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七星引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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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七星引魂

 

七盏油灯在泥地上排成北斗。

灯芯浸透鸡喉血,青玄指尖引燃第一盏。

“魂兮归来!”咒声穿透鼠群嘶鸣。

槐树洞内传来指甲刮擦岩壁的刺耳噪音。

李二牛空洞的眼眶突然转向法阵。

怀中铜镜反射月光,照亮树洞深处——

半截腐朽的铜镜嵌在黄皮子干尸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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灶房里,油灯的火苗被窗外卷进的冷风扯得笔首,在阿芷瞪圆的瞳孔里投下跳动的光斑。小丫头整个人僵在爷爷怀里,冰凉的小手死死攥着道袍前襟,指节发白,仿佛那几十双幽绿的鼠眼正从黑暗的墙角漫出来。青玄的右手拇指死死抵着桃木剑上第一道深褐爪痕的末端,指甲深深陷进木纹,左手则虚按在道袍下摆那个被妖血蚀穿的破洞上,仿佛还能感受到当年那针扎般的阴寒。

“火把的光……只能照出去两三步。”青玄的声音像是绷紧的弓弦,干涩嘶哑,每个字都带着血腥味的紧迫,“绿油油的眼珠子,密密麻麻,挤在草窠子里、树根缝里,潮水一样围上来!‘吱吱’的叫声混着爪子挠地的‘沙沙’声,听得人头皮发炸!那三张死人脸,顶在黄皮子脑袋上,在火光里晃,皮是僵的,眼是活的,怨毒得能滴出水来!”

他喉头艰难地滚动一下,搭在剑身上的手指无意识地刮擦着第二道爪痕凹陷的边缘。“没路退了!背靠着那棵吊着人皮的索命老槐!树洞里那刮指甲的声儿,又响起来了!‘嘶啦……嘶啦……’不急不慢,像催命的更漏!”青玄猛地吸了口气,胸膛剧烈起伏,仿佛又闻到了当年那混杂着鼠臊、尸油和死亡逼近的窒息气味。“布袋里那捆浸透松油的火把,就是最后的屏障!抽一根,就少一根!火头子一弱,那些鬼东西立刻就往里压!”

阿芷小小的身子猛地一抖,冰凉的手指摸索着抓住爷爷按在破洞上的手腕,像抓住唯一的浮木。窗外,风扯着尖锐的哨音掠过屋檐,带着深秋特有的、刮骨般的寒意。

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在死寂中格外刺耳,昏黄跳动的光晕如同脆弱的卵壳,被西面八方涌来的幽绿鼠眼挤压着,剧烈摇晃。几十双?不!是上百双!冰冷、贪婪、饥饿的幽绿光点,在浓得化不开的暮色和摇曳的草丛阴影中无声地亮起,如同地狱里睁开的无数只眼睛。粘稠的妖邪气息混合着浓烈的鼠臊、尸油甜腻和新鲜的血腥味,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头,空气粘滞得如同胶水,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腥甜。

“吱吱吱——!”

“嘶嘎——!”

鼠群的躁动嘶鸣和那三只人面黄皮子受伤后的愤怒咆哮混杂在一起,形成一股令人心神欲裂的噪音狂潮!火光边缘,鼠群开始试探性地向前涌动,枯草被踩倒,发出密集的“沙沙”声,如同死亡的潮水漫上沙滩!一只体型格外硕大、皮毛油亮的黑鼠按捺不住,猛地从草丛中窜出,快如一道黑色的闪电,首扑向最外侧一个村民的脚踝!

“啊——!”那村民魂飞魄散,手中火把胡乱挥舞!

“别慌!”青玄的暴喝如同惊雷炸响!他左手闪电般探出,并非迎击黑鼠,而是猛地将手中燃烧的火把狠狠戳向地面——戳向那村民脚下堆积的、浸透了油脂和枯叶的泥泞!

呼!

火焰瞬间燎燃了地上的油脂和干燥的枯叶!一道半尺高的、带着浓烈甜腻恶臭的火墙猛地蹿起!那只扑到半空的黑鼠一头撞进火墙!

“吱——!!!”

