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紧张。”黎正明的声音难得放软，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刘海，动作笨拙却小心翼翼，“就当是平时做练习题。”
他身后的学生们瞪大眼睛窃窃私语，谁也没见过这位素来严厉的教授露出这样的神情。
不过黎正明来的快，去的也快。
一晃眼，黎正明就离开了。
少年似乎才反应过来。
“你爸这态度……”他故意拖长尾音，见黎姒瞪圆眼睛，又笑着把她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看来是认可我了。”
少女脸颊腾起红晕：“胡说，他就是客套！”
司宴率先打破他们的氛围，金属书签轻叩背包发出脆响，出声提醒：“该进场了。”
他迈步时，却在经过黎姒身边时刻意放缓了脚步。
没有想到黎姒的父亲是江大的教授黎正明。
他还以为……
黎姒深吸一口气，抬脚迈进考场的瞬间。
有了爸爸鼓气。
黎姒觉得冠军在向她招手呢。
黎教授的女儿，肯定也不差。
黎姒坐进考场。
拓扑学压轴题在卷面上铺展开。
黎姒深吸一口气，将司宴教的逆向推导法在脑海中复盘，然后坚定地画出第一条辅助线。
笔尖在草稿纸上划出克莱因瓶的模型，逆向推导的思路清晰如昼，连监考老师路过时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许炽在隔壁考场提前交卷，却没立刻离开。
他靠在黎姒考场的后门，听着里面笔尖沙沙的声响，首到铃声响起才首起身。
黎姒出来时眼睛亮晶晶的，像落了星星：“最后一题我用了司宴说的逆向法！”
司宴恰好从旁边走出，银色手链在暮色里晃了晃，镜片后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而许炽不爽了。
委屈着声音开口。
“姒姒，你怎么不用我和你说的解法。”
黎姒看着许炽骤然耷拉下来的嘴角，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连耳尖都泛起委屈的红。
她不禁失笑。
这种体型演练过类似的。
所以黎姒知道了好几种解法。
恰好出的这个题目。
可以用上。
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安慰：“你的解法需要十八步推导，逆向法只要九步，时间不够用了我才这样的。”
黎姒指尖刚触到许炽发顶，走廊尽头忽然传来评委集合的铃声。
许炽也收回了撒娇的样子。
整个人像极了变色龙。
上下两秒，不同模样。
司宴看了眼腕表，银色手链在腕间轻晃：“答辩厅在三楼。”
黎姒拽着他离开，她掌心的温度透过校服袖口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暖意。
司宴在身后盯着二人。
略微出神。
黎姒。
许炽有什么好的呢。
竟然愿意和他谈恋爱。
画面一转。
答辩厅的落地窗外，江大的钟楼正被夕阳染成蜜糖色。
黎姒坐在评委席前，一眼就看见父亲坐在中间，金丝眼镜反着冷光，手里却捏着她初中时画的歪扭拓扑图。
当主评委念出拓扑学压轴题时，她深吸一口气，余光瞥见许炽在观众席比了个“十八”的手势——那是他解法的步数。
“请阐述你的逆向推导思路。”黎正明的声音响起，带着惯常的严谨。
黎姒站起身，草稿纸在掌心发出轻微的脆响。
她想起司宴说的“拓扑性质的不变性”，又想起许炽画的星空般的辅助线，忽然开口：“正向推导需构建十八步关联方程，但题目隐含克莱因瓶的单侧性……”
她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黎正明握着红笔的手顿在半空。
黎姒的声音在答辩厅里清晰回荡："利用克莱因瓶的单侧性，可将第七步的纽结不变量简化为二维流形投影..."
她忽然抬眼，正对上父亲镜片后闪动的讶异。
"所以通过逆向拆解拓扑空间，实际运算量可压缩至九步。"
黎姒结束阐述时，答辩厅陷入短暂沉默。
黎正明放下红笔，指节轻叩桌面："思路很新颖，但..."
他忽然停顿。
他摘下金丝眼镜，用袖口反复擦拭镜片，露出眼底细密的血丝。
答辩厅里安静得能听见远处钟楼传来的报时声。
所有人的心都悬起来了。
只见黎正明重新戴上眼镜，落下声来，“而许炽同学的星形辅助线，恰好补足了逆向推导中的几何缺口。”
黎正明的话音落下，答辩厅内先是一片死寂，紧接着爆发出窃窃私语。
没想到许炽，又是许炽被点名。
所以最后的赢家，竟然是许炽？
黎姒哽咽了半天，说不出什么话来。
许炽被夸，她心里是开心的。
可是辜负了爸爸的期望，她该是伤心的。
毫无疑问。
许炽竟然意外成了赢家。
而司宴疏漏在，少了个步骤。
错失第一。
否则他的答案，堪称完美。
是黎正明心目中的第一名。
比赛结束。
答辩环节只是不重要。
只是让评委聆听他们的真实想法罢了。
当那些人陆陆续续离开，黎正明看着眼前的少女，似乎又想起了以前自己怀里的小丫头。
他泪眼婆娑：
“姒姒长大了，变得更加厉害了，爸爸为你感到自豪，只要再细心点呀，许炽还比不过你呢。”
略带玩笑的话语，打破了沉寂。
“你永远都是爸爸的骄傲。”黎正明摸着她的脑袋，“高考结束，爸爸在江大等着你。”
黎姒吸吸鼻子，抱着自己的父亲，“爸爸，我想拿第一的，好像还是让你失望了。”
“怎么会，我们姒姒越来越厉害了，那些题目可都是很难的。”
二人相拥。
司宴抿唇。
不由得离开。
而许炽，不舍得走。
约莫片刻，黎正明才抬眼看向不远处的许炽，笑着开口：
“小炽是吧，以后有空来家里玩，你阿姨成日念叨着你呢。”
许炽愣在原地，耳朵瞬间红透。
他从未想过会得到黎正明这样的邀请，喉结动了动，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惊喜：“叔叔，你……”
他这是被接受了吗？
黎姒从父亲怀里抬起头，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却忍不住嗔怪地瞪他一眼：“瞧你那傻样。”
“好了，别撒娇了。”黎姒被黎父拍了拍脑袋，她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他的怀抱。
紧接着，落下黎父的郑重警告。
“你们两个谈恋爱可以，就是不能够影响学习。”
许炽立马挺首腰板，像接受检阅的士兵般认真点头：“叔叔您放心！我不会耽误姒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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