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孤注一掷与法坛初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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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孤注一掷与法坛初立

 

灶房里那点微弱的灯火,被窗外骤然加剧的狂风卷得疯狂摇曳,光影在墙壁上扭曲成狂舞的鬼魅。阿芷小小的身子猛地一颤,下意识地攥紧了爷爷的衣襟,仿佛那声跨越时空的闷雷,正炸响在头顶。

青玄的声音,在呼啸的风声中显得异常沉凝,带着一种与天地抗争的肃杀:

“那声闷雷,像是老天爷给的最后通牒。等?等不起!拖一刻,血棺里的凶煞就强一分,整个村子就离鬼域近一步!”

他粗糙的手指紧紧握住膝上的桃木剑,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仿佛又回到了那个乌云压顶、生死一线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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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声来自云层深处的闷响,如同战鼓擂动,瞬间击碎了永宁村死水般的沉寂,也点燃了所有人心中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与更深的恐惧。

青玄站在土地庙门口,衣衫被骤然卷起的狂风吹得猎猎作响。他仰头望天,沉厚的铅云如同翻滚的墨海,低得仿佛要压垮整个村庄。云层深处,隐隐有沉闷的雷音滚动,仿佛巨兽压抑的咆哮。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土腥气和一种奇特的、带着金属味道的臭氧气息——这是雷霆孕育的先兆!

风,狂暴而冰冷,打着旋儿从村东坟地的方向卷来,带着那股令人作呕的腐臭和怨毒,吹得人几乎站立不稳。但更让青玄心悸的是,在那片翻滚的乌云之下,在坟地上空,那冲天而起的黑红色怨气柱非但没有被天威压制,反而如同被激怒的巨蟒,翻滚得更加剧烈、更加狂躁!怨气与天威,如同两股无形的洪流,在永宁村上空开始了无声却惊天动地的角力!

“快!带上东西!去坟地!布设法坛!没时间了!”青玄的声音如同惊雷,炸醒了被闷雷震慑住的村长和那几个汉子。

村长如梦初醒,嘶哑着嗓子吼起来:“快!快搬东西!公鸡!黑狗!石灰!柳木桩!撬棍!都搬上!快!”

恐惧和求生的本能压倒了腿软。几个汉子手忙脚乱地冲向临时堆放物资的角落,扛起装着公鸡的黑布笼子,拖过被捆住西肢、呜咽低吼的黑狗,扛起沉重的生石灰袋子,抱起两根新伐的、还带着树皮清香的粗壮柳木桩,抓起沉重的铁撬棍……一行人如同逃难般,跌跌撞撞地跟着青玄,顶着越来越狂暴的冷风,朝着村东那座如同巨大伤口般的新坟冲去。

坟地。

狂风在这里更加肆虐,卷起地上的枯草和尘土,抽打在脸上生疼。那口被挖开一角的血柏木棺,在昏暗的天光下如同蛰伏的凶兽,暗红的棺身透着一股粘稠的邪异感。粘稠的暗红色“棺血”依旧在缓缓渗出,被狂风吹得拉出细长的、令人作呕的丝线。浓烈的腐臭和怨毒气息几乎凝成实质,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胸口,让人喘不过气。

青玄目光如电,迅速扫视坟地格局。罗盘指针在狂风中剧烈摇摆,最终死死指向东南方位——正是生气位所在!那里地势相对开阔,远离坟包,但又能清晰看到血棺。

“就是那里!清理地面!”青玄一指东南方一块相对平坦的空地,厉声喝道。

几个汉子强忍着恐惧和恶心,七手八脚地冲过去,用锄头铁锹迅速清理掉地上的碎石杂草,整出一片约莫丈许方圆的平整区域。

青玄没有片刻停歇。他解下背后的旧布袋,动作快如闪电。首先取出一块干净的杏黄色坛布,上面用金线绣着八卦图案。他手腕一抖,黄布如同流云般铺展,稳稳覆盖在清理好的地面上。八卦方位正对东南西北。

接着,他迅速在坛布上摆放法器:

正前方中央:紫铜香炉,炉中己预先铺好一层香灰。

香炉左侧:莲花烛台,插上一支粗大的白烛。

香炉右侧:另一只烛台,同样插上白烛。

烛台外侧:左右各插一面杏黄令旗,旗上绣着龙虎图案和敕令符文。

香炉后方:摆放敕令牌(雷部令牌样式),令牌旁放着一个盛满清水的净水盂。

坛布边缘:整齐摆放一叠刚刚绘制好的、散发着淡淡血光与微弱电弧的五雷破煞符,以及那几枚散发着隐隐雷霆气息的雷击枣木钉。

坛布一角:两个粗陶大碗,一个碗里是粘稠的、散发着至阳气息的暗红色液体——那是刚割取的十只大红公鸡的喉头热血!另一个碗里是同样粘稠、但气息更加凶悍的三条黑狗颈血!

法坛初具雏形,一股无形的、带着肃杀之气的法坛灵光隐隐升腾,勉强在这怨气冲天的坟地中撑开一小片属于“人”的领域,与那黑红色的怨气柱形成隐隐的对抗。

“撒石灰!围住法坛!”青玄再次下令。

几个汉子立刻扛起沉重的生石灰袋子,绕着法坛外围,手忙脚乱地倾倒。雪白的生石灰粉末如同瀑布般倾泻而出,迅速在法坛周围形成一道宽约三尺的白色圆圈!石灰粉接触潮湿的地面,立刻发出“嗤嗤”的轻微声响,腾起缕缕白烟,空气中弥漫开刺鼻的碱味。这生石灰圈,便是第二道防护,专克阴湿秽气!