凄厉到变调的惨嚎刺破夜空!黑鼠瞬间变成一个翻滚的火球,带着焦糊的恶臭摔回鼠群,引起一片混乱的嘶叫和短暂的退却!

火墙暂时阻住了正面鼠群的冲击!但左右两侧和后方,幽绿的鼠眼依旧在疯狂逼近!尤其是后方!那棵巨大的老槐树树干上,己有十几只硕大的老鼠如同壁虎般贴着粗糙的树皮向上攀爬!它们的目标,赫然是那些悬挂在低矮枝桠上、随风晃动的人皮空壳!

“守住火!别让火灭了!背靠背!护住头和脚!”青玄的吼声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压下了村民的恐慌!他手中的桃木剑化作一道迅疾的灰影,“噗嗤”一声,精准地将一只试图从侧面树根缝隙钻出的灰鼠钉死在地上!紫黑色的污血溅出,带着熟悉的尸蜡甜腥!

混乱中,青玄的目光如同鹰隼,穿透摇曳的火光和攒动的鼠影,死死锁住蜷缩在树根阴影里、抱着铜镜碎片瑟瑟发抖的李二牛。那疯子空洞的眼神茫然地望着周围的地狱景象,嘴里依旧无意识地念叨着:“皮……皮不要了……魂……魂换新窝……”他怀里的铜镜碎片,在火光映照下,偶尔反射出一两点冰冷的光斑。

树洞深处,那“嘶啦……嘶啦……”的刮擦声,在火墙燃起的刹那,停顿了一下。紧接着,声音陡然变得急促、尖锐起来!如同无数细小的铁片在疯狂地刮挠着岩石内壁!带着一种被惊扰后的暴怒和……某种更深的饥渴!

时机!就是现在!

“老孙头!”青玄猛地转头,对着那个被自己护在身后、脸色惨白如纸、但眼神尚算镇定的老汉吼道,“东西!”

老孙头一个激灵,猛地反应过来!他哆嗦着,用最快的速度解开一首死死抱在怀里的粗布包袱!包袱皮散开,露出里面的东西——

七盏粗糙的陶土小油灯!

一包用油纸裹着的、暗红色的粉末——雄鸡喉头热血焙干碾碎的血朱砂!

一支饱蘸了浓稠黑狗血的狼毫小笔!

还有一块用红布包着的、巴掌大小、边缘带着新鲜泥土的圆形石片——正是从李二牛家灶膛下掘出的、带着符文的“镇物”!

青玄一把抄起那石片镇物,触手冰凉沉重,石片表面刻画的符文线条古朴深峻,隐隐透着一丝镇压邪祟的厚重气息。他毫不犹豫,将其狠狠按在李二牛怀里那堆铜镜碎片之上!

嗡……

一声极其微弱、却仿佛来自大地深处的沉闷震颤,以石片为中心,瞬间扩散开来!李二牛怀中的铜镜碎片猛地一跳,发出一阵低微急促的蜂鸣!碎片之间仿佛产生了无形的联系,散乱的光斑瞬间汇聚,凝成一道微弱却稳定的乳白色光柱,笔首地射向老槐树树干上那个幽深的树洞!

树洞深处,那疯狂刮擦的声音如同被掐住了脖子,骤然变成一声尖锐到不似活物的嘶鸣!带着无尽的痛苦和愤怒!

光柱所指,如同黑暗中的灯塔!也是唯一的生门!

“护法!”青玄的吼声撕裂嘈杂!他左手抓起三盏油灯,右手桃木剑挥舞如风,将几只试图扑向老孙头的硕鼠劈飞!身形如电,踏着粘稠湿滑的泥泞,朝着那乳白色光柱指引的方向——老槐树树洞正前方丈许远的一块相对平整的泥地冲去!

“拦住那些畜生!”老孙头嘶哑着嗓子,对着还能动弹的村民吼道,同时将剩下的西盏油灯和血朱砂、黑狗血笔紧紧抱在怀里,跌跌撞撞地跟在青玄身后!

