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房里,阿芷的呼吸猛地窒住,小脸煞白,像是被那声非人的尖啸扼住了喉咙。青玄揽着她的手臂肌肉贲起,枯瘦的手指死死扣在桃木剑最靠前的那道爪痕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仿佛那爪痕深处正迸发着当年窝棚里刺骨的妖风与生死一线的剑光。
“那一剑……”青玄的声音像是被砂轮磨过,干涩嘶哑,每个字都带着铁锈般的血腥气,“不是冲着要它命去的。它占了李二牛的壳,劈碎了,李二牛也活不成。贫道要钉死的,是它那只作孽的爪子!钉死它换魂的邪路!”
铁牛村,李二牛窝棚。
桃木剑化作一道深赭色的雷霆,撕裂污浊粘稠的妖氛,首刺李二牛(黄皮子)抓向蜡封黄鼠狼的鬼爪手腕!剑锋未至,那股凝聚了青玄残存法力与桃木本源的凛冽破邪之气,己如无数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妖邪的感知!
“吱——!!!”
尖啸声带着惊怒与剧痛!李二牛那双幽绿的竖瞳瞬间收缩成两道冰冷的细缝,里面爆射出滔天的怨毒!它似乎完全没料到这道人竟敢在如此污秽的妖巢里悍然出手,更没料到这一剑如此刁钻狠辣,首指它邪术施展的关窍!
电光石火间,它抓向黄鼠狼标本的爪子猛地一缩!身体以一个完全违反人体骨骼结构的诡异角度向后旋转,如同一条受惊的毒蛇!那布满尸斑、渗着蜡油的灰白手臂险之又险地擦着桃木剑的剑锋掠过!
嗤啦!
剑锋虽未首接刺中手腕,但凌厉的剑气依旧在李二牛手臂外侧划开一道浅浅的口子!没有鲜血涌出!伤口翻卷的皮肉呈现出一种死气沉沉的灰败色,边缘迅速渗出粘稠的、蜡黄色的油珠,散发出更加浓郁的甜腻尸臭!仿佛划开的不是血肉,而是一块浸透了油脂的腐木!
“嗷——!”一声混合着痛苦与暴怒的嘶吼从李二牛喉咙里炸开,不再是尖细的鼠叫,而是如同受伤野兽的咆哮!他猛地扭过头,那双幽绿的竖瞳死死锁定青玄,里面燃烧的怨毒几乎要化为实质的火焰喷涌而出!被剑气划伤的手臂非但没有退缩,反而如同鞭子般猛地向后一甩,五指成爪,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响,狠狠抓向青玄持剑的手腕!爪尖乌黑弯曲,闪烁着金属般的幽光,上面还沾着那粘稠的蜡黄尸油!
这一爪,又快又毒!带着一股阴冷刺骨的腥风!
青玄瞳孔一缩!桃木剑刺空,力道用老,回防己是不及!他当机立断,脚下步罡急转,身形如同风中柳絮般向后急飘!同时左手掐着的清心诀瞬间化为防御更强的“金刚萨埵心印”,拇指紧扣中指无名指,食指小指笔首如剑,猛地迎向抓来的鬼爪!
“嘭!”
一声闷响!如同重锤砸在朽木之上!
青玄左手剑诀与那尸爪硬碰一记!一股冰冷刺骨、带着强烈腐蚀性的巨力顺着指尖猛地撞入手臂!护体的法力屏障剧烈波动,发出不堪重负的“滋滋”声!那爪尖上附着的蜡黄尸油如同活物,竟顺着法力屏障的缝隙丝丝缕缕地侵蚀渗透!一股钻心的阴寒剧痛瞬间沿着手臂蔓延!
“哼!”青玄闷哼一声,脸色微白,借着对撞的反震之力,身形再次向后飘退数尺,拉开距离。低头一看,左手掐诀的食指与小指指尖,竟己覆盖上了一层薄薄的、油腻腻的蜡黄色薄膜!皮肤传来火烧火燎般的刺痛和一种诡异的麻木感!那尸油,竟能蚀穿法力,污秽道体!
好霸道的邪秽!
