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小榆收到方总的又一条短信，“给你们点了标准餐，送餐马上到，开一下门。不爱吃的换掉，需要什么自己点。”
不到一分钟门铃就响了。
服务员除了送餐还提示说网络问题可以重启一下手机，或者恢复出厂设置，通常可以解决。
桑小榆觉得哪里怪怪的，还有这个长得很帅却笑容欠欠的服务员有点眼熟，应该是方总身边的。
葛新卉也觉得哪里不对，但她更加不敢恢复出厂设置。她心思重重地吃东西，原本饿得难受的胃更加开始闹腾，她只好把自己关进洗手间。
她洗了把脸，让自己冷静下来。
然后她拿起手机，把拍的照片和录音发了出去。
之后她恢复了手机出厂设置。
她还特意跟宛红绫吐槽这件事。可宛红绫忙着跟桑小榆叙旧，没注意她。
桑小榆倒是很关心她这个老同学，但葛新卉觉得不能跟东道主抱怨菜做得咸淡，这是起码的礼貌。
桑小榆问起葛新卉的疤痕组织时葛新卉也没隐瞒，就是医美事故。狗血的是她为了满足男友喜好去隆胸，失败了男友抛弃了她和到处嘲笑她无脑。也是那个男友当年煽动她和同学们网暴。
葛新卉每次说起那个人渣都是真的气得哆嗦。
因为她至今不能逃脱那个人渣和背后组织的控制。
今晚，她必须在宛红绫和桑小榆的身边，也是组织的安排。
今晚会有一个重磅炸弹在网络炸开。
她要看到并反馈当事人桑小榆的真实反应，这是最值钱的一手素材。
是的，这次上饶之行是她策划好的。
但是她也无时无刻不在设法脱离组织，为自己寻找机会。
酒店网络故障让她觉得事有蹊跷，她决定试一下反响。
所以她借口按照酒店提供的方法恢复手机出厂设置，然后一点一点重新下载安装软件，为自己赢得时间差。
组织的邮箱是定时开启，自动检测、分流。而劲爆新闻也是设置虚拟服务器、定时发送。
但是她的负责人是能实时接收邮件信息的，有必要的话也会提前查看，以便及时处理。
所以葛新卉是在投石问路，看看自己这边是不是被盯得那么紧。
上了贼船是没办法，可是葛新卉不想跟着贼船一起沉。
拜那位人渣前男友所赐，葛新卉接触过几位大人物，从他们那里学到一点与普通人不同的看事情的方法。她敏锐地意识到她那个组织会在桑小榆这个新闻热点这里踢到铁板，甚至撞上冰川。而这正是她脱身的时机。所以她不惜放弃“管理层”的身份贴身跟进这个case。
葛新卉的杀手锏就是一个真实。所有的事情都是她亲身经历。
晚上9点50。
某文化产业孵化园区灯火通明。各种五线三流的传媒机构在这里酝酿炮制着网络上又一波热度。
某个不起眼的工作区内，和其它公司一样忙碌，办公环境几乎没有什么个性化的装饰，铁架子搭出跨越两层的办公室，A4纸满幅打印俩黑体字，“敲门”。
这是boss的办公室。
滑动门贴边而设，连门框都没有，进屋L型满屋桌案，boss也没有自己的办公桌。
此时boss大大咧咧坐在桌案边缘，土黄色的西装大敞着，绿色的领带松开一半，从酒桌上赶过来，有点上头。
里面转椅里一个长手长脚的年轻人正在远程控制电脑，同时通过耳机与某人通话。
boss硬是大气没敢出，一首等他通话告一段落，摘下耳机。这才上前，欠身低头:“什么情况？”
“病毒。非常恶劣的病毒。
简单说就是那边的网络设置，只要发送，网络就会把病毒夹带进来，接收方查验不会触发，打开必然触发，而且它很隐蔽，只反馈接收方IP地址。针对性强，目的明确。”
“针对我们？”
“只能说对方侦查与追踪性太强，建议不要硬碰硬。”
“你的意思是有关部门……不至于吧？”
“我只提供网络安全服务。”
boss大汗淋漓地拨通葛新卉的电话，结果接电话的是宛红绫，葛新卉胃还是不好，忍了一晚上还是没忍住吐了，桑小榆陪她在洗手间收拾。
boss的汗无声地又渗了一层，还好刚才急赤白赖地质问也符合一个性子暴躁的老板对无故翘班员工的愤怒。这电话打的……
boss突然想到，那酒店网络能有设防，那手机是不是也不安全？
首到他接到电话，桑小榆刺伤同学的消息开始发布。
他想了想还是发微信给葛新卉。通知她开始行动。
葛新卉却在两位同学的照顾下吃了胃药沉沉睡去。每次疼痛的时候她才会感受到生命真实的分量，疼痛提醒她要为自己而活。她决定赌一把。
10点50。美院前院长外孙女中学时期刺伤同学的热度己攀升到社会榜前十。
关联之前的名画案和美院风波，网上可谓群情汹汹。
而之前被扒出的真人照片这时派上了用场。
宛红绫第一时间得到家里的警告，安慰同学可以，别掺和。
桑小榆对此并不意外。
只是她不知道方总和张翀也在关注。
桑小榆干脆关机充电。
但她终还是梦回那年夏天……
津渡山八方庙挖出地宫，出土了大量的北魏造像。
美术老师就带了几个学生和同好过去临摹写生。
他们是个人，就找桑小榆的外公帮忙办准入证，正好就把桑小榆给捎上了。
桑小榆当时是还没入学的新生，而那个被刺伤同学是那一届的毕业生，本该没有交集。
桑小榆那会儿对佛像、写生没有兴趣，她那小小的脑瓜里装的全是西方美术史。她不开心，妈妈之前答应她去巴黎参观卢浮宫的。
所以别人采风、写生的时候，桑小榆就戴着仿古的纱帽在地宫各处游荡，玩耍。
而那位毕业生，就要负责在作画之余看着她这个小公主，别晒着、渴着，别饿了碰了。
然后那个少年就获得了给她辅导功课的机会，酬劳正好是上高中一个学期的基本费用。
他读的是另一所高中。
这就是她初中时被谣传的与外校生谈恋爱。
她初三那年，一个转校女生来警告她，让她离开他。
那时她父母闹离婚闹得她特别焦躁，尤其看不得恋爱脑，就把他叫来让他自己搞定。
结果就出现了那女生拿桑小榆的雕刻刀闹自残的狗血情节，两人夺雕刻刀的过程中桑小榆误伤了男生。
就这么简单点儿破事。
桑小榆开始还以为那男生亲自爆料呢，却是她的某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同学。人家说了也不是爆料，就是听说桑小榆家里的变故，说起来自己还是她嫡亲的同学，在家人的追问下才想起这事，就只对家人讲讲。顺便发自媒体。
然后网络上开始人肉那位因祸得福的男生，有说桑小榆的外公补偿他一份安稳的公职，有说补偿他教育资源。
有人说他没考美院，读的是师范的美术专业，但没做教师，去大城市了。
还有更龌龊下作的猜测。
桑小榆想不起那个名字。
只记得那个白衣飘飘的少年。
她却记得她在刀扎进他肉里之后是动了杀心的。那瞬间的决绝把她自己吓住了。
她记得他的眼神，他看懂了她的杀心。
所以他自动退出她的生活。
背后的交易她不关心。
桑小榆坐起来，浑身冰冷僵硬。
她的那些不好的记忆正在复苏。
她起身下地，挑起窗帘往外看，雾在城市灯火的映照下看上去不是很浓。
桑小榆突然很希望浓雾把她带到民国，或者随便带到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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