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的硝烟还未散尽，荃南烛的手指己经在密信上反复了七遍。"黑水盟"三个字像是刻在信笺上的毒蛇，嘶嘶吐着信子。他把密信往烛火上一凑，火苗突然窜高，将纸张烧成了灰蝴蝶，却烧不掉他眼底的凝重。
"大人，李茂掌柜在天香楼订了包间。"阿福急匆匆跑来，脸上还沾着雨珠，"说是从漕帮打听到了'黑水盟'的消息。"
荃南烛抓起披风就往外冲，却在门口撞上了苏瑶。少女的鞭子缠在腰间，眼神比长江的浪还急："我哥说朝廷里有人给宁王通风报信，可能是..."她的声音突然压低，"六部尚书之一。"
天香楼二楼的雅间飘着龙井香，李茂却无心品茶。他掏出个油纸包，里面裹着半块刻着奇怪符号的铜牌："漕帮兄弟在走私货箱里摸出来的，和江云舟的青铜印一模一样。"
荃南烛接过铜牌，冰凉的触感让他想起军港决战那晚。当时神秘船队的旗帜上，不就有这扭曲的纹路？他正要开口，楼下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
"抓住那个小偷！"掌柜的喊声震得房梁上的灰首掉。荃南烛冲到窗边，正看见个灰衣人翻墙而出，腰间的铜铃晃出一抹寒光——和王耀祖腰间的配饰如出一辙。
"追！"张猛的声音从街角传来。禁军统领带着二十个侍卫，踏着积水狂奔。荃南烛抓起披风追出去，却在巷口撞见个卖糖画的老头。老人手腕一抖，糖浆在石板上画出条盘蛇，尾巴却甩出个青铜符号。
"老伯，这图案..."荃南烛话音未落，老头突然把糖画往他怀里一塞，拐杖点地窜上屋顶。糖画还冒着热气，蛇眼处粘着片深绿色绸缎，和银库里发现的残片一模一样。
"大人！张统领追丢了！"侍卫气喘吁吁跑来。荃南烛盯着糖画冷笑，突然转身往户部衙门跑。他记得刘墉招供时说过，王琼的账本里夹着张糖画，难道这就是传递情报的暗号？
深夜的户部银库，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划出血痕。荃南烛举着油灯，在账本堆里翻出那幅糖画。当油灯凑近，糖浆里竟浮现出极小的字迹："戌时三刻，城西破庙。"
"好个灯下黑。"荃南烛把糖画揣进怀里，刚要转身，身后传来锁链响动。六个蒙着面的黑衣人从天而降，腰间铜铃震得他耳膜生疼。为首的人甩出软剑，剑尖挑开他的披风："荃大人，偷看别人的约会可不好。"
话音未落，苏瑶的长鞭破窗而入，缠住黑衣人手腕。少女踩着窗棂翻身进来，鞭子上的铜铃和对方的撞出火星："这不是黑水盟的'夜蛇卫'吗？怎么，偷鸡摸狗的勾当做完，改当看门狗了？"
打斗声惊动了巡夜侍卫，黑衣人见势不妙，撒出一把毒烟就跑。荃南烛追出去时，只在墙角发现半截带血的布条，上面绣着朵莲花——正是礼部尚书府的纹样。
"礼部尚书张显？"李茂盯着布条皱眉，"他女儿可是圣上的宠妃..."
"宠妃上个月刚被查出私通宁王。"苏瑶甩了甩鞭子上的血，"我哥查到，张显用礼部采办的名义，给黑水盟运了三船硝石。"
荃南烛突然想起白天的糖画。蛇在五行中属火，而硝石正是火药的关键原料。他猛地拍案而起："戌时三刻的破庙之约，恐怕是要交易火药！"
城西破庙的夜格外阴森。荃南烛带着张猛和商会死士埋伏在断墙后，看着月光把三个黑影的轮廓投在墙上。中间那人摇着折扇，正是消失许久的王耀祖："张大人，这批货可是宁王殿下亲自要的。"
"哼，要不是为了保住张家..."礼部尚书张显的声音发颤，"不过丑话说在前头，等宁王登基，我要..."
话音被一声炮响撕碎。破庙外突然火光冲天，数十艘插着青铜旗的快船逆流而上。王耀祖哈哈大笑，从袖中甩出信号弹："荃南烛，你以为就你会设伏？"
千钧一发之际，苏瑶的鞭子缠住张显的脖子往后拽。荃南烛同时大喊："点火！"事先埋好的火油顺着沟渠奔涌而出，瞬间将破庙外围变成火海。王耀祖的笑声戛然而止，他的快船刚要掉头，就被张猛率领的商船队拦住去路。
"给我抓活的！"荃南烛的喊声混着炮声。他看着王耀祖被侍卫按倒在地，突然发现对方袖口露出半截刺青——正是白天卖糖画老头手腕上的蛇形图腾。
战斗结束时，天边己经泛起鱼肚白。张显在牢里撞柱自尽，只留下封血书，上面画着朵被火焰吞噬的莲花。荃南烛望着东方的朝霞，把血书叠好放进怀里。他知道，这不过是揭开了黑水盟的冰山一角，而真正的风暴，恐怕还藏在更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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