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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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谢知书回头,那张倾国倾城的容颜有些惨白,却远胜这梨花白的美。

“你来做什么?”谢知书声音冷淡,难辨喜怒。

男人身上穿的是出征归来那日穿的玄色金丝九爪蟒袍,一顶玄冕高踞于君王额上,冕板以青玉为骨,上覆玄色锦缎,日月星辰暗纹隐现其间。

前后各垂九道旒珠,以北海珍珠与和田白玉相间穿就,每一晃动,便折射出泠泠清光,如星河倾泻。

珠玉碰撞间,声若清泉击石,却莫名透着一股肃杀之气。

珠下压着十二章纹,黼黻藻火,每一笔金线都是百名绣娘以发丝般的细针绣了整年。

忽有风过,旒珠骤响。

君王抬眸,玉疏后一双眼睛寒如深潭。

“蛮人已灭,你还要意气用事吗?”裴宴清抿唇,冰冷俊美的脸上有些忧伤。

谢知书没说话,抬头看着这一轮月亮,心里想着自己怎么还不去死。

裴宴清靠近她,双臂将人温柔地环住。

“你瘦了。”

“只要你肯,你还是朕最宠爱的皇后。”

谢知书闭上眼睛,厌恶却从面上浮现。

裴宴清好似看不见一样,轻轻吻了吻她有些惨白的脸。

即使她不施粉黛,身着素衣,也依旧美得如同天上谪仙,无人可以比拟。

许久,女人才厌恶地撇过脸去,有些恨恨地说道:“陛下以为还能回到从前吗?”

“只要你肯。”裴宴清道。

谢知书狠狠推开他:“我不肯!你给我滚。”

裴宴清表情很是受伤,连连后退了几步。

“就那么恨我吗?”他问。

回答他的是她决绝离开的背影。

凤仪宫的灯火熄了,人却未寝。

男人孤独地在凤仪宫门口站了一夜,直到宫中打鸣,他才离开。

晚上的紫宸殿灯火通明,龙涎香混着墨汁的气息在暖阁里浮沉,十二扇紫檀嵌玉屏风后,新换的苏绣帐幔正散发着淡淡的沉水香。

床榻前跪着一个娇艳动人的女人,腰肢柔软,面若三月桃花,唇点樱红口脂,眉间描一朵金丝花钿,衬得肌肤莹白似雪。

正是裴宴清出征归来带回的女子。

“陛下,请容奴婢伺候您就寝吧。”声音说话时嗓音细细软软,似春水融冰,又似莺啼初试,带着几分怯生生的颤,叫人听了心尖儿都酥了半边。

榻上男子容颜冷清,分明是九五之尊,偏生了张能祸乱人心的脸,眉如墨剑斜飞入鬓,眼似寒星隐曜,鼻若悬胆,唇薄而锋,下颌线条如刀削斧刻,不怒自威。

裴宴清漆黑瞳孔里似凝着万年寒潭,偶尔被烛火映照,竟泛出暗金流光,如龙目开阖。

女人看得心跳如鼓,面上染上红晕,如那春日桃花般,娇怯神态令人忍不住垂涎欲滴。

只是她面对的可不是普通男子,是天下至尊,是世界的王。

“陛下?”见裴宴清看着自己不说话,女人又试探地唤了一声。

裴宴清看着那张酷似谢知书的脸,心中苦涩。

“下去吧。”裴宴清轻叹,对着这样的一张脸,重话都舍不得说。

“陛下还是不要青儿伺候吗?”自称青儿的女子黛眉微皱,眼眶委屈蓄泪,我见犹怜。

裴宴清一愣,忽然觉得她和谢知书虽然容貌相似,其他却是天差地别。

赝品终究是赝品,再美丽也不是她。

裴宴清忽然就累了,他吩咐下去,给了个美人的称号赐居钟粹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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