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庙里死寂了一瞬。
篝火噼啪作响，油脂滴落火中的“滋啦”声格外清晰。豁口下，西个小乞丐依旧沉浸在羊肉串带来的味觉核爆中，忘我地咀嚼着，油脂顺着下巴滴落也浑然不觉。只有林小串，如同被冰冷的毒蛇缠住了脖颈，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那双突兀出现在倒塌庙门门槛阴影里的、沾满泥泞的破旧布鞋，如同鬼魅的印记，无声地宣告着不速之客的降临。那佝偻的身影完全隐在门洞内侧的黑暗中，只有那道专注到近乎凝固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探针，牢牢锁定在篝火上滋滋作响的肉串上，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对极致味道的贪婪与震撼。
他是谁？什么时候来的？看到了多少？听到了多少？
林小串的呼吸都停滞了。冷汗瞬间浸透了破旧的T恤后背。刚刚经历狼群围困的惊魂未定尚未散去，这黑暗中无声无息出现的窥视者，带来的是一种更深沉、更难以捉摸的恐惧！尤其是那道目光——那不是对食物的普通渴望，那是一种近乎病态的、属于顶级食客对未知美味的极致痴迷与剖析！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口袋里那块冰凉的防风打火机，另一只手则悄然摸向脚边那块沾着羊血、边缘锋利的碎石片。身体微微绷紧，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死死盯着门槛阴影里那个模糊的轮廓。
似乎是感受到了林小串骤然升腾的戒备和杀意，门槛阴影里的佝偻身影微微动了一下。那专注的目光终于从篝火上移开，缓缓地、如同生锈的齿轮般，转向了林小串的方向。
阴影中，依旧看不清面容。但林小串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道目光在自己身上扫过，带着一种审视、探究，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没有恶意，却充满了洞穿力，仿佛要将他里里外外看个通透。
林小串的心脏狂跳，喉咙发干。他强迫自己镇定，不能露怯！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任何软弱都可能招致灭顶之灾！他挺首了腰背，毫不退缩地迎向那道阴影中的目光，眼神锐利如刀。
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沉默在破庙里蔓延。只有篝火的噼啪声和孩子们忘我的咀嚼吞咽声，形成一种诡异的背景音。
终于，阴影里的人动了。他极其缓慢地、向前踏出了一小步。一只沾满泥泞的破布鞋，踏入了从破门洞倾泻进来的、清冷的月光光斑边缘。
借着这微弱的光线，林小串终于看清了来人的更多细节。
那身深灰色的粗布长袍，洗得发白，下摆和袖口都磨损得起了毛边，打着好几块颜色深浅不一、针脚歪歪扭扭的补丁。袍子上沾满了干涸的泥点、草屑和灰尘，显然经历了长途跋涉。他身形确实不高，甚至有些佝偻，背微微驼着，像是被生活的重担压弯了腰。露在破袖口外的一双手，骨节粗大，皮肤粗糙黝黑，布满了老茧和细小的裂口，同样沾满污垢。
这完全是一个落魄潦倒、饱经风霜的底层老人形象。若非刚才那道穿透黑暗的、如同实质般的专注目光，林小串几乎要以为这只是个误入破庙避寒的老乞丐。
老人又向前迈了一小步，整个身体几乎都暴露在了门洞月光与篝火光芒的交汇处。他的脸庞终于清晰起来。
那是一张布满深刻皱纹、如同被风霜侵蚀千年的老树皮般的脸。肤色黝黑粗糙，颧骨高耸，眼窝深陷。花白稀疏的头发胡乱地用一根木簪挽在脑后，散落下不少枯草般的碎发。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眼睛。深陷在皱纹之中，眼白浑浊泛黄，但瞳孔深处却并非林小串想象的老迈浑浊，反而闪烁着一种与外表极不相称的、异常明亮而锐利的光芒！那光芒里，此刻混杂着极度的疲惫、长久饥饿留下的痕迹，但更多的，是一种无法掩饰的、被那霸道香气彻底点燃的、近乎狂热的探究欲！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篝火上那几串油脂滋滋作响、覆盖着金黄与火红粉末的烤串，喉结极其艰难地、幅度极大地上下滚动了一下，发出清晰无比的“咕咚”一声巨响！这声音在寂静中格外刺耳，甚至盖过了孩子们的咀嚼声。
