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小榆开始的时候没意识到自己在做梦，她忙着根据触觉记忆复原那个民国女子的面容，然后她觉察到不对。
然后而那个头颅很清楚地生出皮肉冲她笑，然后滚落。
桑小榆知道她害怕的不是头像的滚落，而是那条鲜活生命的陨落。
桑小榆也终于记起自己为什么放弃雕塑改学美术史。
那个起初因为不存在的争风吃醋想拿雕刻刀捅她，最后导致喜欢的男生被误伤的女孩，她逐渐疯了，而表面上却变得很乖。所以家长和学校都没有看出来，让她继续上课。
她高中在桑小榆隔壁班，美术课是一起上，但她从不和桑小榆说话。桑小榆也不会主动跟她说话。
然后她毫无征兆地自杀了，设计把自己的尸体竖在雕塑台上让桑小榆第一个看到。
桑小榆看到了也吓到了，却面无表情地联系校领导。最后和家长协商后按猝死报警处理。
桑小榆连着三个假期没参加学校活动，去草原学骑马，让自己得到疗愈。
一码归一码，这事还真跟那个白衣少年无关。
但桑小榆那时是真吓着了，空屋子开灯也怕关灯也怕。所以那人就有更多机会。
桑小榆在梦里站在百色空荡荡空间里想：“为什么突然要梦到这个？”
然后她到了民国，身穿白色婚纱要和张天翼举行婚礼。她身不由己地往前走。
终于能说话了。
她问：“怎么是你？”
张天翼依然彬彬有礼：“你不愿意吗？”
她确定只要她拒绝，张天翼会立即放手。
她不知道怎么选。
这是个梦对吧。
但是，感觉不太对。
张辰飞，不，还是原来那个亲兵田玉，还是少年的样子，还挺开心。
桑小榆想让自己醒来，醒不来。咬破舌尖也只是让自己疼得呲牙咧嘴。
这副身子仍是弱，张天翼很快让人送她去休息。
桑小榆被关在一个房间里。
张天翼出现，却制止她发问。“长话短说，姜小姐，我是奉瑾帅之命假借订婚为名护送小姐及祖传古画北上。有得罪处还张某告罪。”
这又是什么剧本？！
“张天翼警官！”
“桑小榆？！”
桑小榆倒有些拿不准了。“张翀？！”
“是我。”
“你在这里，那张天翼回去了吗？”
“我不知道。”
桑小榆泄了气似的歪在床上，“行吧。”
“你这是什么情况啊，那么不开心见到我？”
“开心。——怎么个章程？少帅！”
“我来的时候张天翼让田玉护送你走，我就把人拦下了，后面的都没发生，你跟着我们走了一段，身份和任务都出来啦。有位前清的老先生愿意让外孙女携画北上，然后这位大帅也是考验我吧，把你就许配给我。就是这样。”
“正好之前没问你。这些事在你之前真的发生过吗？”
“没有，我确实被追杀到桑园就留在现代了，现在过去了西五年，我们每次穿梭，有时会反复上演，有时会改变。”
“这次我是实体穿越，为什么你们会认不出我？”
“什么？！”张翀到这时才真正惊了。
“骨相不会错。”桑小榆笑，“我还真不相信这个时空有个一模一样的我。”她伸出手指作势要戳张翀的额角，笑意森然。
张翀打着冷战躲开了。他这个民国遗老可没那么放得开。
其实也许张翀和桑小榆配合更有默契，但他俩都清楚，开头就敌对的立场，注定了不可能生出别的。只是久了也习惯了依赖。
张天翼回到现代却是闷声不响地窝在医疗舱调养身体。
他知道他的问题。
他在南非幻患上PTSD,家人以为脱离了那个环境不会有类似刺激就可以了，但是他一首没有走出来。有困难要应对还能顶着，越一切顺利没有压力越随时想结束一切。
至少眼前，桑小榆是他视野中晃动的小鹿，透着新鲜。
他知道不该追逐，但他需要新鲜的刺激。
他打了几个自己警方人脉的电话。
他没有背着谁。
但如果面对着桑小榆他一定会打死不认。更不可能挟恩图报。
人小姑娘遭遇这些事本来就够倒霉的，他张天翼不是那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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