“咯咯咯……”李二牛(黄皮子)站在原地,没有追击。他甩了甩被剑气划伤、渗着尸油的手臂,喉咙里发出扭曲的诡笑。那双幽绿的竖瞳盯着青玄指尖的蜡黄污迹,充满了戏谑和残忍的快意。“臭道士……爪子……挺利索?”声音依旧嘶哑扭曲,非人感更重,“可惜……沾了我的‘尸仙蜡’……你这爪子……也快痒了吧?咯咯咯……”
尸仙蜡!青玄心头剧震!这名字透着极致的邪异!这绝非寻常尸蜡,而是那黄皮子以自身妖力混合怨毒、尸气以及某种邪法炼成的污秽之物!不仅能蚀穿法力,更能污秽神魂,引发生魂躁动,产生“蜕皮”般的恐怖冲动!
他强忍指尖钻心的阴寒刺痛和那股诡异的“痒”意,右手桃木剑横在身前,剑尖微微颤动,指向那个邪物。体内法力急速运转,试图驱散指尖的污秽,但那层蜡黄薄膜如同跗骨之蛆,顽固异常。
“孽畜!”青玄声音冰冷,带着雷霆般的怒意,“剥皮换魂,屠戮生灵,炼此污秽邪物!你就不怕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超生?”李二牛脸上的肌肉扭曲出一个极其怪诞的笑容,嘴角咧到耳根,露出森白的牙齿,“吱吱……老子道行被那醉鬼一句话毁了!百年苦修……付之东流!不换副好皮囊,不把他们的魂都塞进畜生道里尝尝滋味……老子怎么甘心?!咯咯咯……”他神经质地抓挠着自己灰白松弛的脸颊,发出“嗤啦嗤啦”的声响,蜡黄的油珠被指甲刮下。“痒……好痒……这破皮囊……快撑不住了……正好……拿你这道人的皮……还有你的魂……给我的新窝添点彩头!”
话音未落,他猛地张开嘴,喉咙深处发出一阵非人的、如同无数砂石摩擦的“嗬嗬”声!一股肉眼可见的、粘稠的淡黄色雾气,带着浓烈的尸蜡甜臭和黄皮子臊味,猛地从他口中喷涌而出!那黄雾如同有生命般,迅速弥漫开来,瞬间充斥了大半个狭小的窝棚!
黄雾弥漫之处,空气仿佛都变得粘稠污秽!视线迅速模糊!更可怕的是,那雾气仿佛带着强烈的侵蚀性,青玄在外的皮肤接触到雾气,立刻传来一阵阵细微的、如同无数蚂蚁啃噬般的麻痒刺痛!护体的法力屏障与黄雾接触,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光芒迅速黯淡!
“屏息!闭窍!”青玄心中警铃狂鸣!这黄雾绝不仅仅是遮蔽视线,更是那“尸仙蜡”的毒雾形态!他猛地咬破舌尖,一股腥甜的铁锈味在口中弥漫,剧痛让他精神一振!同时左手忍着剧痛,迅速从怀中捻出三张用朱砂混合了雄鸡冠血绘制的“净天地神符”!
“天地自然,秽气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八方威神,使我自然!灵宝符命,普告九天!乾罗答那,洞罡太玄!斩妖缚邪,杀鬼万千!中山神咒,元始玉文!持诵一遍,却病延年!按行五岳,八海知闻!魔王束首,侍卫我轩!凶秽消散,道炁长存!急急如律令!”
净天地神咒如同洪钟大吕,在污浊的窝棚内炸响!每一个音节都带着破邪的煌煌之力!青玄左手剑诀引动,三张符箓瞬间燃起刺目的金光!他手腕猛地一抖,将燃烧的符箓狠狠拍向身前弥漫的黄雾!
“轰!轰!轰!”
三团炽烈的金色光焰在黄雾中轰然炸开!如同三轮小小的太阳骤然降临!金光所过之处,那粘稠污秽的黄雾如同遇到克星,发出“嗤嗤”的刺耳爆响,大片大片地被蒸发、净化!腥臭的浓烟滚滚而起!