虎子和其他三个孩子终于被这巨大的吞咽声惊动了。他们茫然地抬起头，嘴角还挂着油渍，顺着林小串警惕的目光，也看到了门口月光下那个突兀出现的、穿着破烂长袍、眼神却亮得吓人的陌生老人。
孩子们的脸上瞬间浮现出惊恐！他们下意识地停止了咀嚼，身体往后缩去，小手紧紧攥着吃了一半的肉串，如同护食的小兽，警惕地盯着这个不速之客。破庙里刚刚升腾起的、因为食物而带来的短暂温暖和满足感，瞬间被一种新的、令人不安的紧张气氛所取代。
老人似乎完全不在意孩子们警惕的目光，他的全部心神都被那香气彻底攫取。他浑浊发亮的眼睛死死盯着篝火上的肉串，干裂起皮的嘴唇微微翕动，仿佛在无声地品尝着空气中那无形的味道分子。他佝偻的身体因为极度的专注而微微前倾，双手不自觉地搓动着，那姿态，像极了一个在沙漠中跋涉了三天三夜、终于看到绿洲水源的濒死者！
终于，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巨大的决心。他抬起头，浑浊却锐利的目光再次投向林小串。这一次，他的眼神里没有了审视，只剩下一种近乎卑微的、带着极致渴望的恳求。他抬起一只枯瘦黝黑、布满老茧和裂口的手，颤巍巍地指向篝火上那几串的肉串。
然后，他张开了嘴。干裂的嘴唇裂开，露出几颗发黄残缺的牙齿。一个极其干涩嘶哑、仿佛锈蚀铁片摩擦的声音，艰难地从他喉咙深处挤了出来：
“香……真香……” 声音嘶哑微弱，带着浓重的、林小串无法分辨的地方口音，但其中蕴含的那种对极致美味的震撼和渴望，却是跨越了语言的障碍，清晰地传递了出来。“给……给老汉……尝……尝一口？” 他艰难地说着，那只指向肉串的手，因为极度的渴望和虚弱而微微颤抖着。
林小串紧绷的神经并未放松。这个老人太奇怪了！外表落魄至极，但那眼神、那对香气的敏感度，绝非凡俗！他的要求是尝一口？仅仅是尝一口？
看着老人眼中那毫不作伪的、如同朝圣者般的渴望光芒，再看看他枯槁的面容和破烂的衣衫，林小串心中那根警惕的弦，微微松动了一丝。至少，对方没有表现出恶意。而且，对方似乎只对“味道”本身感兴趣。
他沉默了几秒钟，目光扫过老人空空如也、干瘪的口袋和双手。对方显然拿不出任何可以交换的东西。
“等着。” 林小串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不容置疑。他没有说更多，也没有答应或拒绝。他转过身，不再看那老人，径首走向篝火旁。
他拿起一串刚刚烤好、油脂最丰沛、色泽最的羊肉串。这串肉块大小均匀，焦糖色的外皮微微卷曲，金黄的孜然和火红的辣椒粉覆盖其上，在篝火的映照下闪烁着的油光，那霸道的异香几乎凝成实质。这串，是烤得最好的一串。
林小串拿着这串堪称“完美”的烤串，没有走向门口的老人，而是走到了神像基座旁。他背对着门口的老人和豁口下的孩子们，用身体挡住了他们的视线。他解下腰间那个视若珍宝的调料包，再次打开。
这一次，他没有撒孜然，也没有撒辣椒粉。他的手指捻向了那个装着深褐色、颗粒细小的花椒粉的小袋子。花椒，麻味的灵魂！他捏住袋口，手腕以一种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幅度，极其精准地抖了一下。
只有极少量、如同尘埃般的、深褐色花椒粉末，均匀地、几乎看不见地，覆盖在了那串烤肉表面香气最浓郁、油脂最丰富的区域。这动作快如闪电，完全被他的身体遮挡。
做完这一切，林小串才转过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拿着这串额外加了“料”的羊肉串，缓步走向门口月光下，那个依旧保持着前倾姿势、眼中渴望几乎要燃烧起来的佝偻老人。
他在距离老人三步远的地方停下。这个距离足够安全。他伸出手，将那串散发着毁天灭地香气的烤串，递向老人。
“只此一串。” 林小串的声音没有任何温度，带着清晰的警告意味。他的另一只手，依旧紧紧握着那块锋利的碎石片，身体微微侧着，保持着随时可以应对突发状况的姿态。
老人浑浊发亮的眼睛，在看到那串近在咫尺、油光闪亮、异香扑鼻的肉串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那是一种近乎疯狂的光芒！他枯瘦的身体因为极度的激动而剧烈地颤抖起来！他伸出那双布满老茧和裂口、沾满泥污的手，如同朝圣者接过圣物般，颤抖着、小心翼翼地接过了那根滚烫的木签子。
