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的潮水冰冷刺骨,将青玄带回了那个名为“响水洼”的山村。
那地方,名副其实。村子依着一片巨大的、终年水汽弥漫的沼泽而建,湿气仿佛能渗进人的骨头缝里。房屋低矮,墙壁上爬满了深绿的苔藓,空气中永远飘荡着一股水腥味混合着腐烂植物的气息。村民大多沉默寡言,眼神里带着一种长期生活在阴影下的麻木与惊惶。
青玄抵达时,正值初秋。村中的气氛,比天气更冷。
“又…又没了一个!”村口的老槐树下,保正孙老歪(一个干瘦佝偻、愁眉苦脸的老头)拍着大腿,声音带着哭腔,“是赵铁柱!今早他婆娘去地里送饭,人就不见了!刚…刚才在鬼哭荡(沼泽边缘一处布满嶙峋怪石和水草的区域)边上…找到了!”
青玄跟着孙老歪和几个面色惨白的村民赶到鬼哭荡。眼前的景象让他心头一沉。
一具男尸仰面躺在湿漉漉的泥泞中。死者正是壮年的赵铁柱,此刻却形容枯槁,皮肤紧贴着骨头,呈现出一种死灰色的蜡质光泽,仿佛全身的水分和血肉都在一瞬间被抽干了。他身上没有明显的外伤,衣服也基本完好。然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的胸口——那里的衣物深深凹陷下去,形成一个清晰的手掌印大小的坑!肋骨似乎向内折断,整个胸腔诡异地塌陷,就像一个被捏瘪后又风干了的皮囊。空洞洞的胸腔位置,只余下干瘪的皮膜和下方模糊的、同样干枯的脏器轮廓。
“又…又是这样!”一个村民牙齿打颤,“心…心没了!被掏空了!”
“是水骨娘娘…是她的笛子…”另一个老妇人神经质地念叨着,浑浊的眼里满是恐惧,“笛子一响,心就没了…跑不掉的…”
青玄蹲下身,强忍着那股混合着尸臭和沼泽淤泥的怪异气味,仔细检查尸体。胸腔的塌陷边缘异常“干净”,没有撕扯伤,没有血迹,仿佛那心脏是凭空消失,或者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瞬间吸走、湮灭。死者脸上凝固的表情并非惊恐,而是一种极度的茫然和空洞,仿佛在失去心脏前的一瞬,灵魂己被抽离。
“什么时候发现的?之前有什么异常?”青玄沉声问。
“就…就在天亮前!”赵铁柱的婆娘在地,哭得几乎背过气去,“昨晚…昨晚半夜,那鬼笛子又响了!呜呜咽咽的,就在沼泽那边!吹得人心里头慌得要命!铁柱他…他翻来覆去睡不着,后来说好像听见有人叫他名字…迷迷糊糊就往外走…我拉都拉不住啊!他说…说笛声好听,要去听听清楚…”
“笛声?什么样的笛声?”青玄追问。
“呜…呜呜的…说不上来,听着像哭,又不像…又冷又瘆人!调子怪得很!”女人满脸泪痕,眼中是刻骨的恐惧,“村里老人都说,那是水骨娘娘的‘噬心笛’!听到笛声的人,魂儿就被勾走了,心…心就被笛子收走了!”
青玄站起身,目光投向那片被薄雾笼罩、水草摇曳、深处不知藏着何等恐怖的巨大沼泽。呜咽的笛声…离奇消失的心脏…干瘪的尸体…水骨娘娘的传说…
这绝非寻常的精怪作祟。那笛声,那掏心的手法,都透着一股极致的怨毒与邪异。
“这笛声,响了多久了?死了多少人?”青玄的声音在湿冷的空气中显得格外凝重。
孙老歪掰着枯瘦的手指,声音抖得不成调:“从…从三个月前开始,先是村西头的王猎户…然后是对岸的李石匠…接着是…是前村的张木匠…算上铁柱,第…第西个了!都是身强力壮的汉子!都是在笛声响过之后失踪,第二天在鬼哭荡附近找到…都…都成了没心的干壳子!”
“第西个…”青玄心中默念。数字本身并无特殊,但接连西个精壮男子以如此诡异的方式死去,绝非偶然。他感受到一股浓烈得化不开的怨气,如同沼泽中升腾的瘴气,沉甸甸地笼罩着整个响水洼。那呜咽的笛声,便是这怨气凝结的索命之音。
“带我去看看其他出事的地方,还有,”青玄的目光锐利如刀,看向孙老歪和周围的村民,“把你们知道的,关于‘水骨娘娘’和那‘噬心笛’的所有传说,一字不漏地告诉我。这笛子,恐怕不是精怪的法宝,而是…一段被遗忘的、浸透了血泪和人命的往事。”
他的话语让周围的村民齐齐打了个寒噤。沼泽深处,仿佛回应着他的话,一阵若有若无、凄凉呜咽的笛声,又顺着湿冷的风,幽幽地飘了过来,钻入每个人的耳中,也钻进了青玄那段尘封记忆的最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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