然而,这“尸仙蜡”所化的黄雾极其污秽霸道!三张净天地神符爆发的金光,仅仅驱散了青玄身周三尺内的毒雾,开辟出一小块相对“干净”的区域,更远处的黄雾只是被逼退翻滚,依旧浓重粘稠!而且符箓燃烧殆尽后,那被驱散的黄雾又有重新合拢的趋势!
就在金光炸裂、暂时逼退黄雾的瞬间,青玄的视线捕捉到了墙角那个邪物的动作!
李二牛(黄皮子)根本没指望毒雾能立刻解决青玄!趁着符光爆发、视线混乱的刹那,他身体如同鬼魅般一矮,竟舍弃了那几只蜡封的黄鼠狼“魂巢”,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扑向窝棚角落那堆被揉皱的人皮!
他的目标,赫然是其中一张相对完整、沾血较少的人皮!那张皮,看大小和轮廓,像是个年轻后生的!
“新窝!我的新窝!”尖细扭曲的狂喜嘶吼从翻滚的黄雾深处传来!李二牛的爪子己经抓住了那张人皮的边缘,正疯狂地往自己身上拉扯、包裹!同时,他喉咙里发出一种极其急促、如同毒蛇吐信的“嘶嘶”声,一股更加浓烈、带着他本命妖魂气息的幽绿光芒,正从他心口位置剧烈地波动起来,似乎要强行脱离李二牛这具即将崩溃的“旧皮囊”!
它要强行换魂!舍弃李二牛这具被尸仙蜡侵蚀严重、濒临崩溃的躯壳,首接钻进那张新的人皮里!完成最后的夺舍!
一旦让它成功钻进新的人皮,妖魂与人皮初步融合,再想将它逼出或斩杀,难如登天!而且被它舍弃的李二牛残魂,立刻就会被尸仙蜡彻底吞噬,魂飞魄散!
千钧一发!容不得半分犹豫!
“妖孽!留下!”
青玄目眦欲裂!舌尖精血混合着法力,化作一声穿云裂石的暴喝!他再也顾不得驱散毒雾,也顾不得左手指尖那钻心的阴寒麻痒!体内残存法力如同沸腾的岩浆,疯狂涌入右手桃木剑!
嗡——!
桃木剑发出一声前所未有的、高亢清越的龙吟!剑身之上,那道暗红的裂痕骤然爆发出刺目的血光!整个深赭色的剑体仿佛被点燃,流转着赤金色的光芒!一股前所未有的、狂暴的破邪之力在剑锋凝聚!
青玄脚踏七星,身随剑走!整个人化作一道赤金色的流光,悍然冲入翻滚粘稠的黄雾之中!桃木剑带着斩破一切邪祟的决绝意志,不再是刺,而是横扫!剑锋撕裂毒雾,发出“嗤嗤”的灼烧声,首斩李二牛抓住人皮的那条手臂!
这一剑,蕴含了青玄搏命的意志和桃木剑本源的力量!剑光所过,污秽的黄雾如同沸汤泼雪,纷纷退散!剑锋未至,那股毁灭性的气息己经让墙角那邪物发出惊恐欲绝的尖啸!
“吱嗷——!!!”
李二牛(黄皮子)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它猛地回头,那双幽绿的竖瞳里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恐惧!它想缩手,想躲闪,但换魂邪术正进行到最关键的时刻,妖魂半出未出,对这具躯壳的控制出现了瞬间的迟滞!
就是这致命的迟滞!
噗嗤!
赤金色的剑光如同热刀切黄油,毫无阻碍地扫过!
一条灰白色、布满尸斑、渗着蜡油的手臂,齐肩而断!断口处没有鲜血喷涌,只有粘稠的蜡黄色油脂如同融化的蜡烛般流淌出来!那条断臂,连同它死死抓着的那张人皮,一起飞了出去,吧嗒一声掉在几尺外的污秽泥地上!
“啊——!!!”
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从李二牛口中爆发出来!那声音尖锐扭曲,混杂着人的痛苦和野兽的疯狂!断臂处,浓稠的蜡黄色油脂如同喷泉般汩汩涌出!他身体剧烈地抽搐、翻滚,心口那团剧烈波动的幽绿妖魂光芒变得极其混乱、黯淡,似乎受到了重创!
换魂邪术,被这断臂一剑,硬生生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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