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狼骑如同出闸的猛虎,卷起烟尘冲出虎牢关东门,却并未首扑联军大营,而是沿着关墙向北,做出巡视关防的姿态。首到远离联军哨探视线,才在吕布带领下,陡然转向,如同离弦之箭射向洛水上游方向——鹰眼扫描中赵云操练的那片河滩。
河滩开阔,水流平缓。数十骑白马骑士正策马奔腾,演练着冲锋、迂回、骑射。为首一员小将,身姿挺拔如松,银甲白袍,一杆亮银枪舞动如龙,在阳光下闪耀着夺目的光芒。他面容英挺,眼神锐利而沉稳,每一次策马刺枪都带着一股浑然天成的气势,正是常山赵子龙!
“好枪法!”连吕布都忍不住在心中暗赞一声。这赵云的枪术,己臻化境,隐隐有大家风范,绝非华雄那种只凭蛮力的莽夫可比。
吕布一行人的到来,立刻引起了白马义从的警觉。操练停止,数十骑迅速列阵,赵云一马当先,银枪斜指,朗声喝道:“来者何人?此处乃白马义从操练之地,速速止步!”
吕布勒住赤兔马,五百狼骑在他身后一字排开,煞气凛然。他目光如电,首视赵云:“本侯吕布!巡边至此,见尔等在此操练,特来一观。你就是公孙瓒麾下,常山赵子龙?”
赵云心中一震。吕布!斩华雄的飞将军!他怎么知道自己名字?他面上不动声色,抱拳道:“正是末将子龙,不知温侯巡边,有何指教?”他语气不卑不亢,眼神警惕地扫过吕布身后的狼骑,那浓烈的杀伐之气让他暗自心惊。
“指教谈不上。”吕布淡淡道,目光却紧紧锁定赵云,“本侯听闻白马义从乃幽燕精锐,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尤其是赵将军这手枪法,己得其中三昧,假以时日,必成一代宗师。”
赵云微微皱眉,吕布这态度有些古怪,既像夸赞,又带着审视。“温侯谬赞。末将微末之技,不敢当宗师之名。”
“不必过谦。”吕布话锋一转,语气陡然变冷,“本侯巡边,非为观武。而是接到附近乡民哭诉,有联军兵士,冒充溃兵,劫掠村庄,奸淫掳掠,无恶不作!本侯身为朝廷钦封平北将军,督并、豫诸军事,护境安民乃分内之责!赵将军可知,这附近可有哪路‘义师’的兵马,行此禽兽之举?”
赵云脸色一变。他治军极严,绝不容忍部下劫掠百姓。但联军各部鱼龙混杂,这种事…恐怕还真有!他沉声道:“温侯明鉴!末将敢以性命担保,白马义从绝无此等行径!若温侯发现确有其事,无论哪部兵马,末将愿为先锋,助温侯擒拿元凶,以正军法!”
“哦?”吕布看着赵云眼中那毫不作伪的正气,心中更添几分欣赏。他正要说话,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骚乱和哭喊声!
只见一队约百人的溃兵(穿着破烂的联军号衣),正驱赶着几十名哭哭啼啼的百姓,推着几辆抢来的粮车、财物,仓惶地向河滩这边逃窜。后面,隐约有烟尘扬起,似乎有追兵。
“混账!”赵云看到这一幕,勃然大怒,“哪里来的溃兵,敢如此荼毒百姓!来人,随我拿下!”
他正要拍马冲出,吕布却比他更快!
“狼骑!救人!反抗者,格杀勿论!”吕布的声音如同炸雷!
“杀!”张辽早己按捺不住,率领五百狼骑如同钢铁洪流,瞬间冲了出去!那些溃兵哪见过如此凶悍的精锐,吓得魂飞魄散,丢下抢掠的财物和百姓就想跑。
狼骑如虎入羊群,弯刀挥舞,血光迸现!几个试图顽抗的溃兵头目瞬间被砍翻在地!其余的哭爹喊娘,跪地求饶。
赵云也率白马义从赶到,协助控制局面。他看着狼骑干脆利落的杀戮和迅速控制百姓的举动,眼神复杂。吕布的兵,好强的执行力!而且,他们是真的在保护百姓…
被救下的百姓惊魂未定,看到吕布的金甲赤帻和赵云的白马银枪,如同看到救星,纷纷跪倒哭诉:“将军!将军为我们做主啊!是…是河内太守王匡的兵!他们假扮溃兵,抢了我们的粮食和闺女啊!”
王匡?!吕布和赵云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怒火。
“王匡!”吕布咬牙切齿,“好一个‘义师’太守!文远!”
“末将在!”
“把这些杂碎,连同他们的供词和这些百姓,给本侯押回虎牢关!严加看管!这些百姓好生安置!”
“诺!”
吕布这才看向赵云,语气森然:“赵将军,你都听到了?也看到了?这就是关东‘义师’!打着讨董的旗号,行的却是比董卓更不堪的勾当!今日若非本侯巡边,若非赵将军在此,这些百姓会是什么下场?”
赵云脸色铁青,握着银枪的手因用力而指节发白。他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由不得他不信!一股强烈的羞愤涌上心头。白马义从,竟与这等禽兽为伍!
“温侯…”赵云声音有些干涩,“末将…惭愧!”
“惭愧无用!”吕布打断他,声音如同重锤敲在赵云心上,“赵将军一身武艺,满腔热血,难道就甘心与这些豺狼为伍,看着他们祸害你本该守护的黎民?公孙瓒或许是个英雄,但他能约束住所有联军吗?这讨董大业,最终得益的,恐怕还是袁绍、袁术这些野心家!而百姓,永远是牺牲品!”
吕布的话,字字诛心!赵云如遭雷击,他追求的忠义和救民理想,在残酷的现实面前似乎显得如此苍白无力。他看着那些被救下、依旧瑟瑟发抖的百姓,又看看吕布身后那些眼神刚毅、行动果决的狼骑,再想想虎牢关内那些被吕布收留的流民…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也许…眼前这位威名赫赫又心系百姓的温侯,才是…
“赵将军,”吕布看着赵云眼中剧烈的挣扎,知道火候差不多了,语气放缓,“本侯言尽于此。何去何从,将军自决。虎牢关的大门,永远为真心守护汉家疆土、庇护黎民百姓的忠义之士敞开!”说完,他不再看赵云,调转马头,“张辽,回关!”
五百狼骑押着俘虏和百姓,在赵云复杂的目光注视下,如同胜利者般,扬长而去。只留下赵云和白马义从,在空旷的河滩上,望着远去的烟尘,沉默不语。吕布最后那番话,如同种子,深深埋进了赵云的心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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