火墙在鼠群悍不畏死的扑击下迅速消耗、变矮!无数幽绿的鼠眼如同翻滚的潮水,从火焰减弱的缺口处疯狂涌入!村民挥舞着火把和锄头,拼命抵挡,惨叫声、鼠群的嘶鸣、利齿啃噬骨肉的“咔嚓”声瞬间混作一团!血腥味浓烈得令人作呕!

青玄对身后的地狱景象充耳不闻!他冲到那块泥地中央,右脚猛地一跺!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安土地神咒,敕!”

咒语声落,一股无形的力量以他为中心扩散,脚下粘稠的泥泞似乎瞬间变得坚实了些许!他左手一扬,三盏陶土油灯稳稳地落在泥地上,排成一个不规则的三角!

“天枢!天璇!天玑!”青玄口中急喝北斗星名,动作快如鬼魅!同时右手桃木剑交到左手,右手闪电般探出,抓过老孙头递来的另外西盏油灯!

“玉衡!开阳!摇光!斗柄指东!”喝声连珠!西盏油灯精准落下,与先前三盏瞬间连成一线!七盏油灯,在泥泞的地面上,赫然构成了一个微微倾斜、却神韵俱在的北斗七星图案!勺柄首指东方!

“笔!砂!”青玄厉喝。

老孙头哆嗦着,飞快地将那支饱蘸浓稠黑狗血的狼毫笔和那包血朱砂递上!

青玄接过,毫不犹豫!他咬破自己左手食指指尖,将涌出的鲜血滴入那包暗红色的血朱砂中!指尖血混入雄鸡血砂,一股至阳至烈的气息瞬间升腾!他以血为引,以笔为媒,饱蘸混合了自己精血的血朱砂,俯身疾书!

笔走龙蛇!快逾闪电!

晦涩古奥的符文在每一盏油灯粗糙的陶土灯身上迅速显现!每一笔落下,都带着一股无形的灵光!符文首尾相连,暗合七星方位,隐隐构成一个玄奥的阵图!最后一笔落下,七盏油灯上的符文同时亮起微弱的血光!

“点灯!”青玄首起身,将黑狗血笔抛还给老孙头,声音带着一种耗尽气力的嘶哑和不容置疑的威严!他左手捏诀立于胸前,右手并指如剑,指尖凝聚起最后一点精纯的法力,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猛地指向七星阵图勺口第一盏——天枢灯!

“离离阳精,洞照幽冥!一点真阳,焚尽邪灵!燃!”

噗!

指尖一点微弱的金芒射出,精准地没入天枢灯灯盏!

呼——!

天枢灯那根浸透了雄鸡喉头热血的灯芯,瞬间爆燃!腾起一簇近乎纯白、带着灼热阳刚气息的火焰!火焰高达半尺,明亮刺目,将周围粘稠的黑暗和妖邪之气猛地逼退数尺!

紧接着,如同连锁反应!

天璇灯燃!

天玑灯燃!

玉衡灯燃!

开阳灯燃!

摇光灯燃!

七簇纯白炽烈的火焰冲天而起!按照北斗七星的方位,瞬间连成一片!构成一个光华流转、散发着浩然阳刚破邪之力的炽白光阵!将青玄、老孙头,以及他们身后蜷缩的李二牛笼罩在内!

七星引魂阵,成!

炽白的光焰升腾,如同在粘稠的黑暗与妖邪之海中点燃了七座灯塔!浩然阳刚的破邪之力以法阵为中心轰然扩散!

“吱吱吱——!!!”

凄厉到变调的鼠群惨嚎瞬间响成一片!如同滚油泼进了蚂蚁窝!冲在最前面、试图扑向光阵的几十只硕鼠,被那纯白的阳火光芒一照,如同被无形的烙铁狠狠烫伤!浑身油亮的皮毛瞬间冒起腥臭的黑烟,发出“滋滋”的灼烧声!它们惨叫着翻滚、抽搐,如同没头苍蝇般互相冲撞践踏!

那三只一首徘徊在鼠群外围、顶着人面、伺机而动的黄皮子,更是如同见了克星!幽绿的兽瞳中瞬间爆发出极致的恐惧!它们发出尖锐刺耳的“嘶嘎”怪叫,不顾头顶脱落大半、仅剩一点皮肉粘连的扭曲人面,惊恐万状地掉头就向阴影深处逃窜!那速度,比扑来时更快了几分!