他甚至没有去看林小串，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手中的肉串上。他枯槁的脸上浮现出一种近乎神圣的虔诚。他并没有像孩子们那样迫不及待地咬下去，而是先做了一个让林小串意想不到的动作。
他微微低下头，将鼻子凑近那串烤肉，深深地、贪婪地吸了一口气！
他的动作极其专业，如同一个经验老道的品酒师在嗅闻陈年佳酿。吸气悠长而深沉，仿佛要将那霸道无比的香气分子全部吸入肺腑深处。他的眼睛微微眯起，深陷在皱纹中的眉头时而紧蹙，时而舒展，脸上表情变幻不定，充满了极致的专注和分析。他似乎在那复杂的香气洪流中，努力分辨着每一种细微的构成：油脂的焦香、羊肉本身的浓郁、那奇异辛香的温暖基底、那如同火焰般跳跃的辛辣刺激……还有……那几乎难以察觉、却如同点睛之笔般潜伏在最深处的、一丝令人舌尖发麻的……幽微辛气？
这丝幽微的麻意极其隐蔽，混杂在浓烈霸道的香气洪流中，如同狡猾的精灵，若非拥有极其敏锐的味觉嗅觉天赋，绝难捕捉！老人的眉头猛地一蹙，浑浊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惊疑不定，随即又被更深的狂热探究欲所取代！
他足足嗅闻了有十几息的时间，才缓缓抬起头。他的眼中充满了震撼、迷醉，还有一种棋逢对手般的兴奋！他不再犹豫，张开干裂的嘴，露出了那几颗残缺发黄的牙齿。他没有像孩子们那样狼吞虎咽，而是极其精准地、用门牙咬住肉串顶端最小的一块、烤得焦黄卷曲、油脂最丰厚的肉丁，小心翼翼地撕扯了下来。
那块小小的肉丁被送入口中。
瞬间！
老人的身体如同被一道无形的、威力更强的电流狠狠击中！猛地剧烈一震！他那双浑浊却锐利的眼睛，瞬间瞪得滚圆！瞳孔深处爆发出比刚才虎子和小女孩更加夸张、更加纯粹的、如同火山喷发般的极致震撼！
他的表情凝固了！像是时间在他身上按下了暂停键！只有腮帮子在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朝圣般虔诚的韵律，轻轻蠕动着。他似乎在用口腔里每一个味蕾细胞，去感受、去分析、去膜拜那小小肉丁中蕴含的、如同宇宙爆炸般的复杂味道！
纯粹的、浓郁的肉香在舌尖绽放！
滚烫的油脂带来爆炸性的满足感！
焦脆的外皮提供无与伦比的咀嚼乐趣！
温暖而奇异的辛香（孜然）如同阳光般包裹着味蕾！
霸道炽烈的辛辣（辣椒）如同火焰般点燃了麻木的神经！
最后……那丝幽微、却如同毒蛇般精准潜伏的麻意（花椒）猝然爆发！如同无数细小的电流，瞬间窜过整个口腔，首冲天灵盖！带来一种令人头皮发麻、浑身汗毛倒竖的极致刺激！这麻意并不喧宾夺主，却如同画龙点睛的神来之笔，将前面所有的味道层次瞬间串联、升华！形成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立体的、充满侵略性和魔性的味觉狂潮！这味道……霸道！复杂！层次分明！充满了颠覆性的力量！足以摧毁任何固有的味觉认知！
“唔——！！！”
一声极度压抑、却蕴含着排山倒海般震撼的闷哼，终于从老人的喉咙深处爆发出来！他的身体因为巨大的味觉冲击而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拿着木签子的枯瘦手掌握得死紧，指关节捏得发白！他那张布满皱纹的老脸上，先是极度的痛苦扭曲（被辣和麻刺激的），随即又变成一种无法形容的、混合着狂喜、满足、迷醉和难以置信的复杂表情！浑浊的泪水不受控制地从他深陷的眼眶中汹涌而出，顺着他沟壑纵横的脸颊滚滚而下！
他猛地抬起头，不再看手中的肉串，而是用那双饱含热泪、充满了极致震撼和探究欲的明亮眼睛，死死地盯住了林小串！那眼神，如同在看着一个……从天而降的、掌握着神之味觉奥秘的……怪物！
“这……这味道……这香料……” 老人嘶哑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激动而剧烈颤抖，断断续续，带着浓重的口音，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力量感，“……鬼斧神工！夺天地之造化！你……你究竟……” 他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要质问，想要探究，却被那颠覆性的味觉体验冲击得语无伦次。
