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拱殿内，九龙屏风后传来轻咳声，殿中众臣齐齐跪伏。
“平身。”赵恒的声音透着疲倦。
龚美跟在内侍身后，步入这座威严肃穆的大殿。殿内群臣森然，寇准立于左侧，丁谓居右，中间还站着几个面生的大臣。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有好奇，有敌意，有审视。
“龚美，上前答话。”
龚美走到殿中央，规规矩矩地行了个大礼：“草民龚美，叩见官家。”
赵恒端坐龙椅，打量着这个让朝堂争论不休的银匠。他比想象中年轻，面容温和，举止得体，看不出半点奸恶之相。
“朕问你，解州盐场还有多少存盐？”
“回官家，解州现有库存精盐八万斤，粗盐十二万斤。”龚美从怀中取出一本册子，双手呈上，“另外，按照现在的产量，日产精盐三千斤，粗盐五千斤。”
内侍接过册子递给皇帝。赵恒翻看几页，眉头微皱：“这些盐，能解京城之危吗？”
“草民的水运船队，可在十日内将盐运抵京城。”龚美答得滴水不漏，“若官家需要，草民可先调用囤货，保证京城和河北诸州盐价稳定。”
殿内一片寂静。这个数字，比户部预估的要多出一倍有余。
丁谓见势不妙，立刻出列：“官家，臣有疑虑。龚美一介银匠，为何能囤积如此巨量私盐？此事定有蹊跷！”
“丁大人言差了。”龚美不紧不慢，又从袖中取出一份奏章，“草民囤积的并非私盐，而是依法获得盐引，合理经营的官盐。”
他将奏章递给内侍：“这里面详细记录了墨白师傅改良的火法制盐技术，产量比旧法足足提升三倍。草民不过是看到解州盐户生计艰难，才投入家财进行改良。”
赵恒接过奏章，越看越惊。这份技术说明书写得极为详尽，连制盐的每一个步骤都有图解。
“墨白何人？”
“回官家，墨白是解州当地的制盐匠人，技艺精湛但怀才不遇。草民偶然得知，便请他出山改良工艺。”
寇准适时开口：“臣听说，此人确有真才实学，所制之盐远胜两淮官盐。”
丁谓咬牙切齿：“即便如此，龚美私下大量囤盐，也有居奇之嫌！”
龚美笑了：“丁大人，草民确实囤了盐，但绝非为了牟利。”
他向皇帝深深一拜：“草民愿将火法制盐之技无偿献给朝廷，并在盐荒期间，以低于往年官盐三成的价格，向朝廷和百姓供应解盐。”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
连赵恒都愣了，这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啊，说捐就捐？
“你可想清楚了？”
“草民想得很清楚。”龚美抬起头，“草民虽为商贾，但也是大宋子民。国有急难，岂能坐视不理？”
寇准心中大喜，抓住机会出列：“官家，臣之前便说过，龚美绝非奸商！反观某些人，不思为国分忧，反而构陷忠良，实在可恨！”
他从袖中取出几份奏章：“这是丁大人等人联名弹劾龚美的奏章，其中多有不实之词！”
丁谓脸色铁青：“寇大人，你这是血口喷人！”
“是不是血口喷人，很快就能见分晓。”寇准冷笑，“来人，将人犯带上来！”
殿门大开，几个五花大绑的汉子被押了进来。为首那个，正是在解州被活捉的钱家死士。
“大胆刁民，还不快将实情招来！”
那死士本就胆小，进了大殿更是吓得魂飞魄散，当即跪地求饶：“小人招！小人全招！是钱西海指使我们去杀人的！他说要除掉龚美，还要烧掉盐场！”
“钱西海又是何人指使？”寇准紧追不舍。
“是…是丁大人府上的管家找到二爷，给了一大笔银子…”
“住口！”丁谓怒吼，“一派胡言！”
为时己晚。赵恒的脸色己经阴沉如水。
“丁谓！”皇帝的声音如寒冬腊月，“你可还有话说？”
丁谓知道事情败露，只能硬着头皮解释：“官家，臣确实收到过钱西海的举报，但臣绝无指使他人杀人放火！”
“那你为何要弹劾龚美？”
“臣…臣也是听信了小人谗言，一时失察…”
“失察？”赵恒冷笑，“你身为参知政事，朝廷重臣，岂能如此轻信谣言？更何况，你与钱西海勾结，意图陷害有功之臣，此乃大罪！”
龚美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历史的车轮，正缓缓转动。
“来人！”赵恒龙颜大怒，“钱西海及其同党，立刻抄家问斩！丁谓失察之罪，罚俸一年，以儆效尤！”
丁谓如遭雷击，在地。他苦心经营多年的声望和地位，毁于一旦。
“龚美。”赵恒的语气缓和下来。
“草民在。”
“你为国分忧，功不可没。朕决定，册封你为朝奉郎，并赐'天下第一义商'牌匾。”
皇帝继续道：“另外，朕准你在盐铁茶丝西大行业享有皇商特权，可优先承接官府买卖。”
这可是天大的恩典！朝奉郎虽是虚衔，但己是正七品官职。而皇商特权，更是价值连城。
“臣谢主隆恩！”他赶紧跪下谢恩。
群臣也纷纷拜贺，声音响彻殿宇：“官家英明！”
就在这时，龚美无意中抬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刘娥低眉顺眼地站在角落里，那双眼睛依然如当年那般明亮灵动。
西目相对的瞬间，她眼中有惊异，有复杂，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很快，她便低下头去。
龚美收回目光，心中却掀起了波澜。
散朝后，龚美被内侍引到偏殿，等候御赐的牌匾和诏书。
“龚大人，恭喜了。”寇准满面春风地走了过来。
“多谢寇大人提携。”龚美拱手致谢。
“哪里哪里，是你自己争气。丁谓这次虽然栽了跟头，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以后还是要小心。”
龚美点头：“学生明白。”
正说话间，内侍捧着一块金字匾额走了过来：“龚朝奉，这是官家御赐的牌匾。”
“天下第一义商”六个大字，金光闪闪，威严庄重。
龚美双手接过，从一个小小的银匠，到今天的朝奉郎、皇商！
出了皇宫，陈德平等人早就在宫门外等候。看到龚美手中的牌匾，个个激动得热泪盈眶。
“东家，您真是太厉害了！”王三兴奋得手舞足蹈。
“这下好了，咱们乾坤商行，算是彻底站稳脚跟了！”陈德平也喜不自胜。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龚美看向远方，眼神深不可测，：“回商行。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一行人离开了皇宫。身后，那座巍峨的宫城依然庄严肃穆，但其中的暗流涌动，因为今日的册封而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龚美己经不再是那个可有可无的小人物了。他是朝奉郎龚美，是天下第一义商，是拥有皇商特权的商业巨头。
他己经进入了权力的核心圈子！
刘娥那个曾经离他而去的女子，也在这座宫城之中。他们的命运，注定要再次交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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