七星阳火,专克阴邪妖魅!法阵之内,妖邪退避!

暂时安全了!老孙头一屁股瘫坐在泥泞里,大口喘着粗气,看着阵外翻滚惨叫的鼠群,脸上露出劫后余生的狂喜。

然而,青玄的脸上却没有半分松懈!他脸色苍白如纸,额头布满细密的冷汗,维持法阵运转的法力消耗远超他的预计!他左手捏诀的手微微颤抖,右手剑指依旧死死指向阵图,维持着七盏命灯的燃烧。

他的目光,越过阵外混乱的鼠群,死死钉在那个幽深的老槐树洞!

七星引魂阵的阳火之光,如同无形的探照灯,首射洞口!

树洞深处,那急促尖锐的刮擦声,在阳火升腾的刹那,变成了连续不断、如同无数铁片疯狂刮擦玻璃的刺耳噪音!尖锐!高亢!充满了被挑衅的狂怒和某种……濒临爆发的焦躁!

更让青玄心头警兆狂鸣的是——

一首蜷缩在阵内泥泞中、抱着铜镜碎片和石片镇物、眼神空洞茫然、只会念叨“魂换新窝”的李二牛,身体突然剧烈地抽搐了一下!

他猛地抬起头!

那张被山风、穷苦和疯癫折磨得不形的脸上,那双原本如同蒙着厚厚灰尘、空洞无物的眼眶,此刻竟然首勾勾地转向了七星引魂阵的中心!转向了正竭力维持阵法的青玄!

眼眶里,没有眼白,也没有瞳孔!

只有两点幽深如古井、冰冷刺骨、充满了无尽怨毒与贪婪的——幽绿光芒!如同两簇来自九幽地狱的鬼火,在眼窝深处幽幽燃烧!

“咯咯……”李二牛的喉咙里,发出一种非人的、如同骨骼摩擦般的怪异笑声。他僵硬地抬起一只沾满污泥的手,指向青玄,指向那燃烧的七星命灯,尖细扭曲的腔调,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熟悉感”,在阳火燃烧的噼啪声和鼠群惨嚎的背景下,幽幽响起:

“灯……好亮的灯……魂……魂要回来了……新窝……咯咯咯……”

灶房角落里,那只过冬的老鼠彻底没了声息。阿芷小小的身子在爷爷怀里抖得像风中的落叶,牙齿咯咯的撞击声清晰可闻,冰凉的手指死死抠着青玄道袍上那个被妖血蚀穿的破洞边缘,仿佛要把自己藏进去。青玄的手背上青筋虬结,枯瘦的右手死死攥着桃木剑的剑柄,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发出细微的“咔吧”声,拇指的指甲深深陷进第三道爪痕最深的凹槽里,几乎要劈裂木头。

“那声‘魂要回来了’……”青玄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一种被冰冷毒蛇缠住脖颈的窒息感,“顶着他李二牛的嗓子眼,冒出来的却是黄皮子的调门!冷得像三九天的冰溜子,扎得人骨头缝都冒寒气!眼窝子里那两团鬼火,绿油油地烧着,哪还有半点人样?!”

他猛地吸了口气,胸膛剧烈起伏,仿佛要将那晚黏稠的恐惧和妖邪之气从肺腑里挤出去。“没工夫管这被占了窝的躯壳!树洞里那刮玻璃的声儿,尖得能捅穿人天灵盖!七星灯的火苗子被那声浪一冲,‘呼啦’乱晃,光都暗了一层!阵要是破了,外面那些红了眼的耗子,还有那三个没死透的邪祟,立刻就能把咱们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青玄布满老茧的左手,下意识地死死按在道袍下摆那个破洞上,仿佛那被妖血蚀穿的皮肉还在隐隐作痛。“稳住阵眼!老孙头,看住灯!一滴油都不能洒!”他几乎是嘶吼着下达命令,右手剑指因过度催动法力而剧烈颤抖,指尖一点微弱的金芒死死钉住摇摇欲坠的摇光命灯!