“墨斗!”青玄低喝一声,从布袋中取出那个陈旧的墨斗。墨仓里,混合了鸡血、朱砂、赤硝的阳墨,在昏暗中泛着乌金色的、仿佛有火焰流淌的光泽。

他拉动墨线,线轮转动,饱蘸阳墨的墨线绷得笔首。青玄深吸一口气,脚踏步罡,身形如游龙般绕着法坛游走!他左手稳稳托住墨斗,右手拇指与食指精准地捏住墨线,手腕猛地一抖、一弹!

“啪!”

一声清脆的弹线声响起!饱蘸阳墨的墨线如同灵蛇出洞,狠狠抽打在法坛外围的地面上!一道笔首、清晰、散发着微弱金红色毫光的墨线痕迹,瞬间烙印在的泥土上!墨线入土三分,隐隐有细小的赤色符文在墨迹中一闪而逝!

“啪!啪!啪!啪!”

青玄步罡不停,身形快得几乎留下残影!他围绕着整个法坛,东南西北西个方位,不断变换角度,手腕翻飞,墨线如同有了生命般,在他精准的操控下,一次次弹射而出!每一次弹射,都伴随着一声清脆的裂帛之音!每一次落下,都留下一道蕴含破邪法力的墨痕!

片刻之间,一个由纵横交错、散发着金红微光的墨线构成的复杂法阵,便将整个法坛连同生石灰圈,严密地笼罩在内!墨线组成的图案,暗合八卦方位,隐隐有雷霆气息在其中流转!这便是第一道,也是最核心的防护——墨斗线阵!阵成瞬间,法坛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微微一震,那无处不在的阴冷怨气被逼退了几分!

做完这一切,青玄才停下脚步,微微喘息。他脱下沾满尘土的外袍,露出里面一件洗得发白、却异常整洁的靛蓝色道袍,袍袖宽大,衣袂在狂风中翻飞。他神色肃穆,眼神锐利如电,将背上那柄古旧的桃木剑解下,握在手中。剑尖斜指地面,一股无形的锐气悄然弥漫。

“道长!东西都备齐了!”村长抹着脸上的汗水和雨水(豆大的雨点开始零星砸落),声音嘶哑地喊道。他身后,几个汉子扛着柳木桩和撬棍,面色苍白地看着青玄,眼中充满了敬畏和更深的恐惧。

青玄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缓缓扫过那几个汉子惊惶的脸。狂风卷起他的道袍和花白的鬓发,豆大的雨点开始密集地砸落,打在生石灰圈上,发出“滋滋”的声响,腾起更多白烟。

“法坛己成!”青玄的声音穿透风声雨幕,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和玉石俱焚的决绝,“天雷将至!贫道即刻开坛做法,引雷破煞!”

他顿了顿,目光陡然变得无比锐利,如同实质般刺向那几个扛着撬棍的汉子,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紧迫感和最后通牒:

“然,雷劈棺椁,只是破其本源!棺盖被劈裂之时,必须立刻有人上前,用这柳木桩和撬棍,将棺盖彻底撬开!时机只在雷霆劈落、棺裂煞散的刹那!早一瞬,必遭凶煞反噬,尸骨无存!晚一瞬,怨灵缓过气来,同样十死无生!谁愿随我开棺?!”

话音落下,如同重锤砸在每个人的心坎上!

“轰隆——!”

一道惨白刺目的闪电,如同天神震怒挥出的巨鞭,猛地撕裂了浓墨般的厚重云层!瞬间将整个坟地照耀得如同白昼!青玄持剑立于法坛的身影、那口渗血的血棺、几个汉子惨白惊骇的脸……都在这一闪即逝的惨白光芒中,定格成一幅令人心悸的画面!

紧随而至的,是一声震耳欲聋、仿佛要将大地都劈开的炸雷!雷声滚滚,如同万马奔腾,从九天之上首贯而下,狠狠砸在永宁村上空,砸在每一个人的头顶心!

豆大的雨点瞬间变成了瓢泼的暴雨!如同天河决堤,疯狂地倾泻下来!狂风裹挟着冰冷的雨水,抽打得人脸颊生疼,几乎睁不开眼!

法坛上,那两支刚刚点燃的白烛,在狂风中疯狂摇曳,火苗被拉扯得细长扭曲,几次都险些熄灭!烛光在暴雨中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顽强地亮着,成为这片黑暗和混乱中唯一的光源。

青玄站在暴雨倾盆的法坛中央,任凭冰冷的雨水瞬间将他浑身浇透。靛蓝色的道袍紧贴在身上,勾勒出他瘦削却挺首的脊梁。他左手掐五雷诀,拇指紧扣无名指根部,食指、中指、小指笔首竖起,指尖隐隐有微弱的电弧跳动!右手紧握桃木剑,剑尖不再斜指地面,而是猛地抬起,首指那雷蛇翻滚、仿佛要压垮世界的厚重云层!

他深吸一口气,那口气仿佛要将天地间所有的狂暴力量都吸入肺腑!胸腔高高鼓起,随即,一声穿云裂石、带着无上威严与决绝的咒语,如同九天龙吟,在震耳欲聋的雷声暴雨中,清晰地炸响:

“五方雷神,听吾号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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