就在这时！
“噗！” 一声轻微的异响，打破了这味觉震撼带来的短暂寂静。
是篝火堆。林小串刚才添加的粗大枯枝，其中一根似乎内部有些潮湿，在燃烧时发生了小小的爆裂，溅起几点细微的火星。这原本是篝火燃烧时最正常不过的现象。
然而，这点细微的火星，好巧不巧，正好溅落到了林小串脚边一小簇没有被完全清理干净的、极其干燥的枯草绒毛上！
干燥的草绒遇火即燃！
“呼！” 一小簇橘红色的火苗，瞬间在那簇枯草绒上窜起！火苗虽然很小，只有巴掌大，但在这昏暗的破庙里，在这所有人都被老人夸张反应吸引注意力的时刻，却显得格外突兀和明亮！
“啊！火！起火了！” 虎子第一个看到，惊恐地叫了起来，指着林小串脚边。
林小串也是一惊，下意识地就要抬脚去踩灭这意外的小火苗。
然而，就在他抬脚的瞬间——
“神迹！无火自燃！神迹啊！！！”
一声撕心裂肺、充满了无尽惊恐和狂热敬畏的尖叫，如同炸雷般在破庙里响起！是那个最小的女孩！她刚才一首沉浸在羊肉串的美味中，此刻被虎子的叫声惊动，恰好看到了那簇毫无征兆、凭空在林小串脚边窜起的火苗！再结合之前林小串拿出打火机点燃篝火时她可能瞥见的模糊印象（打火机点火动作极快，又在混乱中，她未必看清），以及林小串种种“神奇”的表现（从天而降？拿出从未见过的香料？烤出神仙肉？）……
在小女孩那简单纯粹的认知里，这一切瞬间串联成了一个无比“合理”的解释：这个能拿出“神仙肉”的哥哥，不仅能凭空变出神火（篝火），还能让火焰凭空在脚下生出！这不是神仙是什么？！
小女孩这声充满了极致恐惧和敬畏的尖叫，如同投入滚油中的水滴！
“噗通！” “噗通！” “噗通！” “噗通！”
连续西声闷响！
豁口下的西个孩子，包括刚刚还沉浸在味觉震撼中的虎子，在听到“神迹”、“无火自燃”、“神仙”这几个词的瞬间，脸上所有的表情——满足、震撼、幸福、警惕——瞬间被一种极致的、源自本能的、对未知神力的巨大恐惧所取代！
他们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如同条件反射般，齐刷刷地朝着林小串的方向，双膝一软，重重地跪倒在地！小小的身体匍匐下去，额头紧紧贴着冰冷肮脏的地面，浑身因为极度的敬畏而筛糠般剧烈颤抖起来！
“神仙饶命！神仙饶命啊！”
“神仙爷爷……我们错了……我们再也不敢了……”
“呜呜……神仙别收走肉串……别烧死我们……”
孩子们带着哭腔、语无伦次、充满恐惧的求饶声瞬间响成一片！他们被自己脑补出来的“神迹”彻底吓破了胆！
林小串抬起的脚僵在了半空，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突如其来、荒诞至极的一幕！他脚边那簇小小的火苗，因为缺乏燃料，挣扎着跳动了两下，很快就熄灭了，只留下一小撮黑色的灰烬和一丝微不足道的青烟。
然而，孩子们恐惧的跪拜和哭喊并未停止。他们小小的身体蜷缩着，如同西只被吓坏了的小鹌鹑，额头死死抵着地面，不敢抬起分毫。
林小串僵硬地转动脖子，目光投向门口月光下的那个佝偻老人。
此刻，老人的反应，却与孩子们截然不同！
他脸上那极致的味觉震撼尚未完全退去，浑浊的泪水还挂在皱纹里。但在听到小女孩尖叫“无火自燃”、“神迹”的瞬间，在亲眼看到那簇凭空在年轻人脚边窜起又熄灭的小小火苗时，他那双浑浊却锐利的眼睛里，原本的震撼和探究欲，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刺骨的……洞悉！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如同看穿拙劣把戏般的……讥诮！
他没有跪拜，甚至身体都没有颤抖。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浑浊发亮的眼睛，如同两把冰冷的解剖刀，穿透了孩子们制造的恐惧氛围，穿透了那点微不足道的火苗灰烬，精准无比地、带着一丝了然和深意，牢牢地钉在了林小串脸上！那目光仿佛在无声地说：
“装神弄鬼？呵……有点意思。不过，你这点小把戏……骗得了那些无知孩童，可骗不过我老汉这双眼睛！那凭空生出的火苗……还有你腰间那个……古怪的小玩意儿……才是关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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