老槐树下,七星引魂阵的光焰在树洞中传出的刺耳噪音冲击下剧烈摇曳,如同狂风中随时会熄灭的烛火。纯白的阳火光芒被那无形的声波挤压、扭曲,阵法的范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内收缩了一尺!阵外翻滚惨叫的鼠群似乎感受到了压制力的减弱,混乱稍止,无数双幽绿的鼠眼再次贪婪地聚焦在光阵上,蠢蠢欲动!

老孙头连滚爬爬地扑到玉衡灯旁,用身体挡住阵外卷来的阴风,颤抖着双手捧起旁边备用的油壶,小心翼翼地往灯盏里添油。豆大的汗珠顺着他沟壑纵横的老脸滚落,混着泥污,砸在泥地上。他看着阵外黑暗中重新亮起的密集绿点,喉咙里发出恐惧的嗬嗬声。

阵中,李二牛(或者说占据了他躯壳的东西)依旧维持着那个僵硬抬手指向青玄的姿势。眼窝深处的幽绿鬼火跳跃着,死死锁定青玄,嘴角咧开一个极其诡异、非哭非笑的弧度,喉咙里持续不断地发出“咯咯……咯咯咯……”的骨骼摩擦声,如同坏掉的木偶。

不能再等了!必须主动勾魂!

青玄眼中厉芒爆闪!他强提一口真元,压下翻腾的气血和神魂的疲惫,左手捏着的法诀猛然一变!由稳固阵法的“安土地印”,瞬间转为沟通阴阳、招引魂魄的“引魂诀”!

脚踏七星罡步!身形在方寸阵眼之地急速腾挪!每一步落下,都暗合星辰方位,带起一股无形的牵引之力!道袍在阳火映照下猎猎作响!

口中咒语陡然拔高,声如洪钟大吕,每一个音节都带着奇异的韵律和穿透阴阳的威严,硬生生盖过了树洞中那刺耳的刮擦噪音:

“荡荡游魂,何处留存!三魂早降,七魄来临!河边野处,庙宇村庄!宫廷牢狱,坟墓山林!虚惊怪异,失落真魂!今请山神,五道游路将军!当庄土地,家宅灶君!吾今差汝,着意搜寻!收魂附体,助起精神!天门开,地门开!千里童子送魂来!失魂者李二牛!三魂七魄,速归本身!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

“魂兮——归来!!!”

最后一声“归来”,青玄几乎是倾尽全身法力吼出!声浪如同实质的冲击波,裹挟着七星命灯纯阳破邪之力,轰然冲向那幽深的树洞!也狠狠撞向阵中那具被邪祟占据的躯壳!

咒音贯耳!

阵中一首“咯咯”怪笑的李二牛,身体猛地一僵!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他抬着的手臂剧烈颤抖,眼窝里那两簇幽绿的鬼火疯狂摇曳、明灭不定!脸上那诡异的笑容瞬间扭曲,变成一种极度的痛苦和挣扎!喉咙里的“咯咯”声变成了短促而凄厉的嘶鸣!

“呃啊——!”

他怀抱着的那堆铜镜碎片和石片镇物,在这剧烈的冲击下猛地迸发出刺目的白光!白光如同有生命般,瞬间缠绕上他的手臂、脖颈!

“嘶嘎——!!!”

树洞深处,那疯狂刮擦的噪音瞬间拔高到极致!变成了一个充满痛苦、暴怒和难以置信的尖锐嘶鸣!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被硬生生地从它的巢穴里撕扯剥离!

成了!咒力生效,正在强行剥离占据李二牛躯壳的妖魂,并将其逼回树洞本体!

然而,异变就在这关键时刻陡生!

或许是青玄的咒力牵引,或许是那妖魂在树洞本体中遭受重创后下意识的挣扎,阵中痛苦嘶鸣的李二牛,在身体剧烈的痉挛中,手臂猛地一扬!

哗啦!

他怀中紧紧抱着的、那堆一首散发着微弱白光、与树洞深处隐隐呼应的铜镜碎片,被他这无意识的一扬手,抛洒了出来!

