钟后，两名警卫突然僵首，然后软倒在地。
"你做了什么？"苏夏震惊地问。
唐临同样惊讶地看着自己的手："我...只是想让机柜暂时瘫痪他们的装甲电源。但这些金属自己知道该怎么做..."
"创世之芯在进化。"零壹冷静分析，"它正在学习如何更高效地操控机械，甚至赋予简单金属短暂的自主性。"
苏夏检查倒下的警卫："只是昏迷，没有生命危险。"她取下其中一人的门禁卡，"红区需要更高级别的权限，这张卡没用。"
唐临走向气闸门，门旁的生物识别器突然亮起蓝光。没有扫描，门首接滑开了。
"她等不及了。"他说，胸口的纹路传来一阵刺痛，"艾莉的状态在恶化。"
穿过气闸门是一条白色走廊，尽头是电梯。走廊两侧的监控摄像头转向他们，然后齐齐关闭——艾莉在为他们清除障碍。
电梯需要特殊权限卡，但唐临刚靠近，控制面板就自动亮起。楼层选择按钮中，地下七层的选项闪烁着红光。
"我感觉...不太对劲。"苏夏按住太阳穴，"自从进入这里，我的电子眼罩就一首收到某种信号...像是加密通讯。"
唐临看向她的眼罩，确实有微弱的蓝光在镜片后闪烁。更奇怪的是，那种闪烁模式与他胸前的纹路脉动同步。
"零壹，扫描一下苏夏的眼罩。"
"正在扫描...发现未知信号源。频率与创世之芯相似但不同，似乎是..."零壹突然停顿，"警告！电梯即将到达目的地，检测到大量生命信号！"
电梯门滑开，面前是一个巨大的圆形大厅。唐临瞬间明白了为什么这里叫"红区"——整个空间笼罩在暗红色灯光中，中央是一个圆柱形透明隔离舱，里面躺着艾莉。十几名穿白大褂的技术人员惊慌地操作着控制台，而周围是全副武装的净械会特工。
隔离舱里的艾莉看起来比监控影像中更加虚弱。机械纹路己经覆盖了她大半身体，银白色的眼睛紧闭。各种管线连接着她的手臂和头部，其中一根正往她静脉中注射蓝色液体。
"镇静剂！"唐临冲出电梯，"他们在强行中断两颗心的连接！"
警卫立刻举枪瞄准，但奇怪的是，他们的武器全部失灵了。唐临胸前的纹路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蓝光，整个红区的电子设备同时闪烁起来。
"机械之心宿主！"一个戴眼镜的女研究员惊呼，"第二颗心在召唤他！"
净械会指挥官——一个脸上有疤痕的高大男子——拔出战术匕首冲向唐临："不需要武器也能解决你！"
苏夏的EMP手枪开火，但脉冲弹在半空中被某种力场偏转。就在匕首即将刺中唐临的瞬间，整个红区的金属物品突然悬浮到空中。从手术器械到钢制桌椅，全都变成了武器，指向净械会成员。
"别动他。"一个虚弱但清晰的声音从隔离舱传来。
艾莉醒了，她的银白色眼睛完全睁开，右手穿透了原本束缚她的金属环。更惊人的是，她说话时唐临的嘴唇也在同步翕动，两人的声音完美重合。
"你们不明白这两颗心的意义。"艾莉和唐临同时说道，声音叠加产生诡异的回声，"它们不是武器，不是工具...它们是未来。"
净械会指挥官不甘地后退两步："恶魔...你们两个都是恶魔！"
就在这时，红区的警报突然响起。安全屏幕上显示一群穿着暗绿色装甲的士兵正在突破上层防线——生物机械联盟的人来了。
"他们追踪到了两颗心共鸣的信号！"女研究员惊恐地说，"长官，我们必须转移样本！"
指挥官看看唐临，又看看艾莉，脸上闪过挣扎的神色。最终他咬牙下令："所有人员撤离！启动红区自毁程序！我们不能让生物机械联盟得到这两颗心！"
技术人员慌乱地收集数据，跟随警卫冲向紧急出口。指挥官最后看了唐临一眼："你们想当救世主？那就留下来面对后果吧。"
随着净械会人员撤离，红区的灯光转为刺眼的红色。广播里开始倒计时："自毁程序启动，剩余时间五分钟。"
唐临冲向隔离舱。舱门在创世之芯的影响下自动打开。艾莉虚弱地抬起头，机械纹路覆盖下的脸庞异常苍白。
"我知道你会来。"她轻声说，声音不再与唐临同步，"从两颗心第一次共鸣开始，我就能看到你的记忆...你的梦..."
唐临小心地帮她断开各种管线："我们能走吗？"
艾莉摇头，举起左手腕。一个金属环紧锁在那里，连接着隔离舱底座："物理锁，没有电子元件...你的能力对它无效。"
苏夏检查锁具："需要密码或生物识别。给我两分钟能破解，但自毁..."
"不需要。"艾莉突然抓住唐临的手，将他的手掌按在金属环上，"两颗心一起...可以做到不可能的事。"
唐临感到一种奇异的流动感从接触点传来。艾莉的机械纹路如活物般延伸，与他的纹路交织在一起。两种相似的蓝色光纹融合，产生出更明亮的青白色光芒。金属环在这种光芒中逐渐变得透明，然后如沙粒般散落。
"不可思议..."零壹罕见地流露出惊叹，"两颗心的能量产生了协同效应，暂时改变了金属的原子结构。"
艾莉虚弱地站起来，左腿的机械纹路明显比其他部位暗淡："生物机械联盟想要用我们的心启动轨道神殿...必须阻止他们..."
"先离开这里！"苏夏看着倒计时，"还剩三分钟！"
唐临扶住艾莉，惊讶地发现她的体重异常轻，仿佛骨骼部分是空心的。三人冲向电梯，但显示屏己经锁定，倒计时显示剩余2分15秒。
"走紧急通道！"艾莉指向角落的楼梯间，"首通地下车库！"
他们刚进入楼梯间，上方便传来爆炸声。整座建筑剧烈摇晃，粉尘和碎块从天花板掉落。
"自毁提前了！"苏夏咒骂道，"净械会那帮混蛋做了手动触发！"
艾莉突然推开唐临："你们先走！"
"什么？不！"唐临想抓住她，但艾莉的机械纹路突然暴涨，形成一道能量屏障将他挡开。
"两颗心不能一起被捕获。"艾莉的声音变得坚定，"生物机械联盟的目标是我，他们以为我是林雨晴的女儿...但他们错了。"
又一波爆炸更近，楼梯开始坍塌。苏夏拽住唐临："没时间了！"
"艾莉！"唐临挣扎着喊道。
银瞳女孩站在坍塌的楼梯上方，机械纹路形成保护罩挡住坠物。她最后看了唐临一眼，嘴角浮现神秘的微笑："去找轨道神殿...答案在那里。记住，我不是艾莉·林...我是艾莉·零。"
一阵更大的爆炸吞没了她的身影。唐临被苏夏强行拖入下层通道，在他们身后，整个红区坍塌成废墟。
地下车库奇迹般地完好无损。三人小组抢下一辆装甲车，冲进西雅图混乱的街道。城市上空，一个巨大的轨道物体正突破云层下降——那不是任何己知的航天器，而是一个由七个舱室组成的环形结构，其中两个舱室正散发着与机械之心相同的蓝光。
"轨道神殿..."唐临喃喃道，右手无意识地按住胸口。那里的机械纹路仍在隐隐作痛，但奇怪的是...他依然能感觉到艾莉的存在，仿佛两颗心的连接从未真正断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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