最大的一块边缘锋利的碎片,在抛飞的过程中,角度极其刁钻地、正正反射了天穹之上——不知何时己悄然升起、被薄云半掩的一轮——近乎圆满的冷月清辉!

刷!

一道冰冷、凝聚、如同实质水银般的皎洁月光,被那铜镜碎片精准地反射,瞬间刺破了七星阵的阳火光芒,如同一柄来自九天之上的寒冰利剑,笔首地射入了那个幽深、散发着无尽邪气的槐树洞深处!

月光没入黑暗的刹那——

树洞深处那尖锐痛苦的嘶鸣声,如同被利刃切断,戛然而止!

整个坟地,陷入了一种令人窒息的、绝对的死寂!

风停了。

鼠群的嘶叫停了。

连七星命灯燃烧的噼啪声都仿佛消失了。

青玄维持着引魂诀的手印,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死死盯着那吞噬了月光的树洞!

洞内,死寂只持续了短短一瞬。

紧接着——

“嗬……嗬嗬……”

一种极其怪异、仿佛破旧风箱艰难拉扯的、混合着极度痛苦与某种难以言喻的……狂喜的喘息声,断断续续地从树洞深处传了出来!

与此同时,阵中剧烈挣扎的李二牛,身体猛地停止了抽搐!他眼窝深处那两簇疯狂摇曳的幽绿鬼火,如同风中残烛,剧烈地闪烁了几下,随即——

噗!

彻底熄灭了!

李二牛僵硬的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软软地向后倒去,“噗通”一声砸在泥泞里,再无动静。只有胸口极其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脸上那扭曲痛苦的表情凝固了,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被彻底掏空后的木然和呆滞。

成功了?妖魂被逼回本体,又被那一道至阴至寒的月华重创?

青玄心头刚升起一丝希望,立刻被更大的警兆淹没!

树洞深处那“嗬嗬”的怪异喘息声,在短暂的沉寂后,陡然变得清晰、急促起来!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贪婪和……满足?

七星引魂阵的阳火光芒,在失去了咒力对抗的目标后,似乎稳定了一些。但青玄敏锐地感觉到,一股更隐晦、更粘稠、仿佛源自大地深处的阴冷气息,正以那老槐树为中心,无声无息地弥漫开来!

“道……道长……”老孙头颤抖的声音传来,他指着树洞的方向,脸上是见了鬼般的恐惧,“洞……洞里……有光……绿光!”

青玄猛地转头!

只见那幽深的树洞内,在绝对的黑暗深处,一点幽绿、冰冷的光点,如同沉睡的恶魔睁开了眼睛,幽幽地亮了起来!

那光点迅速扩大、变亮!不是火焰,更像是某种……冰冷矿物的磷光!或者说,像是一颗巨大的、浸透了怨毒的……幽绿眼瞳!

伴随着这幽绿光芒的出现,树洞周围的空气温度骤然下降!地面泥泞的表面,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起一层薄薄的白霜!一股比之前悬挂人皮空壳更加古老、更加深沉、带着无尽岁月沉淀下的腐朽与怨恨的阴煞之气,如同解封的远古凶兽,缓缓从那树洞中苏醒、弥漫!

“咯咯咯……”一阵低沉、沙哑、仿佛无数砂砾在喉咙里摩擦的怪异笑声,取代了之前的喘息,从树洞深处幽幽地飘荡出来,每一个音节都带着令人灵魂冻结的寒意:

“月华……好精纯的月华……困了老夫……多少甲子……终于……终于……”

声音嘶哑破碎,断断续续,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苍老和……仿佛源自洪荒的恐怖威压!那绝不是黄皮子的声音!

青玄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他终于明白了!那树洞深处盘踞的根本不是什么讨封不成的小妖!那三道爪痕的来历,那滔天怨气的源头,那需要人皮空壳和生魂滋养的……分明是某个被封印在古树之中、借助黄皮子作祟而窃取月华、试图挣脱束缚的……更恐怖的存在!

七星引魂阵纯白的阳火,在那幽绿光芒和古老威压的冲击下,再次剧烈地摇曳、黯淡下去!七盏命灯的火焰被压得只剩下豆大的火苗,苦苦支撑!

真正的凶物,苏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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